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铮!”这呼喊声并不大,近乎呢喃。
萧玥看清了解决完刺客,从屋顶飞下来的人——一身穿玄色常服身姿挺拔,梳着单髻的女乾元朝着躺在血泊中的杨戟飞身而去。
燕铮抬眼瞥了一眼萧玥,面色一怔,可又看了一眼被箭贯穿的杨戟,随后收回了目光,“杨戟!杨戟!”
“这箭有毒!”秦谷雨面色凝重的为杨戟把脉,“先把她和其他暗卫抬去屋内。”
秦谷雨神色匆匆地跑去了药方,燕铮、萧玥两人将杨戟抬起,止不住湿润滚烫的血液染上两人的手臂。
谢砚刚刚因释放信香过度以及其他高级乾元信香的干扰,现在腺体也隐隐作痛。其他安好的暗卫将他和受伤的三个暗卫一一抬进屋内。
直到将燕铮放在屋内草率的木床上,萧玥还尚未从刚刚的惊吓中走出来,她从未亲眼目睹这般场景——寒渊关的人对她对很是呵护,绝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危险。
她盯盯地瞧着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的杨戟,紧忙拿起绷带去帮其包扎腹部,全程她都不敢看燕铮一眼,她怕……眼泪会不争气地留下来。
燕铮也无暇她顾,紧忙为其他三个受伤的暗卫进行包扎,还好其他三个暗卫伤的不算重——只是射到肩膀、腿不致命的部位……而且也没有对穿。
杨戟面色逐渐变得痛苦起来,浑身发抖,这是毒素发作的前兆。
她的嘴唇开始发紫发黑,萧玥踉踉跄跄地跑去药方找秦谷雨。
燕铮见其状态不妙,也紧跟着出去,扶住她。
可萧玥依旧没有去看燕铮,她怕!她怕看见燕铮的脸,她怕……她现在浑身都在发抖。
和秦谷雨学医这两年,她见过许多中毒的人、许多中箭的人、许多血流不止的人,可……这次受伤的人是她身边的人。
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萧玥,她第一次感觉到——怕!
她一直都很相信都觉得身边的人很是厉害。
萧玦在京中受难时,她只觉得气愤,但从未害怕,因为她相信姐姐可以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寒渊关兵变时,她没有害怕,因为她知道小燕子和寒舟哥可以将一切处理的妥当。
自己被困在江南是,她没有害怕,因为她人了杨戟定会保护好自己和师父,况且自己的师父是神医。
但经过前些时日亲眼目睹自己师父也束手无措的大规模瘟疫,今日亲眼见着谢砚为保护她们吐出的那口血,见着杨戟中箭痛苦地倒下。
她见极似燕铮的影子飞上屋顶,传来兵器的打斗声时,她怕了!
她怕大家会离她而去,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她,怕了……
燕铮扶着跌跌撞撞的萧玥走到了药方,“师父,可,能解?”
听着萧玥哽咽的声音,燕铮心中一慌,抓着萧玥手臂的手一下收紧……不该!她不该见着这些的!
秦谷雨听出了萧玥声音的颤抖,拿起刚刚配好的药引,“玥玥别怕!师父是谁?她们会没事的。”
秦谷雨微微皱了下眉毛,想着:还有谢砚的伤,这活力焕发的药丸只此一刻,看来一会儿得重新给谢砚配些专治腺体的药。
说罢,秦谷雨递给燕铮一个眼神,便匆匆离开去煎药——或许对其他医师来说,这毒确实歹毒,可对秦谷雨来说,她们定安然无恙!
燕铮接受到了秦谷雨让自己安慰此时依旧在瑟瑟发抖的萧玥,可看着这样难过的萧玥,她医师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她声音低低地开口,“玥玥……军医在,不怕!”
看着忍着眼泪久久不能回神的萧玥,燕铮的心脏像被攥紧一般,无法呼吸!
空气中雨后泥土的味道轻轻地安抚着柑橘苦涩的信香。
萧玥听到燕铮的声音,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身抱住燕铮的腰,撞进燕铮的怀里。
大声地哭了起来,燕铮悬在半空的手一瞬顿住,此时的她根本没心思害羞,她想知道如何才能让萧玥开心些。
可萧玥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渗透她的衣服,她感受到了滚烫的泪水穿过自己衣服后变得凉了起来,她心中一边……
她轻轻地放松下来,在萧玥纤细的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不哭,不哭……”
满月的月光穿透窗户纸,将两人抱在一起的影子拉长,燕铮耐心地安抚着刚刚面临森林外“吃肉”世界的小兔子……
*
“嬷嬷,这些是靖南王在江南的手笔。”沈昭将小四小五送来的账本、审讯记录和那封密信推给林挽月。
林挽月拿起这些大概地看了一遍,变得严肃起来,“竟然筹备如此之久,看来娘娘当年说的不错,靖南王就是狼子野心!”
