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房租还有两天就要到期了,老板走之前信誓旦旦和她保证会在她走之前回来,昨晚向晚和他通了个电话,他又推诿起来:“诶晚晚,你再晚一点走嘛,我免费给你住几天……这几天机票太贵了呀!我可能还要晚一点……”
向晚深吸一口气,听着他背后“载歌载舞”的声音,像是在蹦迪。她知道她这个老板一定又玩嗨了。
“你真是对你信仰的大不敬!”这是向晚最后一句对他丝毫没有威胁的狠话。
放下手机,向晚望着洱海上一弯明月,又想起在咖啡店遇见时一乐的场景,他转过头问她怎么不要个联系方式……
真的不想要吗?是想的,但是怕太唐突,怕他是在开玩笑,怕两个人毫无交集的未来只会留下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轻声安慰着自己:做的并没错。
后来的两天,她照常开店营业,她在期盼他能再光顾一次。
从八年前,他还是个少年偶像的时候,她就成了他千万粉丝的一员。她对他的喜欢,也仅限于她对偶像的仰慕。从屏幕里走出来的星光,任谁都想采撷一缕。
后来,她逐渐忙于学业,无暇关注他的作品,只是听说,他在转型成为演员的这条路上并不顺利。
向晚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她对于时一乐的关注也仅限于微博他所发的内容,偶尔也会走进影院看他的新作和收藏他的新歌,其他的私人事件,那些被营销号散播三分真七分假的谣言,她都不甚了解。
然而,他再也没出现。
她原本想着,和他道个别,告诉他,大理还有哪里好玩。她知道他的假期来之不易。
直至飞机从大理凤仪机场起飞,望着身后越来越小的洱海,向晚心里默默和那个少年再见,祝好。也算不虚此行。
时一乐因为新专辑的事情和公司大吵一架,公司暂停了他的一切通告,常驻的综艺也停摆。美名其曰“冷静冷静”。
他不明白,公司总是执着于让他拍文艺片,树立电影咖的人设,而对自己真正热爱的唱歌事业一再制止。这是他筹备了五年的专辑,他实在接受不了公司的一再反悔。
那天经纪人姐姐找到片场,让他暂停拍摄,在众目睽睽下拉他到房车,给他甩了一份合同:“看看吧,续约合同,再续五年,这张专辑等姜导下一部戏拍完之后,就会给你发。”
这样的话时一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他不耐烦地翻开合同略扫一遍,抓了一把头发,“我再考虑一下吧。”
于是他被“流放”来了大理。公司给他七天的假期。
平日里他闲暇时最爱游戏,一款枪战游戏中,他的游戏ID叫“不想休息”。因为已经无数次遭遇被公司放逐,他不做那个听话的傀儡,总是会面临这一遭。但他已经在演绎这条路上越来越僵硬了,他曾试过商量让他去进修演技,可是公司只当他是摇钱树,怎会应允他有这么长的空窗期。
年少成名,大家对他的期望从颜值上不长残,到事业上有所建树,星光披靡。名气越大,压力越大。
于是他来了大理,他记得曾经拍旅综时来过这里,但只匆匆几眼,赶个过场。
他出机场那一刻,后面就有几个小女孩跟着。他一眼就看出了私生粉的伪装,知道自己的机票信息又泄漏了,只得快步离开,行李再拜托机场工作人员送达。
待在大理的前四天,他一直闷在民宿。他预定的民宿地理位置极佳,是专门接待剧组和综艺栏目的,老板也见多了明星,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多困扰。而且民宿结构是一个四合院,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住进来,他只有在傍晚的时候会走在洱海旁吹吹山野的风。
第五天的时候,他出门早了一点,租了民宿老板的小电驴,绕着洱海骑行,海旁不少人在喂海鸥,四月清风徐徐,洱海美丽依旧。
骑行不久,他就从后视镜发现自己又被那几个小姑娘跟踪了。民宿的安保做的很好,想必她们已经蹲守很多天了。时一乐十几岁就被私生粉追到家里过,以前很不能理解她们的行为,现在也依旧。他只觉得烦人。
幸好老板娘的电瓶车改装过,比她们的电瓶车骑的更快一点,经过几条巷子,时一乐就甩掉了她们。他将电瓶车停到路边显眼的位置,微信告诉老板娘晚点来开走。
一眼望去,一条街的咖啡店、奶茶馆。他挑选了一家咖啡店,原因无他,这家咖啡店是单面镜,而且门也做了防晒处理,不进去是看不见里面的人的。
不曾想,他一推门,就结结实实砸到了一个人。
他至今记得自己傻里傻气问她“有没有被撞倒”的慌不择言,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很好笑。
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偶像现实当中是个傻子。
门口的柴犬一直冲他撒欢,和他北京家里养的那只真像。
她来找他要签名的时候,指天发誓自己不是私生粉,他才抬起头认真看了她的模样。和他在野生公园看到的梅花鹿有着一样剔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还装模作样竖三根手指。他当然信她。
快走出去的时候,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怎么会有人偶像当前、美色当前忍得住不加个联系方式的?当然如果她真要,他只会说:“你猜。”我总是喜欢试探别人,真真假假就由得别人来猜。然而,出乎他所料,她只和他说了一句“再见”。
……
后来的两天时一乐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联系律师,把泄漏行程这件事查个底朝天。果不其然查到了公司头上,公司竟然处处施压,那就谁也别想好过。第二件事,他下定决心,他要解约。
在离开那一天,他再次路过那家咖啡店,又想起那个小鹿般灵动的女孩,可是咖啡店没有营业。
他时常想起她,他想问问她的经历,是否和他现在一样迷茫。对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却生出了老友般依恋倾诉的感情。
于是他把航班改签到了后一天。想碰碰运气。
后一天的清晨,他就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咖啡店还没开始运营,老板在准备今天的材料。
看到吧台是个男人,时一乐问:“之前那个女店员呢,她今天不上班吗?”
老板明白了他的来意,咧嘴打趣:“怎么,看上我们妹妹了。她回去上班了,这里不是她的巢。”
从老板口中,得知她只是来毕业旅行的大学生,时一乐眸里的光黯淡下来。
他沮丧地走出咖啡店,风铃依然作响,和远处寺庙敲钟传来的梵音竟形成同步,回头只见招牌上赫然写着“缘起”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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