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野说不会哄。
可是围着他的体温、温柔的指腹还有低低摇荡的口吻，仿佛棉花糖出炉时飘散的甜味，打着圈将简临安于其中，泛着低浓度的焦糖甜。
甜味之中，简临觉得自己绷紧收缩的心脏干逢甘霖慢慢舒展，另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却溢满胸膛，夺眼眶而出。
他哭得乱七八糟的。
简临摸到鬓角哭湿贴在皮肤上的发丝，画着圈藤蔓一样。
给擦泪的手指湿透，周叙野从那句话后没再讲过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帮他揩去连串的泪珠。
“小卷……”
他轻叹着直接将人搂在怀里。
“慢慢哭，别呛着。”
……
顶着红红的眼眶坐在车里，简临第三次摸上干透的脸颊。
“看不出来吗？”
眼尾的红色水亮亮浮着，任谁看都像是哭过的模样。
没有讲话，周叙野弯腰从车载冰箱中拿出一个冰杯。
“冷敷一会儿就好了。”
他撑着胳膊把冰杯盖在简临眼皮上。
凉意慢慢抚平眼皮的刺痛，简临抿唇，犹豫一会儿才问道：
“我今天的其他工作，我能不能打个电话请假啊？”
按住简临往下准备掏手机的手，周叙野道：“已经请过假了，老板也很担心你的身体，让你好好休息。”
简临想点头，微微一动又想到脸上的冰杯，开口道：
“……哦、哦好。”
车辆带着他不知要去往哪里，周叙野没说，他就没有开口问。
但稳坐一会儿，他有些坚持不住了，避着前座的司机，小声道：“叙野，你、你能不能把手放开啊。”
刚刚被按住的手现在还在周叙野手里，任周叙野揉搓个遍，手骨头微微泛红。
周叙野一动不动。
没有听见吗……
被冰杯挡住视线的人看不到周叙野的表情，从身旁伸出另一只手，伸长指尖点在周叙野攥着的手上。
耳尖一红……
怎么、怎么也抓住了
两只手都被人抓住的简临没了能动弹的武器，红着脸就这么被握一路。
车停，脸上失去低温的冰杯随之取下。
整齐的眼睫毛一闪而过，有只手捻住他的眼睫毛。
感受着眼皮传来的异动，简临下意识又闭上眼睛。
“睫毛上有水。”
是空气中的水蒸气因冰杯凝结，挂在眼睫毛上，把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糊成一片。
给他擦过泪的手指正一点点捻去眼睫毛上的水珠。
好、好温柔……
咬住的下唇微微发痒。
还被人握紧的手指蜷缩在一起。
“——你！”
睁大眼睛的简临再次炸毛。
周叙野仿佛看不出来小红番茄脸上的羞恼，轻敲内侧车窗。
门外等候多时的司机将车门拉开。
上辈子在高中时，尝试过剧本投资，周叙野用一个月时间大量阅读具备潜力的剧本和代改小说。
从中总结出来几条喜闻乐见的套路，其中有一条很符合当下的情景。
双眼紧闭，就是在索吻。
于是心安理得又亲一口脸颊的人好整以暇站在车边，等着车里小发雷霆的男朋友爬出来。
递出一只手去。
简临左看右看，背手的司机两眼直视前方，好似半分注意力都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没有任何不舒服？”
被牵着手的简临摇头，他的视线落到面前的陌生建筑上。
“我们要去干什么啊？”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打工还债的。
这么壮观的写字楼，他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能在其中找到什么工作啊——
周叙野不会想把他卖了吧
眼神怯生生落在周叙野的背影上。
两个人还穿着昨天上学的校服，在一众职业装中格格不入，才踏进大厅，就被认真工作的前台叫过去。
“小弟弟，来这里找人吗？”
纯白T恤底端撞在一起，简临连忙退后一步和周叙野拉开距离。
他还以为周叙野要走到前台边，没想到会突然停下来。
大概一臂距离，周叙野点头，嗓音冷沉：“找周叙好。”
周叙好、周叙野
名字只差一个字
是姐姐吗……
登记完走进电梯，简临忽然不知道怎么紧张起来。
“我姐。”
空荡荡的电梯里，周叙野独有的冷嗓再次开口。
简临脸上藏不住一点表情。
周叙野再次确认。
从听到周叙好这个名字开始，嘴唇轻抿，耸着鼻间，满脸好奇和探究。
细看还有些害怕。
“我姐脾气比我好。”
所以别害怕——周叙野捏了捏握着的手，嗓音放柔了些。
简临点头，视线落到两人交叠的双手。
刚刚好的力度里，相扣的指间严丝合缝，又干燥温热。
他想起周叙野哄自己时候放缓的语气，还有带点茧子的手指。
垂眸嘀咕道，“你脾气也很好。”
“什么？”
周叙野没听清。
男朋友摇头似拨浪鼓，脸颊飘红，一看就是有事瞒着自己。
周叙野还想再问——
“小野！”
玻璃门向外推开，身高完全不输简临的女生站到两人面前。
眉弓高挺，眼窝深邃，披着长发，相当锋利的一张脸。
在和简临对上视线后，双眉弯起，和周叙野如出一辙的薄唇扬出笑容，“你一定就是简临，你好，我是大周叙野6岁的姐姐，周叙好。”
“你以后跟他叫我姐就行。”
简临在这样温柔的视线里只知道点头，发现自己应下什么时，烧红着耳尖，硬着头皮，开口叫了声“姐姐。”
“哎哟真乖，”周叙好顿时想把人扯过来好好揉揉脸。
这么乖巧的弟弟要真是她的就好了。
周叙好一个眼刀杀向拦住自己手臂的真弟弟。
可惜她真弟弟就是个硬邦邦的冷面鬼，长这么大从来没喊过“姐姐”。
最多也就挤出个“姐”字。
