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连走到山崖边,发现原本风和日清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暴雨倾盆直下。
神龙焦躁盘旋到空中,观察一番之后飞回一目连的身边。
“连大人,情况不对,今日本无暴雨。是法术所为。”天气骤变,这不是一般的法术能做到。
“嗯,你先去探查村子周围的情况,我坐镇神社。”神龙一离开,一目连重新设置一个瞬移阵法,一旦有异动便能直接将荒大人送走。
天空的异象便是冲着他来的,村民们正等着他,神龙发现异动一定会先赶回,届时阵法能将它与荒大人一同送走,有神龙在,他也算不负御馔津的托付。
山下村里的一些村民正准备出海捕鱼,其余的晾晒已经处理好的海鱼,热热闹闹。在风暴初显时,村长便让众人停止出海,收拾好后先回屋子避难。
随后村长召集村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商讨突发的天气,其中一位白发苍苍,面目和蔼的老奶奶紧皱眉头,说着自己的猜想。
“村长,端看此景,非一般天灾,屋子里不安全,还是让大家先往山里撤退得好。”
山中有一目连神社,那是他们的最好的庇护之处。
另外几人老人不以为然:“即使狂风骤雨,我们可有着风神大人的庇佑啊。”
“是啊,你没看之前村中青年被千金赌坊害得多惨,现在那赌坊还不是门可罗雀,直接关门了。”这些人舍不得屋子被风暴所摧毁,可他们忘了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用。
一旁搀扶老奶奶的小女孩,生气地瞪了几人一眼,“一目连大人虽然无所不能,但是我们也不能事事依靠一目连大人,那样一目连大人得累坏了。”
闻言的几位嗤笑一声,小娃子大言不惭,神明大人怎么可能会累着。
小女孩就是经常去神社清洁的孩子,她能感受到一目连大人最近一定累着了,惯常离开时候的清风都没有往日的轻松,拂面的风都重了几分呢。
老奶奶按住孙女的手,制止了她。
“村长,您怎么看?”
沉默不语的村长看着胶着的两方,思量后道,“先等等看,或许待会就雨过天晴了。”老奶奶长叹一声,一脸失望。
一目连看着已经形成规模的海啸,巨大的海浪在暴雨中来势汹汹,可见到了渔村之后会形成怎样的浩大之势。
结界被触动,正是时候,一目连施展法术准备转移荒,村民们不可查觉的神力从神社蔓延开来,可一道紫黑的攻击重重砸在结界之上,一目连神力与结界相连,体内神力紊乱。
那海浪也被注入力量,快要到村子了。一目连幻化风神符咒,让村民们赶紧离开,他怕是撑不了多久。
一目连不安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刚刚那一击打断了结界的传送,他必须尽快将荒送到安全之处。
过度的神力损耗,一目连的脸色越发苍白,尽力一搏终是冲破那道残存的力量,将神龙和荒都传送走。
少顷,成型的风暴已是近在眼前,时间紧迫。一目连合上双眼,双手结印,念唱咒语,以一只眼睛为祭,发动禁术。
“风神之佑。”透明巨大的风墙严密地挡在渔村前面,坚不可摧。
村民们看着在半空中悬浮的风神符咒正指向一目连山,这是风神大人的指引,得尽快离开。
村民们只能看见符咒,还回屋内收拾家当,村长担忧想到,一目连大人怎么没出现,莫非这大雨真有古怪。
时间可不等人,村长立即制止还要收拾家当的村民,命令大家跟着符咒前往一目连山神社避难,一部分村民怨声载道,可村长的话不能不听,只好拿了些紧要银钱进山。
即使狂风呼啸,暴雨冰冷冷地砸在脸上格外生疼,但村民的心中充满着希望。
风神大人在守护着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在一目连山山崖处,身着黑袍遮掩身形的家伙看着悬浮在半空中对抗海啸的一目连,可惜道:“神明各司其职,所掌不同,即使能掌控天地之风的风神一目连抵抗不了这天降大雨。”
“荒虽然被你送走了,可也逃不出他该有的天命。”
将之前草间岐们探查的神秘巨石收回之后,黑袍抬眼看向神社方向,转身离开。
海啸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在风墙外猛烈地撞击着,连绵不绝。
一击重过一击。
