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穿着羽绒服的男人被踹得滚了好几圈，“老大，就算车丢半路上这半边下山也只有那一条道，既然你们没看见他，他肯定还在山上不知道哪个地方猫着。”
男人捡了山洞里的一把椅子坐着，点燃一根烟：“把外面那三个人拖进来，别给冻死了。”
几个穿着黑衣服厚绒夹克的男人面容冷峻，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格外凶狠，经过羽绒服男人身边不过扫了他一眼，男人就打了个哆嗦，这种眼神，很像电视剧里面杀过人的。
“老大，他们就是你说的帮手？我怎么觉得像死刑犯。”见人走远，他小声道。
看着曾经的赤霄领队一副跟班的窝囊样子，男人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吓尿了？”
领队忙不迭点头：“嗯嗯！”
领队四十多岁了，现在却管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毛崽子叫哥。
如果江野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当年被他逼得舔鞋尖认错的少爷，只是现在门庭败落、风光不再。
唯一投资赚钱的车队赤霄，也连年亏损，又被江野威胁损失了一大笔钱，现在入不敷出，车队解散，最后一棵摇钱树也没了。
“你欠了多少钱？”
领队一愣，怯懦道：“三百多万。”
男人笑了下，山洞外黑夹克们扛着人走进来，“你知道我把他们从牢里赎出来为我报复江野，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
“三百万。”
“他们都是妻离子散、孑然一身的人，就像我。”男人微微一笑，勾起嘲讽的弧度：“不多。你一夜的赌资。”
黑夹克恭敬地把价值不菲的项链、表、戒指递过来的时候，领队的眼都要直了。
“你想要？”年轻男人笑问。
领队连连点头。他手上的这几件东西加起来足够他还债了。
男人看着他，突然笑出来，周围几人也被微笑病毒感染了似的，相继露出笑容。领队却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听见了恶魔的笑声。
“怎、怎么了？”他试探着问。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年轻男人。
他抽着廉价的香烟，呛了几口，咳嗽着，好一会儿才平复：“拿去还债吧。”把一堆在他眼中是破烂的东西丢过去。
男人接过这些东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山洞。
“当兵的，你还这么年轻，真打算跟我在这儿耗到江野来？”
吐出一个烟圈之后，他听见身边人道：“李少，要不是你，我一个过失杀人的逃兵，现在已经吃枪子儿了。”
李少听了，狠狠吸了口烟，扔到地上，阴湿的山洞里还有多日未化的雪：“你们呢？知道现在绑来的是谁吗？”
左眼角到头皮横亘着一条长疤的男人，看上去格外地不好惹：“知不知道的也没啥关系，以前我们在赤霄干到退役，高层觉得我们知道那么多秘密就把我们弄进监狱，一弄就是十几年。”
“是李少把我们捞出来，好吃好喝待着，又给车、房、女人享受了这么久。”瞥了眼另外两人：“李少说让我们干什么，兄弟们绝无二话！对不对！”
“对！但凭李少说啥是啥，当年要不是那群混蛋坑老子，把老子骗去赌场欠了一大笔债最后走投无路抢银行，何至于在牢里磋磨了半生！”男人恨恨道。
“老婆跑了，爸妈也死了，孩子也送了孤儿院，去了几次都不肯见面，估计也不想认我了，现在出来，老子就为自己活！为对我好的人活！”
“就是，本来我们就是吃枪子儿的人，李少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这条命算给李少了！”
李少一笑 ：“好。”分了几支烟给他们，虽然廉价，但李少亲自给他们点烟，这个举动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某种殊荣，几人吞云吐雾，露出满足的表情。
B区零下的天气里，荒无人烟的山路小道上十分静谧，泛着冰霜的枯草烂枝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声。
迈着沉重的步子，宋居然饥肠辘辘，看看天，现在应该是下午四五点钟左右，从被绑架到现在，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不知道江野发现了他们失踪没有。
正想着，身后传来细簌的车轮轧过杂草还有人哼歌的声音。宋居然立刻躲到一旁的荒草丛中。
崎岖蜿蜒的山路下来一个骑山地车的人，这辆山地车宋居然见过，在绑架了陆朝空他们的越野上，挂在车子一侧。
走近了，他认出来，是山洞里那个男人！
边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往山下悠哉游哉地骑车。
妈的。
宋居然扑了上去，像充满力量感的猎豹将猎物牢牢抓住，连人带车被他撞进一旁的草里，那是个下坡，男人反应过来跟他扭打在一起，二人边打边从草坡上滚了轱辘掉进一个满是冰霜草屑的坑里。
宋居然骑在男人身上，拳头狠命往男人脸上招呼。对比他的年轻力壮、力量充沛，常年纵情声色、酒肉侵蚀的身体使四十多岁的男人很快落了下风。
“别打了别打了！草！”
宋居然低咒了句，打得更狠。男人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饶，他甚至都没看清打他的人的正脸，光顾着捂脸了。
“你们把我们绑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老子现在就把你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男人这才听出他的声音，愣了下，拳头又落在了脸上，捂着脸像抱头老鼠一样哀嚎：
“轻点轻点！我错了，不该把你塞上面包车的时候打你，更不该给你打针，我错了！”
宋居然把他的裤腰带解下来狠狠绑住双手，一脚把人踹到坑里一块大土块上，右脚踩在他命根子上，表情凶神恶煞：
“我现在问你问题，如实回答，我这脚就挪开好好踩在地面上，如果不回答或者答错，你下半辈子就当太监，听懂了吗？”
