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玉和殷炤站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
初冬的寒风卷着落叶从四面漏风的厂房穿堂而过,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幸亏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否则这几具尸体这么暴露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到时候调查起来就更加困难。
殷炤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捂住高挺的鼻梁,眉眼间满是不耐。
这些臭味确实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却依旧会影响到他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别人家表白第二天可以搂搂抱抱拉小手,他有对象的第二天却要在这里看死人?
厂房空地上,六具尸体横七竖八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堆叠。每具尸体上都满布着虐杀的痕迹。
尸体上一道道爪痕皆是深可见骨,有几具尸体连带着整个肚子都被生生剖开。
这些伤痕纵然残忍,又始终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蔑视和随意,仿佛施暴者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受害者的痛苦哀嚎——既不对他们的痛苦同情,也不因他们的折损兴奋。
冷漠到血肉里的残暴。
干涸的血液在水泥地上形成一片暗褐色的湖泊,与周围堆积的工业废料和灰尘形成鲜明对比。
舒兰玉和殷炤站在警戒线外,一向温柔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
殷炤站在他身侧,脸上除了嫌弃和烦躁外也看不出什么态度。
殷炤对于人类生命的认知大多还停留在偏向沉眠之前时。那个时候流民饿殍屡见不鲜,就连战争混乱也算家常便饭。
他在生活上已经融入了现在的世界,某些观念却依旧需要时间的磨合。
然而话说回来,即便如此,殷炤也知道人类的生命已经不是能够随意夺取的了,就算他对人类没有感情也不可能想着随意吞个人来玩玩。
舒兰玉却不同。
他天生不爱杀戮,又亲眼见证了达成眼下人妖共处局面的艰辛,自然对人类怀有同情和不忍。
他更知道,在这个好不容易获得相对和平的世界里,骤然出现这么多尸体究竟意味着什么。
从衣着打扮上来看,里面有两个还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可时光已经在他们身上完全停滞了。
殷炤顺着舒兰玉的视线看过去。
他知道,人类向来如蝼蚁般脆弱,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陌生人的生死,却在这个时候多少理解了舒兰玉的心情。他轻轻握了握舒兰玉的手,宽大干燥的手掌将舒兰玉的手整个包裹起来,短暂地转移了一下他的注意力。
舒兰玉点点头:“我没事。”
倒是南宫,只怕要头疼很长一段时间了。
南宫站在不远处,目光从尸体上扫过,声音也比以往更加冰冷:“死亡人员都调查清楚了吗?”
马征国快步上前,将手中平板打开,一一汇报。
从初步调查来看,废旧处理厂的尸体共六具,且六名受害者的社会背景差异很大。
两名普通上班族,两名在职官员,还有两名没有信息的人,暂时判定为流浪者或乞讨人员。
马征国道:“看起来像是随机作案,但是受害者又像是被挑选过的……”
南宫道:“之前电话里说的那个目击证人呢?”
“临时安置在车里了,由专人来进行询问和看护。现在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底下的人上了点手段,才从他嘴里套到一点颠三倒四的话来。”马征国将证词也发给南宫。
这个目击者也算是倒霉。
昨天晚上他只是出门逛逛夜市,就被打晕打到这个没有人烟的鬼地方了。
醒来之后,他被捆在一张椅子上,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型恶性/事件。那些人是在他眼前被一群所谓的“妖怪”生生虐杀而死的,而他就连闭眼逃避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至结束。
那些妖怪杀人之后,像是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活人存在,过来给他松绑。
他一度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杀他,反而还给了他一张卡,让他好好留着。
“一张卡?什么卡?”南宫问道。
“SD卡。”马征国很快回答,“卡里面是被全程拍下来的视频。目击证人自从那些妖离开之后就一直试图从这个环境里面逃出去,只是修理厂周围应该是被下了结界,所以他才一直没能有机会逃走,直至今天早上七点左右,结界消退,目击证人才得以逃离并报警。”
也正因如此,这个案子才被转到了一处。
南宫往一处停车的位置看了一眼:“既然对方录了像,为什么还留着他这个活口当目击证人?”
如果只是为了散播视频,直接找一个匿名账号发到网上不就好了?
马征国一提到这个就颇为头疼:“他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应该也是被挑选过的。”
“怎么说?”
马征国梗了一下:“他是做营销号的,粉丝体量还挺大,全网也得有个五六百万了。为防万一,他的手机我们暂时保管了,在他清醒后也会尽量保护他的个人安全。”
南宫:“知道了。”
对方能选这么个人留下来,还把SD卡给他,应该就是冲着他背后庞大的粉丝群体,可没想到这人关键时刻还是先想着报警而不是回家存视频。
这恐怕也是背后主使者没想到的地方。
马征国补充道:“一处的妖气检测仪已经完成工作了,目前采集到了几种不同的妖气,等回到局里之后,我们会根据检测结果进行追踪搜捕,不过现场还残留了一种反映极为明显的妖气,想请局长和舒先生殷先生辨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哪位大妖留下的?”
