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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忆

示琉璃净会扯谎,她的手一点也不冷。

隔着衣物,启玲珑感受到熟悉的温热暖流,携着某种无法忽视的侵略性。示琉璃拥抱动作像疯狂乱蹭的金毛,细嗅脖颈发丝间的芬芳,傻且执着。

见启玲珑没抵触,任由她胡来,示琉璃更加确信了心中的念头:她们过去绝对有故事,只是她“不小心”忘掉了。

示琉璃作为穿梭各世界的漫游者,身上没点特殊之处是不可能的。

她不会“死亡”。每当身体遭受重伤,濒死之时,她会自动在固定地点“刷新”,类似游戏里的读档功能。身体愈合如初,上一次的记忆会随之消散。

无限轮回。

故乡、家庭、血亲……这些概念遥远又陌生,示琉璃已不知自己何时诞生,身作无根之萍漂浮在四海八方。

穿越到厄洛斯见启玲珑,看似是一场初识,实则是一次久别重逢。

示琉璃隐隐约约猜到:她自己可能是厄洛斯本地人,十有**还是那位失踪已久的心什么主。她对启玲珑一见钟情,根本原因是她在失忆前就喜欢过启玲珑。

纯属旧情未了,一见死灰重燃。

示琉璃的心仿佛找到命中注定的归宿,欣喜若狂地呐喊。尽管从表面上看,她只是单纯给了启玲珑一个轻率无礼的拥抱,缓缓分开。

面对突袭,启玲珑困惑中带点指责:“更正,两者行为的惊吓程度根本不在同一量级。”

“我下手太重了?下次你还回来好了,礼尚往来嘛。”示琉璃笑说。

她太喜欢面前的人儿,总想找个缺口宣泄自己的感情,紧紧扣住启玲珑的手,顺势牵着她继续赶路。

说是赶路,“散步”更符合示琉璃乐滋滋的心态。可叹环境不作美,双人成行没有好景相衬。

相较于示琉璃内心的汹涌澎湃,启玲珑面容始终沉着冷静,看不出心思。

启玲珑问:“你会对所有吓过你的人都回以这种报复方式?”

“怎么会。”示琉璃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其他人我连吓唬回去都得看心情,他们可没你有意思。”

每次启玲珑出现,示琉璃就紧围着她转,插科打诨也好,生气胡闹也罢,都是想多抢占启玲珑的相处时间,就差把“我中意你”四字贴在脑门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示琉璃的心思。

哪知启玲珑沉吟,一本正经分析:“换句话说,你对吓唬他人并无兴趣,却以恐吓我为乐趣。合理推测:你仍对昨日收缴违禁品一事怀恨在心,试图通过恐吓行为进行打击报复,向我表达厌恶。”

示琉璃茫然眨眨眼。

“……啊?”

怎么推出来的结论?

示琉璃犹如第一天认识她,真没看出来,启玲珑在“情呆”的领域上出类拔萃、独领风骚,推测与现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迟疑捻起胸前的小辫子,在启玲珑眼前晃了晃——辫子是示琉璃大清早新编的,她费了老大功夫才把启玲珑送的镜片缠进她的发带里,制成流光发饰。

“请问启小姐。”示琉璃特意加上了敬称,再次验证,“昨日你送我的东西,我有好好保管,还将它戴在头发上,希望低头就能见到它。这说明什么?”

镜片银光闪闪,此刻如同“照妖镜”。

她们之前在聊“恐吓”的话题,启玲珑联系上下文,很快判断道:“说明月镜对你而言属于危险物品,你想要把它放在视野范围之内,方便安全等级评估。”

咔嚓一声,示琉璃心碎一地。

确诊了,对方就是爱情白痴。

示琉璃:她皮囊的漂亮程度该不会与情商成反比的吧?

示琉璃咬着牙艰难挤出话:“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又、搂、又、抱!我的手主动牵你当然是因为她对你有想法啊!”

“谬论。”启玲珑不相信,“正常人类的手部不具有独立意识。”

示琉璃听得火大,想说得再直白一点,刚张口,一个念头忽地闪现在她脑海。

不对!不对!

这发展不合理!

她猝然松开手,避瘟神般与启玲珑扯远距离,快走几步。

她有一个疑问:失忆前的她告白过了吗?

示琉璃深知自己一旦有喜欢的人,就只会采用打直球,打直球以及打直球三种方式,死之前都要表个白,比赶急投胎还快!

速度迅猛至极。

以前的她肯定也喜欢启玲珑,没道理会藏着心事不说出口。可依照当下情况:她们没在一起。

若不考虑狗血的外人介入,思来想去可能存在一个很惨的局面——过去示琉璃的表白被启玲珑无情拒绝了!

绝缘木头没有恋爱打算!

兴许就是追求失败,过去的她才离开厄洛斯,独自漂流在外,一点也不想忆起当年惨痛往事。

示琉璃无声捂脸尖叫:不会吧!