沈昭听到了母后对靖南王的评价,心中一惊,声音带着颤抖,“母后,提起过这事?”
“娘娘只说过靖南王狼子野心。她去后,若是殿下想夺位,让老奴提醒些殿下;若是殿下无心夺位,便让老奴替殿下瞧着些。”林挽月放下账本,一五一十地说着。
沈昭眼神有些失焦,母后已经为我安排了所有出路,无论自己怎么选择。
沈昭回过神,她不能辜负母后的良苦用心,“嬷嬷,本宫想动用你的力量,尽快查清这笔钱财和粮食的去处,并查上一查靖南王这些年暗中的动作。”
之前是她大意了,让她现在处于被动的局面。
“诺!”林挽月朝着沈昭行了一礼,“殿下,若是早些看清……”
林挽月的话音未落,便听见书房某处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警惕地朝着那处瞧去。
而后便瞧见萧驸马手中不知端着里面不知装着什么的碗,甚是小心地从那边走了过来。
“啊,是林嬷嬷啊!我给殿下送碗热汤!”
萧玦丝毫没有外来人的自觉,对着林挽月一笑,便带着宠溺地笑容朝着沈昭走去。
“驸马?”林挽月疑惑着瞧瞧萧玦又瞧瞧沈昭,殿下和驸马的关系竟然已经如此之好?
“这便是你要下厨做的?”沈昭瞥了一眼,碗中排骨、白色一片一片的食物——似乎是一味药材。
“殿下,近日被朝中诸事烦扰。”萧玦边说边将勺子递给沈昭,“臣观殿下食物不振,想着炖这山药排骨汤为殿下去去火!”
说罢,萧玦便眨着亮亮的眼睛瞧着沈昭,沈昭带着疑惑般刚要喝下一口。
“殿下,可验毒?”便被忽略到一旁的林挽月欲言又止地抬起手。
萧玦听了这话,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摸着鼻子说:“这汤是我一直看着炖煮的,便未验毒,若是殿下担心……”
还未等萧玦说下去,沈昭便送进口中一勺热乎乎的汤,“不必!本宫相信驸马!这汤确实不错。”
林挽月震惊地盯着沈昭这幅全然没有防备地又喝下一口,“殿下……”
“嬷嬷,驸马是自己人!”沈昭知道林挽月的担心,皇家之人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林挽月深知殿下对驸马的信任,便不在多说什么,拿着账本等物匆匆退下。
“这是驸马亲自炖煮的?”沈昭依旧有些不相信地问着,可送进嘴中的勺子却未挺。
萧玦十年前在现代总是自己做饭,可这些年在军中朝不保夕,被仇恨蒙蔽无暇关心饮食,这次下厨生怕不合沈昭的口味。
现在心中都忐忑不定,“当然!臣在军营总会做些食物宽慰下当时的疲惫。”
沈昭点了点头,继续不语地埋头去吃已然剔骨的肉,萧玦背在后面的手紧紧地我这,观察沈昭的表情。
应该还可以吧?萧玦忐忑地想着。
“殿下觉得如何?”萧玦小心地询问,生怕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下厨,便被打上大大的差评。
古代的调味料还是少了些,还好这汤不需要太多调味料便也新鲜可口的。
“还不错!这严严冬日喝上一碗这排骨汤,甚是温暖。”沈昭并未说出口的是,这汤正合自己的口味。
自己甚是喜欢,但皇室之人不可暴露自己的喜恶,况且她可不想让萧玦觉得她掌握了自己的喜好。
但萧玦听着这句“还不错”,连空气中的蓝风铃信香都变得雀跃起来。
“喜欢便好!臣可为殿下多做些新鲜吃食。”萧玦面上的笑容毫不掩饰地为沈昭绽放,眼睛弯弯地笑着。
沈昭瞧着这般阳光的萧玦,耳尖悄悄地染上一抹红色,她喜欢萧玦的笑容——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
可她面上依旧是冷静,淡淡地说:“本宫未说喜欢二字!”
