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草间岐的身影一点点融入了草薙剑中。
在草薙剑内部深处,一个巨大的阵法在缓缓转动,闪着淡淡的暖黄荧光。
整个阵法有一处阵眼,五处阵角,除了阵眼和一处阵角还暗着,其余四处阵角都处于待启动状态。
在阵法的四个阵角里,闪烁着四个光团。
当草间岐一出现,四个光团就朝着草间岐飞奔而来,一副许久未见,很是想念的样子。
一瞧,竟然是除了不死树外的其余四系至宝:华之沙裳、丹谷玄炎、帝休铃和曼沙兑。
“小草,我好想念你。”
化形最晚,最不懂世事的华之沙裳率先扑向了草间岐,草间岐一把抱住华之沙裳。
与之前可爱的小娃娃模样不同,现在的华之沙裳已是少年模样。
他带领着荒川众生一起抵御又净化了不少的极阴之力,力量增长了不少,模样已是脱离了稚气,多了几分清秀俊逸。
华之沙裳一脸乖巧乐观,让人看着心中一暖。
草间岐先摸了摸华之沙裳的头,温和说道:“小沙,又要跟你们并肩作战了。这一次也拜托你们了。”
华之沙裳:“小草你放心,这一次我们绝对能赢的。不过阿丹说了,我们还未缔结契约,你快跟我缔结契约,成为我的主人吧。”
草间岐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不能跟你们缔结契约。”
华之沙裳用难过又不解的口吻道:“为什么?!我在荒川老老实实跟大家一起净化极阴之力。没出事的。”
“而且刚刚小草你不是看了阿炎哥他们封印的记忆,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就是我们的主人了。”
丹谷玄炎也忍不住出声:“若是小草你不跟我们缔结契约,怎么开启阵法?”
帝休铃也劝草间岐:“小草你别担心,有你在,我们就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一定会打败祂的。”
华之沙裳不住地点头,曼沙兑也默默地看向了草间岐,眼神中带着恳求。
在荒川,华之沙裳一直跟着清凌,他也觉醒了千年前的记忆。
与丹谷玄炎他们见面又知道了许多。
难怪当初他见到小草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
草间岐也顺利通过了他的考验,见到了他的真身,带他离开了沙塘村的结界。
小草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主人,他一定要跟小草缔结契约。
不止华之沙裳这么想,丹谷玄炎他们虽没有出声,心中也是想让草间岐再一次成为他们的主人。
“不与你们缔结契约,不是要跟你们划清界限,也不是抛弃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
丹谷玄炎他们不解:“只要小草你成为我们的主人,还有谁能伤害我们呢。”
草间岐笑着摇头:“身为五系至宝,你们不可替代,是极阴之力的天敌。这一次的灾难于整个世界的生灵来说都是难逃一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更怕的是,祂会借由我的手伤害你们。”
丹谷玄炎他们惊呼:“怎么可能!小草才不会。”
草间岐认真道:“我封印在你们那的记忆你们看不到,但是我已经看到全部的记忆,知晓了一切。这一次,只有这么做,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听道草间岐这么说,华之沙裳也明白是无法改变了。
“那小草答应,绝对不能抛下我们哦。”
草间岐郑重承诺:“一定不会。”
他用欣慰又内疚的眼神注视着全身心信赖他的四系宝物,低声道:“这一次,你们一定会安安稳稳的,绝不会再让你们……”
丹谷玄炎哼了一声,看似不在意,实则是让草间岐再次保证。
毕竟,草间岐言而无信过。
“说好的,主人……小草!不然,接下来这个阵法,我才不会帮忙的。”
帝休铃很硬气地颔首:“俺也一样!小草你要是欺骗我们,我就……就告诉那个谁?”
完了,帝休铃忘记了始终牵动草间岐心神的那位现在叫啥了?叫岐什么来着。
“岐山君。”身后老大哥的曼沙兑补充道,帝休铃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一副草间岐若是没有遵守承诺就告诉岐山君,让岐山君来治草间岐。
“不过,现在我们应该称呼这位为八岐大蛇了,对吗?小草。”一道温柔又带着一丝虚弱的女声,在他们的耳畔响起。
来的正是不死树。
四系至宝欣喜若狂,异口同声喊道:“大姐!”
喜悦的语气在见到了不死树凄惨的模样,急转直下,一个个都心疼不已,上前宽慰。
他们记忆中的大姐不死树身着一身葱绿单衣,衣上绣着翠绿色的枝叶藤蔓,阳光映照下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然而现在,不死树葱绿的单衣褪色,换上了惨白,身上还有多道极阴之力侵蚀的伤口。
这些伤口处的极阴之力还在不断吞噬着不死树的生机,触目惊心。
不仅如此,惨白的单衣上还有一块又一块丑陋的黑斑,仿佛死亡的爪牙在一点点将不死树攥在手心。
不死树那象征着生命力的墨绿长发,此刻已是几近全白。
显而易见,不死树已濒临死亡了。
四系至宝心疼死了,一个个眼含热泪,义愤填膺。
“这伤得也太重了,太疼了,我给你轻轻吹一吹。”
华之沙裳靠近不死树,眼泪汪汪,小心翼翼地用水系灵力为不死树疗伤,生怕触动伤口,让不死树又遭受一遍痛楚。
丹谷玄炎气得火冒三丈:“大姐,你怎么不早点让我们来,你差点就要死了!”
