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那句没头没脑的“累了就坐下休息”之后，休息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沉默。我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被他那句命令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能僵硬地、慢吞吞地重新坐回沙发角落，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再看我，而是重新靠回沙发背，闭着眼睛，手指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点戾气扔手机、又莫名其妙命令我的人不是他一样。但他周身那股低气压，却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刚才处理工作时强行压下去的慌乱和羞涩，此刻又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了上来，混合着对他反复无常态度的困惑和不安，搅得我心烦意乱。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边伯贤却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却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近乎正式的语调。
“申助理。”他叫了我的职务，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猛地抬起头，像被点名一样，紧张地看着他：“内，代表nim。”
他没有立刻睁眼，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在组织语言，过了几秒，才缓缓说道：“这段时间，你的工作表现，我和李秘书都看在眼里。”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
“从巡演后续的流程梳理，到供应商关系的处理，再到刚才应对突发状况的果断，”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客观的、上司对下属的认可，“进步很快，考虑问题也比以前周全了很多。”
他的话语很官方，很冷静，像是在做工作总结。但我却听得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这……是在夸我吗？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肯定，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能独当一面了。”他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谢谢……谢谢代表nim肯定。”我低下头，小声回应，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这种纯粹的、工作层面的肯定，虽然让我有成就感，但……好像并不是我此刻最想听到的。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我以为话题到此为止了。
但边伯贤却似乎并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官方口吻，而是带上了一点……难以捉摸的、迂回的意味。
“以前……”他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回忆，“你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以前？
“做事有点毛躁，容易感情用事，”他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遇到点事情，就慌慌张张的，要么哭鼻子，要么……不管不顾地往人身边凑。”
我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他……他这是在数落我以前吗？！是啊，我以前就是那样的，莽撞、冲动、不懂事……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吧？所以他现在是……在提醒我，要我保持现在这种“成熟”的样子吗？
一股委屈和酸涩涌上心头，我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现在这样，挺好。”他忽然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肯定的语气，“冷静，专业，知道分寸。对公司发展是好事。”
我：“……”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果然……是更喜欢现在的我吗？那个不会给他添乱、不会让他为难的“申助理”？
就在我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的时候，边伯贤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语调变得更加……奇怪。像是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绕圈子？
“不过……”他拉长了这个转折词，仿佛后面的话很难说出口。
我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长到我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了。休息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了一种极其低沉、几乎带着点沙哑的、完全不同于刚才那种官方语调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过……申世琦……”
他叫了我的全名。不是“申助理”。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抬起头，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我，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有困惑，有挣扎，有不确定，还有一丝深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或者说是害怕？
他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让我魂飞魄散的问题：
“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
我的大脑像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声音！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全部冲向了我的头顶和脸颊！我的脸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他……他刚才……问了什么？！
不喜欢他了吗？！
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在开玩笑吗？是在讽刺我吗？还是……还是……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带着点脆弱的……等待答案的神情。
过了好几秒钟，我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慌乱：
“不……不是的！我……我喜欢啊！”
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和羞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怎么又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不是说好了要成熟、要冷静、要保持距离的吗？！
我的脸颊爆红，羞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我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或者说，是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你问这个……你……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又羞又急，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他这句话搅得天翻地覆的悸动。
边伯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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