她好不容易撞见真爱,竟是曾经不堪回首的惨淡人生!

示琉璃来回渡步,焦虑得都快咬上手指甲,低声嘀咕:“糟糕糟糕糟糕……”

重蹈覆辙!

敌强我弱!

现在局势万分不妙!

失忆后撞见告白失败对象,又重新爱上了……这谁遭得住!

她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假若热血上头又表白一次,会不会得到铁树透心凉的一句“我们只是朋友”?

示琉璃大骇大悲,独自一人头脑风暴,面部表情比戏台上的喜剧演员还要精彩丰富。

启玲珑盯了她半晌,也没分析出所以然。

启玲珑有意提醒:“现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六分钟。”

示琉璃被拽回现实,内心复杂闷声道:“你倒记得清,我就时常忘事。”

她没想好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跟自己赌气似的,刻意与启玲珑保持距离,耷拉脑袋踢石子。

“今天也是因为健忘而迟到?”启玲珑道。

“才没有!为了能顺利考试,我特地坐了最早的航班。”示琉璃略微委屈,瞪了她几眼,“就是入园时遇见太多心相,它们疯一样凑在我身上。我倒不是讨厌热闹,但……你们这儿没有正经一点的心相吗?”

她又补了句:“就是那种有灵智、能正常交流,不会随便对我动手动脚的类型。”

“有。”

示琉璃怀疑:“真的?”

“嗯,你会遇见它们七位的。”启玲珑肯定道。

七位?

示琉璃还没详细问问,考场的系统广播响起一段旋律,短暂的音乐后是古板机械音:【场地模块准备变化,请考生注意——】

她们脚下的大地剧烈颤动。

“什么情况?”示琉璃发懵。

启玲珑镇定自若,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简单说明规则:“考场地面由若干模块单元组成,它们每隔十五分钟会进行一次随机重组。”

像拼图拆散、再拼接,保证考试的随机性。

考生的位置与终点会重新分布。

示琉璃眼前的大地撕裂成数片区域,地层陡然掀起再倒盖,如咸鱼翻面。她只觉身体失重,两、三秒的天旋地转后,模块调换结束。

周围环境的白雾在不知不觉间散去,视野变得清晰。示琉璃来不及判断方位,几束强光从四方袭来,明目张胆地打在她的身上。

待示琉璃凝神,发现自己好巧不巧位于一堆考生中央。

系统把她调到考场北边。

将她团团包围的人,服饰上都有“海上帆船”的校徽,正是忒修斯学园抽检考试的“老生”。他们数量众多,脸上都没有欢迎的表情,满满的排斥以及审视,气氛沉闷。

示琉璃如滴在白纸上的一滴的墨,突兀得引人注意。

老生们三三两两对视,默契地堵住一切出口,没给示琉璃留下任何逃跑的道路。

见惯了死尸静物,乍一看乌泱泱的人头,示琉璃不由发出声:“好多人呀!”

为首的老生是位吊儿郎当的胖墩,镶金戴银,制服外套随意系在腰间,看上去像暴发户的傻儿子。

第一科考试只禁用心相兽,仍可以使用异能。大部分老生会选择拉帮结派,互利互惠。

安宇轩带领的队伍,便是此次考试中团队人数最大的一支。他们协调好队员职位,甚至利用组合异能避开了考场十五分钟的“场地随机重组”,据守在北边。

队伍附近有一株株树苗和一棵长势喜人的小树,缀满细枝绿叶。若没有看错,这些便是他们的情感种子萌发出来的成果。

种子萌芽者,为合格。

树苗长势越好,得分越高。

老生与预录取学生截然不同,他们的催发能轻易使种子越过萌芽状态,成绩多为“良好”。

树苗群的叶子在风中舒展,缓慢吸收周边的白雾,能见度渐渐升高。

胖子安宇轩示意队员退后,留出一小片中央空地。

自示琉璃出现后,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安宇轩眯着眼睛,黏稠目光在她的面容、胸脯与腰肢间反复徘徊,带有生吞活剥的饥渴,喉咙不自觉滚动一下。

他笑了,逗小狗一般恶劣地“嘬嘬”两声,高高在上:“小妹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示琉璃本就为情所困,赶巧碰上一位不知死活的,她也笑了:“是吗?我想我来得正是时候。”

她的语气轻快甜蜜,与她的容貌一样摄人心魄,拨乱心弦,连同身旁的风都变得温软绵长。

被她和蔼的态度迷了神,旁边小弟跟着起哄:“安老大,这新生长得不错耶!”

安宇轩在美色方面称得上见多识广,瞧过不少莺莺燕燕、倾国倾城,唯独示琉璃是他一见为之惊艳的。

他按捺不住兴奋,**裸地觊觎:“小妹妹,你有没有兴趣做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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