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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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若温最后敲定的生日场地是一家火锅店。
慕舟赶到时，包间里已经到了大半人。她将手上捧着的一束蔷薇粉蝴蝶兰递给杨若温。
“生日快乐若温。”
杨若温惊喜，伸手接过，“谢谢舟舟。你一直记得我喜欢蝴蝶兰。”
慕舟轻笑起来，而后向对面的何青淮致意，“何总，好久不见。”
何青淮牵着江韫的手坐在杨若温左手边的位置，微微点头，“慕总。”
“祝时安去拿蛋糕了。”杨若温道，“还有两个小朋友，等他们来了人就齐了。”
“小朋友？”
还没等杨若温向慕舟解释，祝时安便拎着蛋糕领着两个“小朋友”进来了。看清来人，慕舟轻挑眉梢。
是沈景奚和陆即白。
沈景奚将手上的礼物盒递给杨若温，“若温姐生日快乐。刚在楼下碰到了祝老师，他就带我们一起上来了。”
陆即白也随即送上属于他的那份礼物。
随后他们各自落座。慕舟将江韫拉到自己身边和杨若温坐在一起。陆即白挨着何青淮，沈景奚则跟祝时安坐在一处。
趁着配菜还未上齐，几人开始聊天。
慕舟低声问杨若温:“你跟陆即白怎么认识的？”
杨若温也低声回她:“上次去洲大找祝时安时碰到了。”
随后杨若温转头问江韫，“何青淮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慕舟好奇，“你不知道何青淮要来？”
杨若温道:“知道江韫要带人过来，但不知道是何青淮。”
江韫虽然不太明白她们两为什么要讲悄悄话，但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没办法，他说难得我跟他都休息，非要跟过来。你们就当他是个蹭饭的。”
另外两边的男士也都聊着各自的话题。
烫火锅的菜品被服务员陆陆续续端了过来，坐在外围的沈景奚和祝时安帮忙下着菜品。
没过多久，两瓶微冰的桂酒也被服务员拿上了桌。
洲迹的深秋仍有余热，大家的装扮仍以夏季为主。杨若温私下特意问了几位女士，在得知没有忌口时，便选择了冰镇的饮品。
每个人都被倒了一杯桂酒，大家共同举杯祝杨若温生日快乐。
冰镇过的桂酒清甜，没有任何清苦酒味，即使喝下后回味，也仍是甘甜。因此不知不觉间，两瓶桂酒被众人喝完。
吃完了火锅，慕舟便喊来服务员帮忙将桌上的餐盘撤掉。
而后祝时安将蛋糕端上桌，靠近门边的陆即白去关掉了包间的顶灯，只留门口一盏落地灯和蛋糕上柔和烛光。
杨若温戴着生日礼冠，在跃动的烛光里闭眼许愿。睁眼后吹完蜡烛，包间的顶灯却并未亮起。
杨若温似有预感，转头看向身边的祝时安。
这时的祝时安在萦萦灯光下向杨若温走近一步，打开了早在杨若温闭眼许愿时就已经拿在手上的戒指盒。
“抱歉。”祝时安道，“或许现在的场面并不正式。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热闹，但和我在一起时只有我们两人，略显冷清。”
“所以这次，我趁着彼此相熟的朋友都在场的机会，想将这个仪式补全。”
杨若温好像被吓傻了一般，瞪着杏眼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你曾经有一本很喜欢的文学作品，里面有一句话被你制作成书签。但我一直认为那句话符合我和你在一起时每时每刻的心情。”
“爱本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祝时安轻吸一口气，“若温，我爱你。” *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良久的沉默。
众人站在一旁陪着祝时安安静地等候杨若温的回答，并不催促。
“……我愿意。”杨若温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细密的哽咽。
祝时安捉起杨若温的手，弯腰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而后将戒指慎而重之地推进她的指间。
包间顶灯的冷光在此刻倾洒下来。
杨若温被祝时安揽进怀里泣不成声。她颇有些娇嗔的意味道:
“哪有人求婚上来先道歉的？”
“抱歉。”
杨若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从祝时安怀里挣出来，看向一旁扬着笑容的慕舟。
“你们早就知道？”
慕舟笑着躲避她的视线，不说话。
一旁的何青淮举手示意，“我不知道。”
众人:……
慕舟转头问江韫:“他真是单纯来蹭饭的？”
江韫无奈，点了点头。
