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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回家

往后几日,船停靠的都是小码头,黑家的人会提早拉着补给等候在岸边,船一停迅速补充上去,然后继续航行,不再做过多停留。于是正养伤的黑白二人也没怎么出房门,一直黏糊在房间里,一个讲过去的十五年,一个听。

在水上的倒数第二夜,他们又做了一次,这次有了经验,白藤没有出血,黑衣也没再跪一宿,他们养了一天体力,又抱在一起睡了一觉,最后于第七天下午神清气爽地下了船。

正值日落时分,天边烧出一片火红的云霞,远处城郭鳞次栉比的屋顶金灿灿的,各家炊烟袅袅升起,仿佛可以闻到蔬食饭香。

所有的近乡情怯,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白藤的瞳孔也被映成了流金的颜色,耳边碎发在风里飘扬,在夕阳下宛如橘猫的毛发,茸茸的勾得人心底痒痒。

虽生在浮日城,却一别就是十六年,此次回来,他定要好好看看这座埋葬了他太多东西的城。

察觉到身边人气场微妙的变化,黑衣猜到他是想起了身上背负的血仇,温声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家用饭,明日我再带你在城里逛逛,好不好?”

他那样自然地说着“回家用饭”,仿佛此处已然是他们安居的地方,白藤被他的自然转移了注意力,对这座陌生的城也多了几分归属感。

蓝尾和绿蚁已经套好车等在一边,时隔五天,四匹照夜白和万里云终于又踏上了实实在在的土地,五匹马躁动不安地在地上踩来踩去,不停打着响鼻,待二人上车坐稳,不待绿蚁驱策,它们便迫不及待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一溜烟进了城。

浮日城在大江中上游,山脉很多,出产各种名贵草药和锦缎,商业极发达,繁华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流风城,主城更是比流风城大出许多,马车跑了很久才来到城中心。

拐进一条长街,马车慢下了速度,抬眼一忘,竟然整条街都是一户人家的院墙,不时有飞檐高阁自墙头晃过,展露出的部分漆色鲜妍,彩帛飘动,极尽奢华,不知主人是什么身份。

白藤正好奇着,就听得身边的黑衣开了口:“藤喵喵,我家你还满意吗?”

“你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我家祖宅,黑家世代皇商,一直居住于此,后来姑母入宫才举家迁到南歌城,到了我爹这辈家业一分为二,他就回来了,不过那时还很早,我大哥也才刚会走。”

也对,黑家那样显赫,有这样的门庭不奇怪,跟黑衣这个厚脸皮待久了,白藤都快忘了他还有这样显赫的家世。

黑衣又道:“我已命人在院子里养了各种锦鲤,一会你看看还缺什么,让人补上。”

有喜欢的人在身边,那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白藤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黑衣见状,也跟着心生欢喜,赶紧在人嘴上啄了一下。

带着心爱的人回家,任谁都会兴致勃勃的,黑衣心情好,废话比平常还要多。

“一会估计能看到黑管家的胞兄,他们是孪生兄弟,本来都跟着老管家理事,后来我出生了,小黑管家就来专门照顾我了。”

白藤道:“那黑管家一定比他的兄长看着要老态。”

黑衣一窒,委委屈屈地黏到他身上:“哪有那么劳心劳力?藤喵喵你太小看我了。”

白藤没赶他,还捏了捏他的脸:“你平日怎么区分他们两个?”

“……小黑管家眉角有道疤,是当年在凌波峰被落石划伤的。”

落石?的确不劳心劳力,伺候黑二少劳的是命。

二人说笑着,不知不觉马车已悠悠停在黑府朱漆厚重的大门前,黑管家的胞兄果然穿着管家服制,领一众穿红着绿的丫鬟小厮在外头迎接,兄弟两个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若非有那道小疤,还真难分辨。

小厮里早有性子急的遥遥看见马车就跑进去给黑夫人传了话,她此刻正等在堂屋里,心绪略微不宁。

她年轻时是个明艳的美人,到老了眉目反变得锐利,这不到一年的功夫接连失去儿子和丈夫,打击得她又憔悴了许多,高高支起的颧骨更显得狞厉不近人情。

挥手让传话的小厮退下,她按按心口挑起眉,正襟危坐地等着儿子领那个男人进来,身后呈扇形排列的一群丫鬟婆子听见传话,愈发杀气腾腾,都憋足了劲要和主母一起给那个男人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黑家的门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很快,一道雪白的身影牵着一道单薄的黑色身影迈过门槛,少年人阴郁的面孔完整出现在灯下,黑母紧攥帕子,竟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此人……她怎么觉得有一丝面善?

