又是假期的结束。
齐雾返校的时候，正巧碰到祝雨绝站在学校门口。侧上方仍旧是机械、生物科技伦理问题第九十三届会议的宣传，然而她的注意力全在立在宣传语下的人的身上。
一见到齐雾，他下意识站得更直了，然后朝着她迎了上来。
她有些意外：“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看他的脸色，估计已经站在这冷风里好一会儿了。
不只是蒲逅分区，这里整个区全是这种天气，所有的建筑、所有外出的人总是待在冷风中。本来说是要弄一个大型的、全能型的调控器的，但是面前应该只处于试验阶段，似乎只有一个分区装好了这种调控器。
他们会觉得变得更暖和了吗？他们会不适应这样温和的世界吗？
齐雾想象不出那种世界的样子。
祝雨绝的脸被吹得通红，感觉都有点泛紫的样子了。
他轻轻清了一下嗓子，说：“她让我来接你，说不确定你安全进入学校了不放心。”
不用想齐雾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她应了一声，和祝雨绝并肩走进学校。祝雨绝比她高约莫半个头，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并肩。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在这种氛围下居然升腾起了淡淡的安全感。
“这次选拔时间这么长呀。”齐雾轻轻甩了一下脑袋，感叹道。
她没想到祝雨绝这次假期后面直接就没回家。
“对。不过我的成绩还不错，下次放假可能得直接离开蒲逅分区。”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她，“抱歉啊，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没事呀，加油！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的！”
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同学。他们总会自以为隐蔽地朝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偶尔也有人熟稔地和祝雨绝打着招呼。
回应完一位同学的互动，他再次看向齐雾黑色的发顶，又将目光落在她靠近自己一侧的肩膀上，面露犹豫之色：“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这次要面对的可都是选拔过一次上来的人了，挑战难度大了不少。”
“你肯定没问题的！”
“为什么这样说？”他有些纠结，“你……”
齐雾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在人群中找到程澄，甚至没有找到任何其他能够拯救她的人。
算了，不说点实际的东西祝雨绝肯定不会被安慰到的。
顶着羞耻，她说：“我之前是一路追着你的成绩升学的。你的每一次考核我都反复研究过，实力真的很强。前几天我在家里研究过其他人的信息，包括一些可以查找到的蒲逅分区以外的人。目前已知的是，你最强劲的对手只有白遥。”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没想到做了这么多。”祝雨绝撇开头看向了前方的路，“其实我也研究过你的考核成绩。如果你参加了素质赛，也会是我会遇到的强劲对手之一。”
齐雾愣了一下，慌忙摆手推脱：“不可能，我的考核基本上都是擦边过关的。我懂得的很少，身体素质也比不上你们。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她越说声音越低，其中具体的心境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她本来是蒲逅分区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有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一个普通的未来。
她和祝雨绝、白遥这种天才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什么样的人算是普通人呢？”闻言，祝雨绝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茫然，“你的考核、你的过场方法都很独特，你有你自己的路子。”
齐雾不欲多说，根本没仔细听他的这两句话，转而问起他有没有和祝染他们商量过素质赛相关事宜。
“这个比赛其实并不重要。不管最后走到哪一步，只要中间的成绩足够好看，就可以借此进入研究所。我准备在参赛结束后借此毕业去他们的研究所。”
看来原朔确实没有瞎说。
她问：“你喜欢研究所的工作吗？”
祝雨绝点头：“非常喜欢，但也有一些别的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需要更近距离接触才能明白我自己的内心吧。”
齐雾有些不明白。
她想到了自己。祝雨绝早就有了自己的规划，那自己呢？自己对未来一无所知。
一想到之后自己会在祝家过问自己的计划时满脑子空白、祝染他们还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她就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
可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抬眼向上看了两眼，突然问：“你感觉自己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吗？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总算是有了自己熟悉的话题了。
齐雾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有，挺好的啊。”她答，“检查之后医生说现在的眼睛不需要保护装置了，我就没有安装新的装置。”
“嗯？你不是在原来的机构做的检查吗？”
“对。硕能离得更近，我就直接去硕能了。”齐雾有些忐忑地回应道。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哦，没事。”他看出了她的紧张，立刻安慰道，“只是原来的机构找上家里去了，他们担心你没有去检查眼睛。我会跟他们说一声的，没什么别的事情。”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她悬着的心终于又落了回去。
“这没什么。原来的装置呢，丢掉了吗？”他继续问道。
“没有，还在我这里。怎么了吗？”
“没事。”祝雨绝面带纠结地看了她几眼，“你确定你的眼睛真的没什么问题了吗？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齐雾仔细地想了想，答：“或许确实是有一点不一样，但确实没什么事。”
“她……她还是很担心，说希望下一次假期能带你再去检查一遍。你自己觉得呢？”
齐雾仰起头，发现祝雨绝也正注视着她。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溢的担忧。
太不应该了，让祝阿姨他们工作、休息怎么也不安生，让祝雨绝刚刚通过选拔就为她的事情担心。
齐雾很自责，自己做事确实是太任性了，考虑的方面太少了。
不能只顾及自己啊。
“好啊，到时候你就安心去参赛吧，我会和他们一起去检查的。”她尽力扬起一个笑，说道。
祝雨绝显得比她还要犹豫：“你确定吗？你真的想去吗？”
“当然。”
“好吧，我会和他们说的。”他妥协了，不再为此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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