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斯文的陆朝空在指挥:“毛肚拿多一点,别忘了木签子。猪腰子要两个。”
周凛之惊讶:“你不是肚子里的器官全都不吃吗?”
“人总会变的。”陆朝空理所当然地说。
还不忘指挥欧淼:“芹菜拿一捆。”
欧淼边拿芹菜边对周凛之说:“他上次去看宋居然,宋居然做了毛肚,做了一盘香菜蒜拌猪心肉、芹菜爆炒猪腰子,给他吃得念念不忘回家非让大厨也做,结果做法有出入,后面全倒给狗了。”
陆朝空推着购物车,“拿就行了。这个味道不错。”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吃蒜。”周凛之补了句,“跟不食五谷杂粮的仙儿似的。”
“现在吃了。”
“给我勾的。”欧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都想尝尝了。”
“肉蟹和生蚝多拿,鲍鱼海参不用太多,够做碗佛跳墙的就行了……哎这道菜太麻烦了,不要了。”
陆朝空说话的功夫,何昶希推着一购物车的零食,购物车把上一左一右还挂着两袋小龙虾,走过来扫了一眼,丢他们车里:
“战绩不错。”
“怎么全是海鲜?”何昶希说。
陆朝空:“还没完。”
何昶希扒拉了扒拉,决定加菜:“排骨,红烧和糖醋。”
吃多了山珍海味,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家常菜情有独钟。
“可以。”
这时,江野走过来手机正好响了,他接起来,对面传来宋居然刚睡醒惺忪的声音:“听说你们去超市了?”
江野开的免提,其他几个都不由竖起耳朵听,周凛之觉得江野说话的声音都夹了不少:“今晚上我们给你打下手,做好吃的怎么样?”
“可以。想吃什么尽管拿。”宋居然似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多拿点肥牛卷和娃娃菜,今晚做金汤肥牛,我好久没吃了。菌菇也来一点,尤其茶树菇。”
“其他的你们随便。”
几人心里皆是一暖,明明很麻烦,他却总是来者不拒,江野语气不禁放缓:“辛苦你。”
“Piece of cake(小事一桩)。”
欧淼低笑:“从F国回来说话还学会夹洋文了。”
“哦,要是有杨梅、荔枝和柠檬就都买点回来,熬饮料喝。”
“好。”江野又温声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刚才的对话就像妻子对丈夫买东西的叮嘱,听了心里跟蜜一样甜。
正陶醉着,发现另外几人已经走远了。
周凛之这个损友还知道扭头回看:“别美了,快走。”
浩浩荡荡扫荡完超市回家,已经两点多了,宋居然在看见四个男人八只手满满当当的东西时瞳孔震惊:“你们买了多少东西?”
江野以为他怕累,道:“不用都做,我们给你打下手。阿姨呢?我刚才打电话让她提前过来,来了吗?”
宋居然:“在厨房呢。把东西都搬到厨房去。”
在宋居然的指挥下,六个男人包括许朝阳在内,洗菜、切肉、处理海鲜一条龙服务,宋居然自己则腌制着猪小排,把牛尾处理干净,顺便调酱汁。
幸亏江野的大平层厨房够大,从案板从长桌一头铺到另一头,堆了满满当当的食材。
陆朝空见他在片腰花,一会儿弯腰片一会儿直腰切,筋膜不切断,格外繁琐。
“你别切了,我会了,你坐会儿。”
他指着厨房内的高脚椅。
宋居然当然乐得轻松,但还担心他切不好,提醒:“不要切断。”
陆朝空甫一上手,宋居然就对他刮目相看,“切得很好。”
男人给了他一个大方又有点得意的微笑。
旁边的何昶希不满:“我小章鱼也处理得很干净,你就夸他呀?”
宋居然:“你也很棒。”
何昶希下巴一扬:“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呢,阿姨只给我示范了一遍。”
周凛之在旁边将螃蟹肚子朝上,边剥去底部的软盖边道:“谁不是第一次?我这个更麻烦,应该第一个表扬我。是不是?”