脚微微使力，男人的表情立刻痛苦扭曲起来：“别踩别踩别踩！我说，只要你放我走，我都说！”
现在的力道他已经吃不消了，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按照眼前人说的做他会把他的蛋踩爆。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宋居然的脚轻微一碾，男人立刻皱着眉痛苦道：“我、我叫王德志，是、是赤霄车队的领队。”
宋居然听见这句，笑了声：“那你认识我吗？”
男人这才仔细打量他，脸上表情怔愣，良久，六七年前的一些记忆碎片如同灵光一闪在脑海中掠过，蓦然，他瞪大了眼睛，哆嗦着手，指着他：
“你、你是？”领队紧紧盯着他，记忆里闪过一张稚嫩却锐利的脸庞：“那个顶替范凯文上F1赛场的小子？！”
宋居然森森一笑：“是我，看来这么多年脑满肠肥的酒肉没把你脑袋都填满，还记得我。”
领队突然明白江野为什么找上门算账，是因为这小子！
“你、当年签了保密协议，你为什么——”
他还没说完宋居然就打断了他：“我记得当年你就是个赌棍，在A区赌场一夜就能输掉上百万的钱，那场F1让赤霄赚了不少钱吧？我听说Ricky的奖金和年薪加起来就有两个亿。”
他顿了顿，看着他笑，吐出两个字：“美金。”
领队眼底流露出惊恐、不安、心虚，不敢看他：“谁告诉你的？是江野？”
宋居然当胸狠狠踹了他一脚，领队摔了个踉跄：“谁告诉我的重要吗？！”
“当年你们拼命压价，告诉我一场F1总决赛值不了这么多钱，我求你们，我告诉你们我父亲得了癌症，重病，生命危在旦夕，我铤而走险替你们去打假赛，你们却只给了我一张五十万人民币的支票和一封保密协议。”
他揪起领队的衣领子，把脑袋一下一下往坑底冻硬的土块上撞，语气凶狠而平静：“你在A区赌场一晚上输掉的钱，是我父亲癌症晚期遭受折磨的救命钱……”
“……我拿着医院的缴费单苦苦哀求，求你、求你们借给我五十万人民币，我一定会还。”
他嘲讽地笑着，“你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什么吗？”
男人撞得满脸是血，鲜红的视野里，耳朵嗡嗡，晕头转向，更听不清眼前这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阎王在说什么。
“你说，这就是命。”宋居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就是命，你爹的命就值这五十万。”
“你让我放弃治疗，说白浪费钱。”
“你说完这句话车队里的每个人都在笑，你们嘴里抽的烟，手边摆的酒，随便一样都档次不低、价值不菲。”
“F1赛前抽的还是二十几块的地摊货，喝的是小区超市里的二锅头，F1之后赚翻了吧？”
“啊？”又是一下，领队的牙掉了两颗，说话漏风：“钱都已经还了，你再问我要，我也还不上你爹的命，我错了，我错了！当年的事我跟你道歉，我道歉！你别打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居然暂时放过了他，笑：“第二个问题，你们把我抓来，那三辆越野把另外三个人抓来，目的是什么？”
男人只顾求饶，哆嗦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宋居然揪起他的头发：“说！”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一开始说好了绑票要钱，但是李少非说要江野那小子付出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
“他、他叫我准备了一山洞的……”想起那一山洞的东西，男人咽了口口水：“炸药，用篷布盖着，我只是要钱，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宋居然瞳孔骤然缩小，马上掏他的兜，“手机呢？”他摸索着男人身上，从上衣口袋摸到裤兜。
“在我衣服夹克的兜里！”男人吐了口夹杂着血的唾沫。
宋居然把人拽着，顺着土坡爬出坑里。
男人坐在地上，胳膊被他狠狠踩着，皮带绑缚的地方勒出了血。
宋居然拨通了江野的号码，像是时刻准备着似的，对面立刻接起：“喂？”声音还有些警惕。
“是我。”宋居然说。
对面仿佛松了一口气，又激动道：“你在哪儿？陆朝空他们呢？谁绑了你们？”
宋居然：“从前赤霄的那伙人，山穷水尽，但据领队供述，有一个自称是李少的人，准备了一山洞□□，不为财。”
他踢了一脚男人，手机递过去：“你跟他说。那个李少是谁？这里是哪儿？”
领队恐惧地看着他，怯懦地、用漏风的牙齿吞吐道：“李少就是李天成，他、他是赤霄背后最大的投资人……江少，你把那笔钱要回去之后车队就破产了，李少以前跟您就有过节所以这次他要报复，至于怎么报复我、我一个小小的领队，我也不知道！”
“这里是B区的风鸣山，对，就是西北这块经常有风沙的荒山，李少让我们把人带到这儿，我只是按他的命令行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宋居然拿回手机：“陆朝空他们被抓来，应该在那个藏炸药的山洞里，对，但是车抛锚了，山路很杂，山也很大，定位我待会儿发你。”
李天成……江野捏紧手机，咬牙切齿：“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保护好自己。救援稍后就到。”
“我会的。”
宋居然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挂掉了电话，发完定位后，把坏掉的山地车和男人拖到荒草丛生的树林里，等待救援。
男人像是被打怕了，宋居然拖他的时候还以为又要揍，急急地后退：“干什么？你别过来！能交代我的我都交代了！你不要打我！”
宋居然不语，不顾男人的挣扎，只一味地拖。
拖到山道上远得看不出这里藏了两个人之后才停下。男人大喊大叫怕他要毁尸灭迹，没了利用价值就杀人灭口。
“闭嘴！否则我踢爆你的小弟弟！”宋居然恶狠狠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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