一目连神力消耗过快,已是强弩之末,海啸过于集中,以一目连山为中心,无休止地侵袭,再这般,一旦力量耗尽,海浪便会吞没整个一目连山。
村民们还未到神社,自己还不能倒下,必须立刻解决这海浪了。一目连加大神力输出,准备将海浪改道。
“护佑之风。”
金色的神之血液从一目连的右眼中缓缓流出,视线渐渐模糊,清亮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
在禁术完成的一瞬间,只见原本朝着一目连山汹涌而来的海浪被硬生生转道,直至海浪逐渐平息下来,乌云散去,天空又恢复晴朗。
脱力的一目连支撑不住,从半空中坠·落,落入一目连山中。山中的树木竞相用树枝带着层层树叶温柔接住一目连,避开那只受伤的眼睛,默默守护着风神。
看到风暴已经结束,村民们长舒一口气,互相拥抱着。村长让村民先下山,并准备新的祭祀之礼,好好感谢一目连大人的庇护。
黑袍神明顺着巨石残留下的风神神力,顺利找到荒,竟然还有一个结界。
他真是有些佩服那风神一目连了,可这不过螳臂当车,施力震碎结界,径直前往荒的所在之处。
神龙进入神社便发现一目连已经启动结界,将他与荒一起送走,无力挣脱结界的神龙静静守候荒,等着一目连的到来。
不久之后就出现一股陌生强大的气息,神龙便挡在荒面前寸步不让,缓缓呼出的龙息在警告来者赶快离开。
“不自量力。”
黑袍神明挥手将神龙打晕,走到荒面前,谁想到高天原尊贵神圣不可冒犯的荒大人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荒身上放着一目连的防御符咒,黑袍神明毫不在意,带着荒瞬间便消失,不见踪影。
黑袍神明将原本御馔津准备的傀儡毁去,将荒重新束缚好后离开。
门外是已经准备好一切祭祀事宜的村民们。
打开门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荒,一个村民惶恐道,“这要不还是算了吧,村长他们都还在沉睡,要不等他们醒了再说。”
遇难村民的儿子不管劝阻推开碍眼的村民,满怀恶意看了眼角落的荒,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啰啰嗦嗦,你们不敢就我来,我也是为了拯救村子,你们看到了方才邻村那乌压压的黑云了,说不准下个就是我们了。”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村民也不再出声,压抑内心的慌张。
荒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绑着放在村民们往常出海的一艘船只上,他无声看向人群,一个个在往昔中对自己恭敬中带着呵护的村民,如今一个个躲避自己的视线。
他们是要海祭了自己。
村长的儿子体贴扶着硬要来的自家媳妇,对荒的视线也躲避不敢直视。只有那个曾给过他糖的小女孩想要挣脱她母亲的束缚,想挽救自己却被残忍拽回。
荒抬头看了看天,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懂仅仅是因为预言出错吗,难道长久陪伴,那些对自己崇敬都是虚假的嘛。
此时,海祭已经开始,供桌上放着供品的羊和新鲜的饭团,村民们又是虔诚跪拜,嘴中祈祷海神息怒。
遇难村民的儿子,面对着荒,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神之子大人’放心,我会与您一同前往,亲手将您献祭给海神。”
荒觉察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闭眼无视,最后做了个了结吧。
小船渐渐驶向大海远处,不久便成了一个小黑点,几不可见。而此时一个村民兴奋地跑过来,嘴里大喊着:“村长醒了,大家快去看看。”
这消息宛如一剂强心剂,村民们都激动前往村长家,刚醒来神志不清的村长在听说村民们生祭神之子大人之后,怒急攻心,直接吐了口血。
“快!追上他们!务必把神之子大人安全带回来!天啊,你们究竟在做什么,那可是神之子大人!”村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急切的脸色难掩惊惧。
村长儿子疑惑看向绝望的村长:“父亲大人,海祭一开始您和村里的老人就醒了,这代表我们献祭得对啊。”
“再说了,此时也赶不上了,海祭已经成功了。”