等杨若温终于从被求婚的激动心情平复了后，便开始切蛋糕分给大家。
慕舟注意到沈景奚似乎从一开始就靠在墙边，自开灯之后便一直低垂着眉眼，并没有动作。便端起一份切好的蛋糕走过去，递给他。
“怎么不过去拿蛋糕？”
沈景奚神情颇有些恍惚，但他还是伸手接过慕舟手上的蛋糕，“谢谢。”
慕舟轻蹙眉头，这个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你是不是有点喝多了？”
沈景奚听到慕舟这么问，他轻眨了眼，除了脑袋有点昏沉外，并没有其他感觉。
慕舟转头喊来在场可能最熟悉他的人，陆即白。
她道:“沈景奚好像喝多了。”
陆即白快步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沈景奚，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
慕舟问沈景奚:“刚刚的桂酒你喝了几杯？”
沈景奚:“一杯。”
慕舟和陆即白一齐露出愕然的表情。
慕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他一杯倒？”
陆即白也同样震惊，但他随即摊手，“我不知道。以前宿舍聚餐他从来没喝过，我也不清楚他的酒量。”
慕舟叹气，这个说法突然有种她们一群大人带坏小孩的感觉，“你们两怎么过来的？”
“开车。”陆即白道，“不过我待会要回家一趟，沈景奚他……”
慕舟看了一眼包间里的人，一对刚求婚成功的情侣和一对热恋期的情侣，哪一对都不好去打扰。慕舟轻叹气。
遂朝陆即白摆手，“没事，我送他回学校。”
随后她转头问沈景奚，“你能一个人走吗？”
沈景奚闻言当真乖乖站直，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便直挺挺地往旁边倒去。
慕舟跟陆即白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去伸手扶他。
慕舟恰好站在沈景奚倒的那一边，因而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扶住沈景奚的胳膊，霎时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慕舟略微踉跄了一下，沈景奚看着颇为瘦削，实际上体重还是一个成年男性该拥有的。
沈景奚轻灼的呼吸擦过慕舟的耳畔，带着桂香与草木气息混合的香味。
慕舟只觉带起一阵颤栗。
杨若温她们自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怎么了舟舟？”
慕舟抓着沈景奚一边胳膊将他扶好，冲杨若温道:“沈景奚有点喝多了，我送他回学校，我们就先走了。”
杨若温问需不需要帮忙送，慕舟表示不用了，她正好也要早点回。
跟她们道了别，陆即白一起出来将沈景奚送上了慕舟的车后座。随后陆即白与慕舟打了招呼，也离开了。
慕舟在手机上叫了代驾，而后掌住半开的车门低头问沈景奚:“要不要喝点水？”
沈景奚摇头。
虽是喝醉了，但他酒品意外地好，除了意识有点混沌，走路不太稳之外。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坐着，问他什么他也会乖乖回答。
“你这……”慕舟蹙眉，“待会一个人回学校能行吗？”
沈景奚沉默了一会，慕舟看着他颤了颤眼睫，然后轻点头。
“……算了。”慕舟掌着车门轻声叹气，“总归不能对你不负责。”
“去我那吗？”
沈景奚又沉默了，这次时间更长。就当慕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好。”慕舟点头，在手机上改了目的地。
没过多久，一名穿着代驾App logo的人往这边走来，“是你叫的代驾吗？”
慕舟点头，将车钥匙递给他。随后绕到另一边上车。进来后就见沈景奚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上车，慕舟莫名觉得好笑。
慕舟自己酒量不错，几乎没有喝醉过。以前杨若温偶尔会醉，而且杨若温醉的时候喜欢扒在人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像沈景奚这样乖愣的，她倒是头一次见。
“看我做什么？”
沈景奚眨了眨眼，珀色眼眸在黑暗中像蒙了一层雾，眼中情绪被掩盖得不甚分明。他轻声道:“好看。”
“嗯？”慕舟没听清。
沈景奚却又不说话了。
车子很快行驶出去。
慕舟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了一会新闻。再转头看时，沈景奚已经头靠着窗户一侧睡着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并不漫长，将车驶停地下车库后代驾便离开了。