说着他拿起劈好的半只蟹子给他看,“怎么样?”
宋居然竖起大拇指:“棒。”
江野:“有什么好表扬的?还不都是进自己肚子。真正干事不需要表扬,就闷头干。”
周凛之:“显着你清高了。”
江野气结。
宋居然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很快厨房笑作一团,平日里做饭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阿姨也跟着几个和她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笑得停不下来。
“王妈,哎、”宋居然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得亏王妈和陆朝空扶了他一下,王妈笑道:“宋少爷你小心点,别笑岔了气。”但是她自己眼角都笑成包子褶了。
“没事,还好有你们。好了好了,不贫了,你们努力干活,今晚的大餐就靠你们了。”
宋居然炒菜基本没怎么累,要醋有人递,要盐有人洒,一会儿出汗了还有人给拿毛巾,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能更加把饭做好。
等到香喷喷的菜肴开始装盘上菜,宋居然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发现所有人都坐在桌边等他了,七只高脚杯在灯光下异常精致,猩红的液体格外醉人。
因为谁都不想宋居然不坐在自己旁边,于是干脆把主位空出来了。
宋居然迟疑了下,问江野:“你怎么不坐这儿?”
江野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黑:“今天大厨辛苦了,你坐这儿。”
宋居然环视一周,发现坐在桌上的人都在看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离他最近的江野,和最早占据宋居然左下首位置的许朝阳,任谁让他走都死活不动,两人都闻到了香喷喷的饭香之中,宋居然身上信息素同款的沐浴乳气息。
清爽的雪松味。许朝阳不禁指尖微动。
阿姨给每个人上了海胆捞饭,整个餐厅弥漫着诱人的饭香,淋上精心调制的海胆泥和海胆肉,旁边还搭配了鱼子酱自行取用。
就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几人也不禁咽了口水。
宋居然却泰然处之,拿起勺子慢斯条理地搅拌,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将黄澄澄的酱汁与米饭均匀混合。
“先干个杯?”主位上的人提议。
当然。所有人举杯:“Cheers!”
宋居然抿了一口,放下。周凛之小声问:“你能喝?”
“一点点没关系。”
何昶希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叫道:“这是我吃过最棒的海鲜捞饭。”他两眼放光:“我好像不光吃出了海胆的鲜甜,还有熏肉的味道。”
欧淼扒拉出一颗贝柱:“还有干贝。”
周凛之:“我记得没买。”
许朝阳嗤笑:“他用的是金华火腿、老母鸡、干贝、鸡爪和猪瘦肉,加上生姜、葱段慢火精炖熬的高汤,炖好后,用细纱网过滤出清澈金黄的汤汁,汤充满胶质,口感鲜醇。”
江野嘴欠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刚问出口,剩下的人都看他,他自己也后知后觉。
扫兴,以前在F国时候宋居然给他做过!
妈的!
想到这里,江野盘子里勺子划过瓷盘发出重重刺耳的声音。其他人的好心情也被破坏了不少,只能狠狠扒饭,多吃几口。
宋居然道:“尝尝肥牛,汤熬了好久的。”
阿姨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奶黄的金汤,肥牛在汤里若隐若现,一口爆汁,好吃到恨不能把舌头一起吞进肚子里。
气氛重回热络。
周凛之一口气喝完了汤连带肥牛嚼几下咽掉把碗递给阿姨,“再来一碗。”看向宋居然:“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宋居然眨了眨眼睛:“我无所不能。”
陆朝空伸筷子吃炒猪腰,旁边何昶希看见也夹了一块,赞道:“这个也好吃。”
“朝空你真会吃。”掐着筷子又连夹了一大堆到自己盘子里。
欧淼则伸向了爆辣小章鱼和白灼蛭子,今天的海鲜餐食深得他心。
“这些都是家常菜,你们就当换换口味。”宋居然说。
他问欧淼:“怎么样?”
欧淼:“堪比五星级饭店的大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做过厨子?”
宋居然夹了块糖醋排骨上手啃:“做过,不过就做了三个月。”
“啊?”