村长看着眼前的儿子忽然觉得很陌生,还有其他不以为然的村民,死心地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任何人,挣扎地前往原先荒的居所。
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大难临头还未知的村民,道:“神明不可冒犯,亵神之罪,不可饶恕。”
遇难村民的儿子已将船只驶入自己父亲遭遇海浪的那片海域,他残忍地将荒投入海中,溅起巨大的水花,目光狠戾后又逐渐呆滞。
被束缚的荒无力挣扎,缓缓下沉,四周是冰冷的海水,连一只小鱼都不见,十分可怕。
随着不断下落,荒胸中的氧气逐渐耗尽,眼前发黑,即将陷入昏迷。
“为什么要抛弃我。”绝望的荒昏迷过去,而就在同一时刻,一目连藏在荒身上的符咒发出耀眼光芒,将荒整个包裹住,光圈中荒逐渐褪·去凡间的青年模样,恢复成高天原上不可冒犯的神明荒。
荒双眼紧闭,还未醒来,而海底深渊中一条长长的黑影在慢慢向荒靠近。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渔村中沉睡的村民接二连三醒来,也知道其他人犯下的滔天大罪,便跟村长一般长跪荒的居处,不吃不喝。
村长们本就无辜沉睡,如今醒来大怒大悲又不进水米,已是强弩之末,仅凭一口气撑着。
那些参与海祭的村民被吓得不轻,过了三天胆战心惊的日子发现没有任何惩罚,长舒了口气,接着便在心里怪着村长老一辈的大惊小怪。
果然就是妖怪,神之子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他们抓住,海祭了呢。
明明救了这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却恩将仇报吓唬他们。
瞬间风起云涌,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乌云遮住,几日前见过风暴又来了,他们跑不了了。
跪着的村长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低头忏悔道:“果然,报应终于来了。”
云间出现深蓝色长发的神明,身着红色的神衣,冰冷地看着在海浪逐渐形成声势浩大的海啸袭向渔村,内心毫无波动,身上盘绕着一只红色的神龙,吞吐龙息,震慑四方。
恢复神力后的荒,摸了摸神龙低垂的脑袋,“亵神的罪人们,为你们的无知忏悔吧。”
海浪一举淹没渔村,往昔的温馨也罢,伤害也罢,都随着海啸不复存在。
海水淹没的一瞬,村长看着汹涌的海浪,闭上眼心甘情愿赴死,也有不信邪的村民奋力奔跑,也无济于事。
海浪退去,渔村已经被摧毁殆尽,只剩个小女孩躺在岸边,胸膛起起伏伏,还活着。
荒拿着怀中那张护着自己的神秘符咒上面还附着风神神力,回忆起之前的遭遇,神行至一目连山。
看到同样遭受风暴海浪侵袭却完好无损的渔村,荒知道一目连一定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赶紧探查一目连的存在,最终在一目连山深处找到被树木护着的一目连,浑身伤痕累累,触目惊心,连右眼夜失去了。
荒上前小心将一目连扶起靠着自己,开始输送神力疗伤。
而那渔村中的村民们却还在兴高采烈准备祭祀,丝毫不知晓庇护他们的风神已是危在旦夕。
片刻后,昏迷的一目连清醒过来,看着已经恢复神力的荒,温柔地笑了笑。“荒大人你终于成功渡过劫难,平安了,太好了,我算是不负御馔津的嘱托了。”
说完一目连挣扎地起身,想看看村民的安危。
荒强硬扶着一目连:“你现在神力枯竭,还失去一双眼睛,若是为那些虚伪的人类再妄动神力,谁都救不了你。”
一目连不晓得曾经对人类异常亲近的荒大人言语中竟然透着几分冷漠,他不是被传送到安全的地方避开海祭了吗?
这不同初见的神服,自己的神龙不见踪影,莫非真出了大事?
一目连正要询问荒的,一道金色的神光降临到一目连山,神乐铃清脆摇曳声响起,映入眼帘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荒大人,初次见面,我是受命前来协助您的御馔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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