帝休铃和曼沙兑虽然没说,眼神如出一辙的指责与对对不死树的疼惜。
不死树温柔地摸了摸华之沙裳的脑袋:“小沙都长这么大了,厉害了!”
“大姐……”丹谷玄炎还想说什么,被不死树突如其来的一个拳头砸到脑袋瓜子,疼得龇牙咧嘴,“大姐你为什么打我!”
“你还问我为什么,”
“大姐,我哪里做错了。”丹谷玄炎十分委屈。
不死树嗤笑一声,掐住丹谷玄炎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一拉:“就你这压不住气的性子,早一点告诉你,只会败事。”
“怎么可能,太小看我了。”丹谷玄炎死要面子争论,不过声音是一点点小了下去。
心中十分不甘心。
虽然他行事是冲动了点,但是大姐下手也太重了。
自己都化成人形了,还替小草办成了那么一件大事,怎么就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明明是大姐太久没见自己,所以还没意识到他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沉不住气的丹谷玄炎了。
丹谷玄炎就这么自己哄好了自己。
身后的帝休铃一看不死树一拳就镇住了蠢蠢欲动,想要找幕后黑手——祂拼命的丹谷玄炎,悄悄擦擦额角冷汗。
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说要跟丹谷玄炎一切,去给不死树报仇。
不然现在被教训的家伙还要多他一个。
曼沙兑沉默不语,只觉得自己太弱了。
不然草间岐不会以身入局,连不死树都差点死了。
曼沙兑心有余悸地想着,若草间岐跟他们再迟来一点点,他们就得给不死树收尸了。
届时,整个冥界都会被极阴之力侵袭,分崩离析。
所有的灵魂都将没有归处,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被极阴之力污浊、吞噬,或者沦为极阴之力的傀儡。
死亡的界限将被模糊,天地间的轮回被扰乱,因果交错,整个世界都要走向毁灭。
最后,大家都得死,没有谁能逃得了。
万幸,不死树以一己之力撑到了草间岐来冥界。
草间岐一开就控制住了局势。
曼沙兑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对草间岐的崇敬。
当他们被困在平安宫偏殿下的结界时,草间岐就已安排好木行光来接应他们。
后面京都出现空间裂缝,荒带领着他们一起封印,净化溢散的极阴之力。
平安京异变,草间岐更是挺身而出,从祂手里救下了他们一行。
虽然曼沙兑也不清楚草间岐具体的谋划。
但是草间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曼沙兑就是这么坚信。
还悄无声息地将远在荒川的华之沙裳带入平安京,诱敌深入,一举拿下祂。
在与祂交过手的曼沙兑看来,草间岐如今的实力已是深不可测。
只是,曼沙兑还是有些担忧,草间岐那执拗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从前世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
他生怕草间岐再一次不顾一切地牺牲自己。
他不想草间岐又重蹈覆辙。
虽然草间岐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会这么做。
曼沙兑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
希望是他的错觉。
不死树余光瞥了眼微微垂着头,沉默得像快石头的曼沙兑,幽幽叹了口气。
这一个个,每一个省心的。
不死树深知曼沙兑沉闷的性子,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凡事都想自己扛,其他四个里面,最容易走极端的就是他。
于是,不死树伸出双手,用力揉了揉曼沙兑那张忠厚坚毅,一看就很有安全感的脸蛋。
“放心,你大姐我死不了。你也别瞎操心其他,小草自有他的安排。他早就托那两位大人传信于我,暗中也派了须弥族的人相助。”
“再者,你若是害怕小草像千年那样,就不顾一切去挽回,那就阻止他。我也会陪着你一起。”
最后一句话。
不死树不仅是对着曼沙兑和其他三系至宝说的,也是对草间岐说的。
草间岐笑着回答:“什么都逃不出你的双眼,这一次我也没有把握。但是我承诺,若有一线生机,我绝对不会放弃。”
丹谷玄炎连忙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绝对有的。”
华之沙裳也不住地点点头。
不死树细细琢磨了草间岐所说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幽怨地望向了草间岐。
草间岐依旧笑着接下,没有再说话。
不死树深知接下来的计划不仅是草间岐,连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们退缩了。
算了,舍命陪君子了。
不死树洒脱地转身,施施然走向草间岐预留好的阵角处,没有犹豫地化成一团散发着淡淡绿光的光团。
淡绿色光团的表面还有几缕黑气。
眼瞅着,属于不死树的阵角启动了。
华之沙裳安定心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也化作水色光团。
其余三系至宝也都一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化作红色、金色和土黄色的光团。
五系至宝只等着草间岐启动阵法。
对于他们满心满眼的信任,草间岐如数收下。
他自己也迈步进入了阵眼的位置,声音轻缓带着安抚:“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的。”