砰。许朝阳盘里传来奥尔良煎小排自由落体砸瓷盘的清脆响声,但没人关心,几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江野道:“当厨师很累的,还要有臂力,得专门学习,你怎么会的?”
宋居然咬着肉,含混不清道:“在酒店跟大厨师傅学的,前三个月当服务员,后三个月就接替了他的工作。”
“接替?”
放下骨棒,他擦了擦手,许朝阳递了湿纸巾:“嘴边有油星。”主位上的人自然接过擦了擦嘴:“谢谢。”
“他的工资分我三分之一。”
“那你相当于领双份工资?”
“是的。”
周凛之道:“那你不划算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工资很高的,比你当服务员五倍、十倍不止。”
宋居然笑:“就当交学费了。那个大叔人很不错,教会我许多东西,不然我怎么能做出这么多菜呢?”
“你中餐西餐都做的不错,教你厨艺的大叔是中西结合么?”
“不,他是学西餐的,中餐是我后面自学的。”
“尝尝这道焗龙虾。”
陆朝空几人伸了筷子,这道菜是从刚才一直没人动过的。
“龙虾肉跟酒店味道像,但风味又很不一样。”江野说。
“没有那么腻。”陆朝空接口道,又夹了几筷子,好吃到停不下来:“以前吃的芝士焗龙虾香甜夹杂着咸口,比较腻。”
宋居然:“焗大龙虾基本都是奶油芝士,蒜蓉不错,但是因为有异味受欢迎度差了些。”
“我今晚做的是改良版的,没有加奶油,只有蒜蓉、咸芝士和撒了点胡椒粉、孜然。风味当然不同。”
“黑胡椒呢?”
“太咸。国外有的用盐巴做菜,有种没开化的感觉。”宋居然说,“再好吃的菜调味料不行也完蛋。”
许朝阳点头:“国外的甜品、熏肉和酒做得不错,其他就算了。”
“英雄所见略同,来,干一个。”宋居然举杯。
“还没有感谢你们送我的夺冠礼物,今晚就当庆祝我夺冠了,敬我的老板江野。”他笑笑,特意跟坐在右下首的江野单独碰了一个。
江野道:“投资回报率这么高,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彼此彼此。”
酒过三巡,香辣蟹上了桌,鲜香麻辣的蟹肉让人食欲大开,把这次的饕餮盛宴再次提升了一个高度。
周凛之手边的菌菇牛尾汤都放在了一边,尽管他已经喝了三小碗鲜掉舌头的汤。
对面的江野咂舌道:“你可真能吃,我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你说我饿死鬼投胎,嫌我吃相难看,吃得还多,怎么不说自己了?”
周凛之:“干一下午活儿多吃点怎么了?”
江野:“行行行。你是劳模。”
许朝阳专注剥蟹。如果是在F国他和宋居然会互相剥好一大堆蟹肉推到对方面前,然而此刻却不能这么做。
其他人一边赞叹蟹子的肉鲜美多汁,配上宋居然调制的辣酱简直一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吃完蟹子,这一场饕餮盛宴终于走到尾声,桌上的菜几乎被一扫而光。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灼蛭子,爆汁鲜甜,本来我对这道菜是最无感的。”
欧淼夹走盘里最后一个蛭子,被同样伸筷子的何昶希白了一眼:“你都吃多少了,我夹一个怎么了?”
“谁让你慢呢。”欧淼慢斯条理剥着蛭子。
“蛭子的要求就是最大程度保持鲜甜味,要注意火候,否则肉质急剧收缩变老、变韧,鲜味流失,这道菜也就失败了。”
周凛之:“所以这就是你刚才烫到自己的原因?”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侧目,许朝阳道:“烫哪了?”
江野蹙眉:“刚才怎么不说?”说着掏出手机就要叫医生,被宋居然拦住:“没事,一点点,刚才上去洗澡之后上了药。”
陆朝空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严肃:“伤口破了吗?”
