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熏风轻拂雪眠棠树,将雪白柔软的花瓣吹进木屋,落在木地板上。
易安背对阳光站在木屋门口,仿佛站在曾经的时光里。
春棠隔着十七年的时光河流,看着他好像没有丝毫变化的银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
淡淡的酸涩和怅然在心底交织,她努力绽开笑容遮掩真实情绪:“易安,好久不见。”
“春棠......”易安无意识大步走到她面前,“你醒了......你睡了好久,你一定饿了吧,我去打猎,你想吃什么?”
她不是曾经的春棠了,不能心安理得接受他对她的好。
现在想想,她都讨厌曾经的自己,怪不得易安不愿等她成年,成为她的伴侣。
春棠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与易安过近的距离:“我在晏流医师那吃过了,现在不饿的。”
她和他之间隔着一片金水似的阳光,她抬头凝视他淡蓝色的眼睛,认真地说:
“易安,谢谢你对我那么好,如今我长大了,你也有伴侣了,不要再对我那么好了,以后也不要给我做饭了。”
闷热的空气突然静下来,静得能听见雪眠棠花瓣被风吹落的声音。易安怔怔看着她许久,低声问:“春棠,你在生我气吗?”
春棠轻轻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呢。”
现在想想,相信自己心爱的伴侣,不信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春棠......”
“对不起,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易安声音低低,“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春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把她刚刚说的话当耳旁风了。
“不用了,我晚上去晏流医师那吃,以后也都去晏流医师那。易安,以后你只给你的伴侣做饭就好,不用再给我做饭了。”
易安沉默许久,久得仿佛夏天都要过去了,低低应了声,转身迎着夏天的阳光走了。
春棠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木屋,走过盛开的雪眠棠树,修长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仿佛被烈日晒化了。
说想要休息是骗他的,睡了那么久,她一点也不想休息。
打开盛衣裳的木箱,大多是粉色的衣裳,翻找半天,挑了条白色的兽皮裙。
曾经,她最喜欢粉色。
如今,最喜欢白色。
春棠抱着柔软的白色兽皮裙,去湖边的路上摘了洗澡用的皂荚和编草鞋用的灯芯草。
清澈的湖水被夏日阳光晒得温温的,这个时间,湖边只有她一个人。
洗完澡,换上干净柔软的白色兽皮裙,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岸边编草鞋。
灯芯草散发淡淡的香气,很柔软。编好草鞋,长发被阳光晒干了。
比起赤足走路,她还是喜欢穿鞋走路。
春棠穿着草鞋,不紧不慢地用葛藤编渔网,柳枝编篮子,捕鱼,采摘食材。日光慢悠悠地西斜,将西边的天空染成红色,仿佛燃起一场大火。
做好晚饭,夕阳沉落地平线下面,天空的火红色也落下去了。
两弯水色的月亮浮在夜空中。
月亮撒下清澄的光,沐浴着月光的部落像是神秘的遗迹。
春棠提着篮子,蹚着如水一般的月光,朝晏流家走去。
月下,白发黑眸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兽皮衣,手持锋利的骨刃,漫不经心剖开猎物的胸膛,将羽毛顺着肌理剥离。
“晏流医师,晚上好呀。”
来得真巧,晏流医师还没开始做晚饭呢。
白发黑眸的男人挑起唇角,笑笑:“晚上好。”
“晏流医师,这半年来给您添麻烦了。”
春棠将用翠绿荷叶包裹着的生鱼片从篮子里拿出来:“这是谢礼,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晏流第一次收到雌性送的谢礼,有些好奇是什么,接过翠绿的荷叶打开,晶莹剔透的白色肉片,浸染了月光,看起来爽口美味。
“这是什么肉?”
“鱼肉。”
据他所知,吃过一次鱼的兽人,不会再吃第二次。鱼很腥,刺很多。曾有未成年的雄性因吃鱼,鱼刺卡喉而死。
晏流拈起一片薄薄的生鱼片,晶莹通透,吃了口。
鱼肉鲜嫩,透着淡淡的甜,异常美味。
出乎意料的好吃,晏流不禁问:“这是怎么做的?”
“不难的,明天我做一次给您看。”
今晚月色温柔,她清澈的浅翠色眼眸盛满月色,温柔极了。
晏流看着她浅翠色的眼眸,顿了顿:“我还以为这是易安做的。”
春棠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看着染了月色的草鞋,轻声说:“不是的......”
如果此时她是兽形的话,想必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了吧。晏流莫名想伸手摸摸她头。
她头发是浅淡温柔的粉色,很罕见。
想摸就摸吧,只不过是摸头,又不是想和她交|配,没必要克制。
晏流伸手,摸了摸她浅粉色的头发,柔柔软软,触感很好。
他的手修长而温暖,春棠被安慰到了,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脑袋蹭了蹭他手。
“说不定下个雨季易安就和那雌性分开了。”
“分不分和我没关系的。”
“你不喜欢他了?”
“喜欢的,只不过没有曾经那么喜欢了,我不想和他成为伴侣了。”
晏流感喟:“雌性变心真快啊——”
春棠鼓了鼓嘴:“晏流医师——”
晏流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变心快好,你更早些变心,也不会做傻事了。”
春棠怔了怔,忐忑不安小声问:“晏流医师,您相信我吗?”
“相信。”
没有迟疑,晏流平淡回答她,好像相信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春棠心里一暖,漾开笑容,温柔的月色从笑弯的眼睛里流出来:
“晏流医师,谢谢您。”
夜深了,月光洒在身上,如水一般凉。
春棠披着月色回家,远远望见银虎在雪眠棠树下趴着休息,它的眼睛闭着,耳朵不时地动一动,好像在听周围的动静。漂亮的银色毛发上落满了雪眠棠花瓣。
春棠脚步顿了顿,银虎毛茸茸的耳朵一动,睁开眼,淡蓝色的眼睛看向她。
青光闪过,银虎变成银发蓝眼的漂亮少年。
“春棠,你回来了。”
春棠嗯了声,浅浅笑着:“我回来啦。”
“今晚你怎么回家了?”春棠随口好奇问。
雄性成为雌性的伴侣后,便会在雌性家旁边建房居住,方便日日夜夜照顾雌性。
“妍宓让我回来的。”易安如实回答。
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虽然妍宓嘴里那么说,但心里一定不想让易安回来。
易安,你这个笨蛋!
春棠深深地叹了口气:“易安,你记住,大多数雌性在这方面都是很小气的,希望伴侣只喜欢自己,只对自己好,不喜欢伴侣和别的雌性亲近。妍宓心里应该不想让你回来的,以后妍宓再那么说,你一定不要照做。”
易安凝视她,半年的岁月里她的眉眼长开了,清澈的浅翠色眼眸似盛满了月光,温柔而潋滟。他低声问:“你在这方面很小气吗?”
“很小气的,”春棠坦然承认,“非常非常小气。”
“......我知道了。”
“你快回去吧,妍宓见你回去一定会很开心的。”
易安摇了摇头:“我走的时候,妍宓让泰克陪她,我不想打扰他们。”
春棠:“......”
春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问,你不吃醋吗?
算了吧,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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