这是草间岐对五系至宝的承诺。
在草间岐进入阵眼后,他将自己的神识全部浸入阵法之中,一点又一点将自己的神识与散落在平安京的分身联系起来。
不错,草间岐并没有收回自己分身,他在等一个时机。
————
高天原。
上神加紧炼化了神明的灵魂,力量增长了不少,他被禁锢的四肢渐渐能动弹了。
果然有用。
上神猎食的目光落在了被因果树护着的神明身上,仿佛他们不是履行职责,守护世界的神明,而是增长他力量的补品。
只可惜,现在上神的力量还不足以突破琼印君因果树的束缚。
不过,还差一点点。
而且他的帮手快要到了。
上身出言道:“琼印你看,因果树对我的禁锢越发不起作用了。等到我彻底摆脱因果树,你们就再也阻止不了我了。”
“当真不悬崖勒马?我的承诺现在依旧有效,只要你们不再与我为敌,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上神的循循善诱在琼印君看来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私底下传音给敬天君,小心上神有诈。
敬天君回道明白,也让琼印莫担心。
面上他们都无视上神的拉拢。
琼印君仰头望向了因果树延伸进空间裂缝的枝丫。
他早已知晓这些空间隧道是通往阴阳峡间。
为的就是将高天原与阴阳峡间串联在一起。
因果树作为世界因果的承载,只有通过因果树才能够贯通阴阳峡间与高天原。
只有这样才能让被污浊的极阴之力无处遁形。
利用因果树与五系至宝,草间岐就能利用阵法将整个世界的威胁一次扫清。
这法子是草间岐所想,大胆又天马行空。
比草间岐的前世昊天那一世的法子,更加冒险。
若非有八坂玉和八咫镜的记忆为证,琼印君断断不敢用因果树冒险。
因果树是最后的保障,绝对不能有闪失。
如今世界都要走向毁灭,他们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需要因果树,还需要轮回镜。
因为冥界负责转生的轮回盘已经崩坏,不死树也需进入阵法。
到时候,已经死去,无□□回的众生就需要轮回镜来引导,净化灵魂。
一开始,他们担忧因果树是否承载得了世间的亿万生灵。
直到草间岐和盘托出,他们才晓得因果树竟然是世界之树的半身。
虽然缺少了世界意识,因果树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之树,但也已足够。
这一次,他们会助草间岐一臂之力。
他不会再孤军奋战。
“我早就说,岐山计划不行。他非要一意孤行,他转生后的八岐大蛇更别提了,懒得费功夫,直接要毁灭世界了。若是他早早和小草通气,何至于让祂有可趁之机,凭白弄出这么多的事端。”
琼印君恨铁不成钢,觉得一切都是岐山君与八岐大蛇的错。
敬天君此刻也十分认同应道:“你说得对。”
“话又说回来,我这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这阵法实在是惊人,不,惊神了。”琼印君皱着眉,不安道。
敬天君明白琼印的担心。
这么大的担子落在八咫镜与八坂玉还有草间岐身上,太过沉重。
即使他们身怀绝技,更有草间岐在,绝不会让他们不会有事。
但关心则乱,毕竟草间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这阵法十分冒险,成了就能拯救世界。
反之,稍有不慎,草间岐为了周全,恐怕会走上记忆中昊天那条玉石俱焚的路。
敬天宽慰琼印君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小草,镜子还有玉玉。然后,全力支持他们,只要我们还在,就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的。”
琼印君颔首,心潮澎湃,护崽的本能充斥心间。
“没错,这一次,谁也别想伤害他们!”
“八岐大蛇要是敢搅局,就先收拾他。”
“对,我跟你一起上。”
对于自己好友的执拗,敬天君也是头疼。
敬天君觉得即使岐山君与八岐大蛇灵魂融合,脾性也不会变化太多,骨子里就是不听劝,高高在上,唯我独尊。
而作为他各种意义上的继承者,草间岐的性子也是一脉相承的执拗。
琼印君又岂会不知:“若遇上强敌,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同心协力,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跨越的。只是祂真不是好对付的,我有些害怕。”琼印君断断续续道,“祂布局这么久,留下的后手肯定不少。我就怕他们中招,而他们三个里面,小草看似是最稳重,但也是最疯狂的一个。为了镜子和玉玉的安危,小草只怕会奋不顾身。”
不到最后,他们也无法预料结局究竟是怎样。
“不怕,还有八岐大蛇在。”敬天君宽慰琼印君。
“也对,即使小草真打算玉石俱焚,八岐大蛇一定会阻止他,反之亦然。”琼印君心中的担忧算是减轻了几分。
须臾之间,创世神殿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琼印君与敬天君睁不开眼。
“上神,这就是你说的须弥印的下落有进展了?”淡漠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众神的耳旁响起。
抬眼望去,只见来者一头黑色长发,紫黑锦袍,衣服上绣着弦月暗纹,走动间,波光粼粼。
他面容俊美,本应气宇轩扬,只是一双黑色瞳孔中满是寂灭。
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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