萧玦被沈昭这幅样子击中心灵,好生可爱!好生傲娇!好生喜欢!
萧玦脸上的笑容更甚,勾着雪松信香也变得欢脱起来,“好的,殿下!臣懂!”
沈昭轻咳一声,她哪能没听出来萧玦语气中的打趣意味,但依旧让自己平静地——埋进了碗中。
萧玦瞧着一个小小的碗便能遮住沈昭面庞的一大半,想着公主殿下真是不仅有着玲珑般小巧的脸蛋,还有着小小的面子。
沈昭感知到了萧玦灼热的目光,装作不在意般轻咳了一声,放下小碗道:“将军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萧玦听到这话,也明白不能再打趣下去了,不然傲娇的小猫可是要炸毛的。
萧玦收起面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着:“臣认为该按兵不动!”
沈昭也很快进入状态,“哦?”沈昭能猜到萧玦大概的想法,“将军意欲何为?”
“明里按兵不动,殿下装作不知,继续履行户部的职责,让陛下安心让靖南王疑心!而暗里……”萧玦不紧不慢地说着。
随后她朝着沈昭轻轻一挑眉,示意其继续说下去:“暗中?暗中可是要继续借着户部方便去慢慢蚕食靖南王的实力?”
“对头!我在明敌在暗,以我们现在的消息,对于谋划多年,老谋深算的……来说,自然是不够的!”萧玦走到沈昭对面的椅子坐下。
拿起书桌上的小玩意,边说边摆,“现在兵…已有,民心…已有,接下来就剩下……”
“权力!”沈昭这回抢答般接下话头,萧玦点了点头,“还有契机!”
——沈逸毒发的契机,朝中无主的契机。
沈昭半眯着眼睛,“看来林尚书那边要快些收揽了。”
萧玦依旧赞同地点头道:“剩下就要等江南那边的情况和林嬷嬷的调查结果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沈昭的眼神暗了暗,萧玦轻轻拍了拍沈昭的衣袖,“殿下不必日日忧心!有些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以现在掌握的消息,我们都做了最好的计划。”
沈昭身子一颤,怔怔地瞧着萧玦的手,便见萧玦很快地收回手臂,说道:“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剩下的才是最有意思的……最有挑战的!”
沈昭听了这话,抬头去瞧萧玦被笑意充斥着的双眼,越瞧着越深陷其中。
沈昭还感知到了里面还隐藏着熊熊烈火——这正是沈昭缺失地面对未知的勇气!
*
“你……说什么?”靖南王坐在隐蔽书房密室内的“龙椅”上,闭着眼睛轻声一字一顿地质问着下面跪着的暗卫。
声音并不重,可每个字都急剧压迫感,阴阴森森地充斥着整间密室,暗卫听了这话头也不敢抬起来。
“是,是刺杀失败了!”暗卫说了这话,但迟迟未听到沈成阳的回话,心提但嗓子眼悬着不敢出声。
良久,沈成阳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失败?”
暗卫哆哆嗦嗦地回话,“是!”
“失败还回来?”沈成阳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放剑的架子,轻轻地拿起。
紧接着迅速拔出剑,朝着暗卫快步走去,一刀朝着脖子砍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沈成阳将剑扔在地上,背过身去,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可面上依旧一副阴森的慈祥。
“换剑!”随着沈成阳的话音落下,训练有素的仆人面无表情地迅速完成清理尸体和血迹,临走时还把有血的剑也一同带走。
不出一刻钟,地板便“焕然一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沈成阳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我的好侄女,还真是让本王好生糟心啊!”
“她和那驸马如何?”问的便是上次被两人策反的那人传来的消息。
“生疏!”一直跟随在沈成阳身旁的奴才回话。
沈成阳若有所思地一下一下地敲着“龙椅”的扶手,这奴才的心也跟着节奏不禁地沉重跳动。
虽然跟着靖南王多年,可谁也无法读懂他,他素来喜怒无常,说杀便是杀了。
就像现在这样,沈昭挡了他的路,“快到年关了啊!”
奴才应声,“是!”
“那便让我这好侄女好生过个年吧!”说罢,沈成阳又合上了那双阴狠却被慈祥遮盖的双眼。
这话一出,奴才顿时汗流浃背,竟然连长公主也……
有何不可?当今圣上不也在承受王上奇毒的迫害,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已然时日不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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