“你这个卷发弧度刚好，不会因为过于卷翘而凌乱也不会颓唐得像流浪汉，后续发型上可以少下些功夫。”摸不到乖巧弟弟的周叙好职业病上身，粗略打量一周，直接开始分析。
“看起来和我差不多，你有一米八吧？”
简临点头，“刚好一米八。”
脸蛋清瘦但当模特刚好，足够上镜。
头小肩宽腰窄腿长，比周叙野更具少年感的身躯像青春时光里最容易被人珍藏的校园回忆。
周叙好越发满意，脑中已经匹配多套服装。
她翘唇，还想再问，被真弟弟冷冷打断。
“不请我们进去吗？”
克制着在弟弟男朋友面前臭骂其的冲动，周叙好推门带着两人走进公司。
“小野应该和你讲过，我现在正在做个人独立服装品牌。”
明亮的办公区就在转弯后，周叙好边走边说，“品牌的理念是去性别化。我们致力于去除服饰被赋予的性别标签，尽可能打破现存服饰的符号象征，回归服饰本身。”
推门走进办公室，周叙好拉着门，等待着两人进门，才转身又跟一句说道：“打破刻板印象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需要在做模特的过程中需要穿很多现在认为属于‘女性’的服饰，你确定想好……”
周叙好的声音消失在一双茫然的桃花眼中。
简临欲言又止。
如果上天给她机会，她周叙好一定要在周叙野出生时拿着最坚硬的扫帚把对方打回子宫。
“周叙野什么都没跟你说是不是。”
语气笃定，冷得冻人。
带着杀气的眼刀直直射向简临左侧无所事事的人身上。
简临小碎步往旁边挪了下。
……
三人重新坐在椅子上。
周叙好收敛几分钟前咬牙切实的模样，正色道：“我想着重跟你介绍我们品牌的创始理念，去性别化以及去符号化。”
“裙子，最开始男女都穿。后来军事原因，裤装方便骑兵，开始在男性中流行起来。裙子从那时起成为柔弱的符号。”
“高跟鞋，最早是为了固定马镫。路易十四曾大力推广过红色高跟鞋。启蒙运动后，男性认为高跟鞋无用，高跟鞋成为女性优雅的符号。”
“丝袜，开始是宫廷必备服装之一。工业革命后，电视广告讲丝袜与女性美腿挂钩，从那时起，丝袜在女性群体中的消费上升。”
“实用价值以及权力象征的缺失，加上20世纪的广告营销，让很多消费品成为具有符号象征的价值产物。”
周叙好直视简临的眼睛，坚定道：“我觉得这是枷锁，是固化群体模样的模具。”
她耸肩，声音不重，但豪气万分，“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改变它。”
“我们品牌的所有服装都有男女试穿照。”
“参考消费者意见，模特不需要很多动作，能站桩展示衣服最真实的模样就行。工资按学生兼职，300一个小时。”
“考虑到你的学习，这边工作基本上集中在周末。”
周叙好微微一笑：“怎么样，有兴趣吗？”
简临看着她，她身上有着汹涌流动的想要改变世界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果敢和勇气。
周叙好是个很有感染力的人。
她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拥有不顺从世界的乖张和做出改变的执行力。
像一杆高昂的旗帜，将追随者凝聚。
额前卷发微晃，简临点头。
300一个小时，还有个好老板。
桃花眼中光点晃动。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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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上辈子英年早逝，没活过18[熊猫头]
败在了自己为投资项目浏览的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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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给小临的新工作，跟小熠算半个同行。
小熠是秀场模特，小临是平面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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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面写到的，长发也是被符号化的例子之一
另外比较有意思是颜色
20世纪以前，蓝色象征柔美忠诚，粉色象征战争鲜血，前者更常用于女性，后者更常用于男性。后来总统夫人一身粉色礼服出席活动引发效仿。市场将颜色与性别强挂钩，以此刺激消费，粉色开始成为女性的符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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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固定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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