“没有。”宋居然挽起袖子,小臂左侧部分有一蚕豆大的、红红的烫伤水泡,“当时心急了,以后会注意。”
这伤口对他来说委实不算什么,其他人却满眼的好像他受了多大伤似的,刚才吃饭的热烈气氛消解不少。
何昶希抿唇,心疼道:“以后不让你做了。”
“做饭烫伤不是什么稀罕事,不用放在心上。”宋居然慢慢喝了口酒。
欧淼:“那以后你在旁边指挥。”
主位上的人失笑:“那我算什么大厨,嘴上大厨吗?”
他在笑,其他人却没几人笑得出来。笑着笑着,也笑不出来,反而很别扭,“真的没关系。”
许朝阳:“天塌了砸你身上你都说没关系。”
“那你从前后背大大小小的伤怎么来的?”
宋居然讪讪:“已经做手术去掉了,没什么事。”
江野:“什么伤?”周凛之也为之侧目。
“没什么。”
何昶希:“他后背有一道从肩膀到腰侧的伤,砍刀砍的。”
许朝阳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就说,你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问也不知道,但那伤口一看就是刀伤。”
江野拧着眉毛:“你干什么能跟人上砍刀??”
宋居然生怕S区三人有谁再掀了他老底,说得那么严重,又没落残疾,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碍观瞻而已,大惊小怪。
只好自己老实交代:“我说你别生气。”
“你说。”
“从前我开黑车,你知道的。”他说,“接触了一些道儿上的人,赌注比较大,有时候就会受伤。”
欧淼:“提醒,比较大指的是赌手赌脚。”
宋居然白了他一眼。扫视一周,另外不知情的三个人脸色更难看了。
但他只觉得有必要跟自己老板解释一下开黑车这个事儿:“我是很喜欢赛车,但当时缺钱没办法才去干这个。如果条件允许,我肯定光明正大去比赛,不干这种违反赛车道德的事儿。”
江野声音急切而责怪:“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你身为我车队的队员从前违反赛车道德?”
宋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吭声。
在车队训练的这半年,江野经常来看他,给他讲解F1的赛场规则,熟悉每个赛道的开法。
因为他前期开车无拘无束,总有以前野路子的影子在,以至于江野针对比赛中的违规行为开了好几次会,特别点名就是他。
所以他到现在还觉得这段黑历史在江野眼中难以接受。
“在我心里那种情况下什么规则、赛车道德跟你受的伤比起来无足轻重,更何况是砍刀的伤。”
江野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周凛之愣住了。剩下的人也同样诧异地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宋居然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禁有些愧疚,似是心有灵犀,许朝阳望过来,正好与他出神的目光对视。
这一幕没有逃过陆朝空的眼睛。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厨房里的杨梅荔枝饮冰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顺便加点□□糖和干桂花。”宋居然说。
泛着冰气的冰饮上桌之后,另起话题,气氛才好了些,江野搅拌着碗里铺在柠檬片上的干桂花,冷不丁问许朝阳:“你最近很忙?”
他很是淡定,“是。”
“宋居然说跟你打视频十次有七八次都没空。”
叮。清脆的汤匙掉进碗里的声音。
他微微抬眼,发现是陆朝空,内心哂笑。后者面无表情拾起汤匙,继续喝。
“是。”许朝阳说,却是对着宋居然。“前一阵子包括现在一直在忙公司的事。”
周凛之悠悠道:“他又没问,报备啊?”
许朝阳:“解释一下放心。”
宋居然呛了两声,江野抽了纸巾给他。
何昶希笑了声,“是S区生意不好做么?跑到B区来,重新立足可不容易。”
许朝阳舀了颗荔枝送进嘴里:“不劳何少操心。”
欧淼脸庞浮上讥讽,陆朝空面无表情。
夜色如水,月上云梢。
餐桌上七零八落的人倒了一片,许朝阳慢慢抬起头,与坐在主位上腮边泛着红的宋居然对视一眼。
宋居然从卧室里拖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和背包,背包里有他的身份证明和护照,是来G国后江野给他办的,参加完F1之后就一直放在了他这里。
“私人飞机需要向空管部门提出空域申请,手续走不完,所以我订了机票。”
许朝阳亲了他发顶一下:“委屈你了。”
宋居然背上背包:“这有什么。”
“但你的通知来的太突然了,我行李下午都收拾得很匆忙。”
许朝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你参加F1有了名气,离开江野的辖制轻而易举,到了F国,他如果敢找你,就开发布会,你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宋居然抿唇:“其实他并没有辖制我什么。”
看着他眼神变得犹豫而迷茫,捏着书包带绷紧的指尖也松下来。许朝阳瞳孔微微一缩:“你不会真对他动心了吧?”