舒兰玉点点头:“那好,我先去看看目击证人的情况,殷炤你跟南宫去辨认一下。”
殷炤撇撇嘴,表情略嫌弃。
舒兰玉摸了摸殷炤的鼻头,淡雅而清凉的气息包裹住殷炤的鼻尖:“好了,别闹脾气,快去。”
这是舒兰玉的味道,能驱散异味,但是不会影响妖气辨认。殷炤被摸了鼻子,脸色当即阴转晴:“好嘞!”
南宫在一旁简直没眼看。
马征国还在一侧捧场:“舒先生和殷先生的感情是好啊!”
殷炤走向尸体时,脸上的嬉笑已经消失不见。他双目微阖,再睁开时,原本深邃的黑眸已变成妖异的赤红色,他凝神在复杂的妖气中辨认了一会儿:“呵,老熟人啊。”
这家伙的妖气虽然浓厚,只是掺杂在太多乱七八糟的气息中,所以他才没能当即判别出来。
赤色散退,一处成员小心跟过来:“殷先生,是谁啊?”
“蛊雕,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就算迎面碰上了也是送死的下场。”殷炤不由得摸了摸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这道疤还是蛊雕在他身上留下来的。
之前他们因为一些小问题打过一架,蛊雕给他留的这道疤他可是一直记着呢!
南宫瞥见殷炤的动作:“他居然能伤到你?”
她对蛊雕的印象并不深刻,况且妖战的时候大家打作一团,能分清敌我就不错了,哪还能挨个记得特征和妖气特性?
这次幸亏是有殷炤,否则她还真未必能立即辨认出来这妖气的来源。
殷炤听见南宫这话,当即就不爽了:“什么话!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再说了,你以为他跟我打架能得着好?老子给他留的火毒够再往下烧他一万年的。”
南宫翻了个白眼:“你当时就该烧死他,也省得丫现在给我找这么大麻烦。哎,你那狗鼻子能闻出来这货现在的位置么?”
殷炤呲牙:“我再说一遍……”
“好好好,你不是狗,音照大神,音照大佬,您现在能查到蛊雕的位置吗?”南宫举手作出投降状,若是平时她还有心情跟殷炤吵个嘴,现在可不行。
殷炤粗黑的眉毛皱起:“他们之前不是在周围布下了结界么,因此气息只留在了结界包裹的范围内,超过结界范围的气息全都被齐齐斩断了。”
“他也好,梼杌也罢,都是在妖战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若是寻常的妖,哪怕隐匿踪迹也总有追查的线索,可他们藏得这么干净,恐怕是用了不少手段。”南宫知道蛊雕和梼杌都是局里没有现存状态记录的大妖,而且还是主战的那种棘手角色。
上次舒兰玉跟她提到梼杌复出的事情她还存了些侥幸心理,现在蛊雕踪迹出现,她也无法再逃避下去了。
一处成员在后面听着两位大佬对话,手上的工作一直没停。
原本是打算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妖气送回局里再进行检测的,看样子他们要加急处理了。
“局长。”一处成员莫兰走到南宫身后,“有发现。”
她之前就跟着马征国负责了不少案件,现在办事越发老练了。
南宫点点头:“说。”
“这个数据。”莫兰将妖气检测仪拿出来:“在封魔室的那几个妖魔身上检测到过。”
那些妖魔是捕杀团伙的成员,能在他们身上检测到跟现在相同的数据,就说明捕杀团伙的妖魔和今天的作案妖是有过直接接触的。
南宫看了一眼莫兰:“你确定吗?”
莫兰点头:“我确定,封魔室的那些妖魔审讯我也有参与,里面所有的数据我这里都有备份和记录,回到局里之后我可以进行二次比对。”
“不用了。”南宫抬手制止,重新环顾了一下现场,“蛊雕和梼杌原本私交就甚好,现在蛇鼠一窝也不让人惊讶。”
只是捕杀团伙里的大妖数量越来越多,对于他们而言,工作难度就越来越大。
之前幼崽堂秘境被毁之后,特办局就让一处将大量时间花在对捕杀团伙的追查上。
舒兰玉在成考处对崽崽们尽心尽责,特办局这边也根本就没能闲着。
在一处的努力和应腐的配合下,封魔室里的妖魔到底还是被撬开了一个口子。
顺着这个口子,南宫的人也一路摸到了捕杀团伙的团队内部,连带着查出了一些利用职位之便为捕杀团伙大开方便之门的吃里爬外之徒。
原本以为特办局的内部分裂仅仅是权力倾轧的问题,没想到还牵扯到了人妖共存……
南宫今天找舒兰玉原本就是想说说这些事情的,没想到对方已经按捺不住了,开始主动找事儿……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我最不喜欢事情都赶在一起……”
蛊雕:又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再向东五百里,有座山名叫鹿吴山,山上没有草木,有很多金和石头。泽更水发源于此,向南流入滂水。水中有一种兽,名叫蛊雕,形状像雕,头上长着角,发音像婴儿哭啼,会吃人。
诶……写了这么多,为什么就没什么人看到呢……
果然,靠码字挣钱会饿死的……
今天没有小剧场,今天作者有点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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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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