车钥匙已经拔下来递还给慕舟，周围陷入寂静。沈景奚还在睡，慕舟靠坐在座椅上，静静坐了几分钟，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颇为明显。
桂酒的清香和穿林而过的草木香萦绕在慕舟身边，呼吸都似被这香气一并挤压。慕舟只觉心绪难捱，周身如潮汐沸腾。
她转头看向身旁人的侧脸，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她盯着沈景奚眼睑下方的痣微微发起了呆。
睡着的沈景奚仍旧温和无害，如同一块未被雕琢的温润的玉石。
最终慕舟移开目光，开门下了车。
她绕到另一侧开门，轻拍沈景奚的手臂。沈景奚睡得不算沉，在慕舟微凉的指尖接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便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蹙了眉，头还有些晕，“慕舟？怎么了？”
慕舟见他眼里清明，便抽回了手，“你酒醒了？”
沈景奚问:“我喝多了吗？”
慕舟:……
她装出一副颇为头痛的样子，“嗯，你喝多了。我要送你回学校，你不肯，抱着我又哭又闹，说要跟我一起回来。”
沈景奚一时愕然，只觉整个人蓦地烧起来，他好像是想起来刚才有说要和慕舟回家的印象，“真……真的？”
慕舟倏忽一笑，“当然是假的。”
沈景奚:……
“不过我们现在确实在我家楼下，你今晚也只能再将就一晚了。”
也许是酒精还没完全分解完，又或者是今晚的慕舟实在是太过柔和。沈景奚第一次没有直接拒绝她，而是点头，
“会不会麻烦你，慕舟。”
慕舟笑起来，“走吧。”
到家后，沈景奚仍旧在她的指引下去了客房洗澡。
慕舟先和杨若温报了个平安，以及再次祝她生日快乐。杨若温很快回复，说下次约一起出来吃饭。
而后慕舟进了书房，她未将顶灯打开，只开了门口的落地灯。
暖黄色灯光柔和地照亮书房一角，慕舟坐在单人沙发上，思绪放空，漫无目的地扫视着面前的书架。
她第一次想正式地直面自己的内心。
她以为会很艰难，但并没有。她只是很平静地坐在书房一隅，听着半掩的门外传来不甚明显的水声，接受了一个事实。
一个喜欢上沈景奚的事实。
慕舟没有坐很久。
沈景奚出来时，慕舟站在岛台边喝水。这让他想起来上次台风天留宿的场景，竟奇异般地重合。
慕舟抬头看他一眼，将手边一杯温水递给他，“这有蜂蜜水。”
“谢谢。”沈景奚接过。
“头发还是吹干再睡，不然容易头痛。”慕舟看着他仍在滴水的发梢，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道，“我去睡觉了。”
沈景奚点头，“晚安，慕舟。”
慕舟轻打了个哈欠，冲他摆手，“晚安，沈景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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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景奚有早八课，慕舟顺便将他带去学校，再回公司。
此后的生活一切照旧。
十二月份的天气仍保持在二十度左右，今年应该会是个暖冬。
月底沈景奚参加研究生考试，考完询问慕舟元旦是否有空，想请她吃饭。
慕舟表示最近一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只能看下次机会。
沈景奚:好的。注意身体。
31号跨年夜当天晚上下了雨，洲迹原计划的江边烟花秀临时取消。
慕舟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虽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雨，但朋友圈异常热闹。
她坐起来，自己似乎也被那样热闹的氛围所感染。在无声寂静的房间里，她无端地想给沈景奚打个电话。
于是她给沈景奚发去消息，那边几乎是秒回，在宿舍。
慕舟的这个电话，最终还是打了出去。
*摘自史铁生老师《病隙碎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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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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