“当然不是。”宋居然说,“但他确实帮了我很多,且不求回报,他在车队的其他几位投资人面前力荐我一个新人,我能参加F1完全是他的功劳。”
许朝阳:“他喜欢你,但同时你又能替他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宋居然:“但他在我拍完代言之后就主动提出解约,担心我身体受不了长期的赛车训练的强度,我不是傻子。”
许朝阳脸沉下来:“那你就是不想走了?”
“我——”
哐当,门被人打开,两人吓了一跳。然而在看见推门的人的脸时,更是惊悚。
“江、江野?”宋居然惊愕。
江野尽管脸色阴寒,但只是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冲上去给了许朝阳一拳,目光冰冷:“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宋居然赶忙冲上去拉架,却被随后进来的陆朝空拦住,语气平静:“他活该。”
“你、你们商量好的?”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陆朝空说,“你在饭里下药了。”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宋居然有点心虚不敢看他:“杨梅荔枝饮里,下了一点粉末。”
旁边江野拳拳到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宋居然急了:“给你们下药的是我,要出气你们打我好了!”
许朝阳发丝凌乱,左脸已经肿了,嘴角发青,眼睛也睁不开,江野的拳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江野!你听见了没有?是我给你们下的药,你打我啊!”宋居然想过去,被陆朝空拦腰抱住,动弹不得:“逃跑是我的主意,我早就在这里呆够了,他只是帮我逃跑,从头到尾策划这件事情的人是我,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听见了吗!”
江野充耳不闻。宋居然急得啃上了抱着他的陆朝空的胳膊,对方竟然一点也没有退却,任由他咬。
“你……”
“你咬吧,我不会松手。”陆朝空淡淡道。
宋居然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抬头一看,许朝阳在地上举起双臂尽全力格挡也抵不住狂风暴雨般落下的拳头,嘴角疑似有血丝溢出。
“别打了,他吐血了,江野!”
宋居然猛烈挣扎起来,对陆朝空道:“你看见了吧,许朝阳流血了,他嘴角流血了!你快让他别打了!闹出人命怎么办!”
陆朝空漠然:“死不了。”
“算我求你江野,你放过他好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跑了,真的!”
“然然,你别求他!”
砰!江野又是一拳。
“你还能说话,是我力气退步了。”江野松着手上的筋骨,从许朝阳身上起来。
来到宋居然面前,他捏起他下巴吻了上去。陆朝空先是一惊,随后皱眉推开了他:“你干什么?”
江野抹了抹嘴唇,对上宋居然诧异的目光,邪笑道:“算你有点良心,呵,订机票?”
他踢了一脚地上被打得爬不起来的人,“你知道在你下单的那一刻,就有人通知我宋居然的信息被录入了航空乘客系统吗?”
许朝阳眼底罕见地流露出诧异,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宋居然顿感雷轰,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朝空嘴角上升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原来哥早就知道,我还以为是跟我一样对昏睡药物敏感。”
江野嗤道:“我是在部队接受过嗅觉训练的人。”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动手。”他看着宋居然,盯得他后背发凉,“然、然?”
他刻意咬重了这两个字。
陆朝空:“并不是他的错。”
江野哦了一声,又抬脚狠踢了了两脚许朝阳的肚子:“那是谁的错?嗯?我的?!”最后两个字语调拔高。
宋居然沉声道:“我说了,是我自作主张。”
江野再度捏起他下巴:“看来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行不通了。”说完拽起他手腕往另一个房间拖,陆朝空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江野笑容有些阴冷,横断的眉毛让他看上去格外不好惹:“朝空,你也想吧?”
