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发腥
比起吻,尖锐的犬牙和狭小空间中四散的血液,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迸发出惊人的狠意,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榻上的腿被涌出的液体烫到,恍惚间江雾觉得自己在这样撕扯的力道中被血液浸透,应该是疼的,但无法言明真相的愧疚和不明事实的惊错,掺杂在一起,江雾恍然间眼前一花,魂魄远离。
“我儿,学剑这般让你不开心?”
轻柔的触感落在头顶。
眼帘睁开,随着天光,带钗妇人轻轻一笑。
“学剑很枯燥。”
树荫之下,江雾把枕在脑后的手臂拿出来,替妇人捻掉盘发间的落叶,“又热又累,还没有意思。”
“娘,你能不能和我爹说说,让我少练几时。”
“瞧见我的手,都磨破了。”
他噘着嘴纠着妇人的手晃悠,脸上一派不情愿之色。
“瞧瞧,瞧瞧,真是把你惯坏了,这样受不得苦。”
柔软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鬓角残余的汗渍,对江雾道:“不练,那是肯定不行的。”
瞅着她儿骤然失落的神情,她拢袖掩面微微一笑,才神神秘秘继续道:“你院中有个礼物,兴许会让你觉得练剑没有这么无聊。”
“快去瞧瞧吧,你爹替你选的。”
要说礼物这茬,江雾可一点不累了。
他利落从草地中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外跑,“娘我先去看礼物,你随后慢慢来。”
他扯着袍子跑远了。
微甜的乡风吹在他脸上,蜷曲的长发飘在身后,扬着笑脸的少年一把扯开院门,和院中直直站着的人对上视线。
就这么直直站在阳光下,一身黑衣。
看起来年岁不大,和自己应该差不多。
不怕热吗?
江雾好奇地看向这个陌生人。
双手作揖,黑衣人低头:“少爷,受老爷吩咐,日后我陪您练武。”
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板得正。
江雾忍俊不禁,“原来我爹的礼物是个人,行了,什么少不少爷的,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
仿佛见到池中小鱼的猫儿。
这位老爷口中“犬子骄纵,溺爱所致”的少爷歪着头,背着手。
漂亮的眼神里全是好奇和开心,垂下来的长发在空中弹簧似的上下晃悠。
斜泼下来的日光从他身后而来,映出一道描出身形的柔白轮廓。
只是一眼。
万古笙不敢再看,生怕冒犯,赶忙垂头。
“所以——以后我就要有伙伴了!”
因父母晚婚晚育,江雾身边并没有同龄人。他不止一次羡慕画本子里常聚在一起玩的三五好友,不知在他爹娘耳边念叨几次想要多个弟弟妹妹,没想到今日心愿就这么实现了。
心中开心,江雾一把牵过院中人的手,“快来快来,进屋说。”
少年名唤时笙,是逃亡至此的难民,会点武功识几个大字,恰好晕倒在老爷车旁,被救回来。
日子一下就不一样了,穿着她娘特意准备的漂亮衣服,江雾日日出门都要带上自己的小伙伴。
一晃五年。
“你倒是和你身边的下人越长差异越大。”
温颜书抬手磨墨,余光里看着江雾长开的眉眼落在烛光中,眉骨锋利、眼窝深邃。
“身上一共没有多少的外族血脉,都叫你遗传了去。”
自从过了十五,他娘就爱讲这话。
江雾笑着拱进母亲怀中,“你生的自然随你。”
语气黏糊地自然。
“多大年纪,还和娘撒娇。”温颜书手指一点,“还不把你爹罚抄的字写完?”
“我爹就会罚人抄字……”
他都多大了,他爹也没点新意。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爹,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怎么能知道你和你身边人偷偷溜去军营。”
“那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吗?你知不知道再远一些,你们就要踏进两军交火区了!”
“别在我这撒娇,我这次站你爹。”
江雾歇了自己的小心思,任劳任怨拿起桌上的毛笔,继续写字。
没一会儿,他又往身边瞥。
温颜书还能不明白他,“有话说话。”
“阿笙,怎么样了啊?”
被他爹身边的人押回来,江雾扭头就被送进书房,他爹一甩袖子就留下抄书的任务,他也不知道时笙怎么样了。
江雾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是我想带他去的,别怪他。”
“你是不是这样的孩子,我和你爹很清楚。”
江家少爷,幼时顽劣,长大也是翩翩少年郎,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官家公子。
从小到大,也没让她和老爷多操点心。
忽然一下跑到军营边,说是他的主意,根本不会有人信。
闻言,江雾握紧笔杆,站起身就想往外跑。
他很清楚,下人的命不值钱。
他爹也不是没罚死过人。
“回来!”
温颜书话完,门忽然自外推开。
正是一时辰之前,才负气离开的江康时。
睁大眼睛,惯性下往前扑倒的江雾被他爹稳稳接在怀里。
“老爷,没事吧?”
身后下人忙担心道。
“接他,绰绰有余。”
一听这话,刚站稳的江雾更是不敢说话。
江康时冷哼一声,“这么急着出去,字抄完了?”
“还没——”一看他爹挑眉,江雾立马道:“但还差两页就写完了。”
“爹,你能不能告诉我,阿笙……”
“就念着他吧。”
江康时余温正热的怒火又要熊熊燃烧,又想到是自己把人送到孩子面前的,他只能按下怒火。
“我问你,你口里这位阿笙,叫什么。”
就爱避而不答。
江雾转头道:“时笙。”
又是一声冷哼落在空气中。
“他姓万。”
“万……”江雾喃喃道,眼睛蓦地睁大。
“那他是——”
“是当今圣上的三儿子。”
江雾不敢相信,既是皇子,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他、他人呢?”
也不敢相信,五年朝夕相处,竟是一点也未曾让他知道,就这么称职地扮演下人的角色。
“被带走了。”
“你们今日去的营地,有京城来的将军,认出他了。”
方才那位在他家潜藏五年的三皇子言之凿凿并非故意,全然机缘巧合才落脚他家。
不说信与不信,皇家之争,又岂是他一个小小地方官吏能议论的。
再说,江康时目光落到明显泄气的人身上。
说出来再让小雾伤了心。
他冲不远处的妻子使眼色。
江雾肩膀一垮,似乎不敢相信几时辰前还讲话的人已经离开。
“他没和我道别。”
被母亲扶着坐到桌边,一枚圆形玉佩递到江雾面前。
江康时:“三皇子留给你的。”
江雾把玉佩系到腰间,拇指沿着凸成的纹路移动,是一个“笙”字。
等重逢的时候,他要用这玉佩把阿笙头打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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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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