“他又不能做,与其让别人碰他,不如我们来。”他笑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我已经不介意有多少个人觊觎他,反正做再多他的心也不会爱上除许朝阳以外的任何人。”
许朝阳撑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忍着剧痛,站起来:“别碰他。”
江野表情瞬间变得阴毒:“你说什么?”
许朝阳低低道:“我说——”突然,声音拔高:“别碰他!”
一股大力把江野撞到,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两个高大的身影又扭打起来,但是肉眼可见地,许朝阳的两侧肋骨有一侧凹陷下去。
宋居然声音颤抖,透着惊恐:“江野你冷静一点,会出人命的!江野!”他扭头看陆朝空:“你还拦着我干什么?!许朝阳昏迷了!难道你等着他们一起进监狱吗?!”
陆朝空皱眉扫了一眼地上扭打滚爬的二人,终于松开了钳制他的手,第一时间,他拉开了江野,宋居然挡在许朝阳身前。
许朝阳勉强撑开肿胀的眼皮,说:“不准、答应他!”
宋居然哽咽:“我不答应,你忍一会儿,我叫救护车。”他哆嗦着指尖一边打120,一边扶着许朝阳下滑的身体。许朝阳笑了笑,温柔地靠在他怀里。
这一幕刺痛了江野的眼睛,眼白慢慢爬上血丝,他第一次冲宋居然说话是吼出来的:“我们相处大半年,你对我的心意就没有一点触动?!”
猩红点点的血花开在地板上,餐厅里熟睡的鼾声在此刻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宋居然带着怒意的目光甫一射过去,立马泄了气。
气焰嚣张的人眼眶里有水波在打转,一旁的陆朝空望着他,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责备。
江野努力憋回喉头的哽咽:“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
宋居然被他的情绪感染难过,慢慢垂下头:“很好。”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江野已经完全不能保持理智,拳头紧握。
往常有人视他的喜欢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他根本懒得搭理,换个人喜欢就是了,可是宋居然不一样。
他不一样。
“对不起。”
江野嘶哑着声音,“还有吗?”
宋居然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在维持平静,“可是这儿。”他点了点左心口,“已经有人了。”
“塞不下第二个人。”
江野胸膛起伏,俨然是气得狠了,平复了好一会儿,扭头便走。
宋居然神情冰凉,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上了他的手,低头一看,是许朝阳。
“他会想通的。”
“强扭的瓜不甜。”
陆朝空冷冷道:“先顾好你自己吧。”
……
江家
江奉年坐在书房的皮质老板椅上,慢慢摘下眼镜,按压了几下太阳穴。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显示了两条信息。
助理办事的效率很高,很快给了他前一阵子办事的答复:“按照您的吩咐,江少今晚怒气冲冲,已经驱车离开了那个omega所在的别墅区。”
江奉年想了想,道:“那omega有什么反应?”
助理:“他让我告诉您,江少对他彻底失望,您可以放心了。”
顿了顿,又道:“他还让我把话带到,祝江少和佳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江奉年蹙起的眉心不禁放缓了些。
助理也没想到江总这么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会去为难一个江少看上的omega,跟棍打鸳鸯的恶婆婆似的,不可思议。
往常江少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江总从未这样过。
如果江奉年知道助理的想法一定会驳斥并让他停职回家。
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
外面传言这个omega才是当年江野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当初他以为江野放弃那个人,松了口气,毕竟那时候他疯魔的样子,好像找不到那个人就要把整个B区都搅得不肯消停似的。
而现在,那人又出现了。像一个魔咒似的再次把江野迷得昏了头。
虽然他以小omega为要挟,江野肯订婚,但江野做交易提出的条件也很苛刻,就是要跟小omega结婚。
订婚只是江氏与对方家族合作的缓兵之计。
父亲常说他圆滑,而江野性子耿直。但他不知道江野直来直往、给人以简单粗暴的外表下,并非是只有一个窟窿眼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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