紧绷的脸倏然松下,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不等白藤行礼,她已经主动拉过他另一只冰凉的手,开口道:“你就是小藤吧?小衣信上总是提到你。”

白藤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但真见到黑母不近人情的眉眼时,他亦心里生出亲切感,仿佛见到了祖母,只不过白鹭是淡漠得不近人情,黑母是锐利得不近人情。

他一时也分不清她是真的慈爱还是为了面子演出来的,谨慎地行礼叫过伯母,便不再多话。

一群杀气腾腾的丫鬟婆子早有眼色地退了下去,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三人,黑衣见母亲喜欢白藤,忍不住逗他道:“娘这么喜欢你,怎么还叫伯母?直接叫娘就成了。”

黑母向上挑起的凤眸瞪了他一眼:“你别多事,小藤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说罢,她又转向白藤,眉目尽量和煦:“你要是愿意叫娘,我自然是乐意的,愿意叫伯母也无妨。路上累不累?手这么凉,一会让府医来看看。”

突然被关怀,白藤还有点别扭,简短回道:“伯母放心,我身体无恙,是练的功法所致。”

黑母看向黑衣,黑衣挂着一贯的温雅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她拉着白藤坐下,又细问了几句路上的情况,随后便叫来下人带他先到家里转转,自己单留下黑衣叙话。

下人带着白藤出去,黑母的目光才放回这个不省心的小儿子身上,不等她开口,黑衣就先问道:“信上说的不详细,大哥是在哪里出的事?过了这么久,船工可有寻到?”

“正是要和你说你大哥的事。”黑母点头,神情凝重,“你爹走了,好多生意他刚接手,免不了要多亲自跑几趟,这次去凝睇城说是有一桩南珠的大生意要谈,谁知在清塘岬遇上风浪沉了船,派人捞到现在也只捞到一些船身的残骸,你大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黑衣点头,一声不吭。黑母知道他对家里的生意没兴趣,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娘知道你对家里生意不感兴趣,可是你侄儿刚一岁,家里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喜欢酒,就把酒坊迁过来好了,愿意开几家就开几家。娘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你别再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最后,这个霸道了半辈子的女人竟带了哀求的语气,眼角也闪起点点泪光。

她今年刚四十有三,因为保养得宜,一直未见衰痕,可这短短的一年里所发生的事,轻易就将她眼角磋磨出了皱纹、鬓边磋磨出了白发。

尽管隔阂深重,但目光触及到母亲眉心的哀愁时,黑衣心里很难没有波澜,他思索片刻道:“留在家里并非不可,只是回来匆忙,我们都有很多事未来得及处理,过一阵子还是得离开。不过娘放心就好,我们会尽快处理完回来。”

黑母叹了口气:“说到那个孩子……我总觉得他有些面善,忍不住想多和他说几句话,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黑衣一乐:“是不是像云陵山庄的薛庄主?”

“净胡说!云陵山庄被灭门的时候你才多大?”黑母忽然噤了声,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不过他倒是与薛庄主的夫人很像……你的意思是……”

黑衣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薛庄主祝妹妹你们听见了吗?小螣他还活着!他长这么大了!”黑母双手合十,喜不自胜,兴奋够了,她又想起什么,转头继续询问,“他这些年怎么过的?好不好?当年云陵山庄出事,黑家还派人上过山,想着能不能救下谁,可惜状况……后来祝家人来了,我们便没再插手。罢了!我说这些做什么,小螣怎么过也比不上在爹娘膝下,看你就知道。”

说着,她伸出手指用力一戳黑衣的头。

黑衣表情没什么变化,口气和缓,只是眼底掀起了波澜:“先前我只是有这个猜测,近日亲耳听他说起才确认。当年一出事他就被薛夫人的随从带着逃去了流风城,这些年身边除了那两人还有个老嬷嬷在伺候,不过随从之一有异心,总也不消停。”

黑母越听眉竖得越厉害,听到最后搭在圈椅扶手上的手都收紧了,指甲狠狠掐入掌心:“云陵山庄也是有名号的大门派,少主人被害成这样简直造孽!记得去年你说过他脾气不太好,往后不许再提了,有事你多担待,你受了委屈还有娘,小螣只有你。”

亲娘前后转变太大,黑衣不由失笑,乖乖应了声。

用手帕蘸蘸眼角泪珠,她感慨道:“一提他,我倒想起一桩旧事,你们这缘分还是注定好了的。”

只听得她继续往下道:“这还是你抓周时的事了,云陵山庄在山上,薛庄主他们本就路远,中途又解决了一伙山匪,因此到得迟些,他们到的时候你已经抓了一个小算盘在手里玩了。谁知道他们一进来,你就拿着算盘朝他们去了,那时你才刚会走,还走不稳,跌跌撞撞的,抱着薛夫人不肯撒手,脸埋在她的肚子上,我和你爹拽都拽不开……”

那会祝星栖还未有身孕,以为他是喜欢自己腰上佩的香囊,便大方地解下来给了他,谁知小黑衣看都不看,依然抱着她不肯撒手,于是她又陆续解下了叮当作响的佩环、随身的长剑,可小黑衣一样也不要,只是抱着她,咧着缺牙的嘴对她笑。一众宾客皆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连极温婉的祝星栖和极稳重的薛聿都笑出了眼泪,有人戏言小黑衣抓周抓了算盘和薛夫人,以后金银和美人定然少不了,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此言一出,众人禁不住又是一番笑。

抓周一事本就是图个吉利,谁也不会过分较真,黑雄夫妇亦然,不过等到小黑衣展露出绝佳的经商天赋时,他们就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了。

抓算盘会做生意,抓薛夫人算什么呢?难道果真是别人说的艳福?若只是有艳福便也罢了,但那日他光不停用脸蹭她的肚子,对着她的肚子往外蹦意味不明的字词,这……以后不会是要死在女人肚皮上吧?!

忧虑了好多年,所幸一直没有陌生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也没什么风言风语,夫妇二人刚勉强放下心来,黑家二少喜欢男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气了他们一个倒仰。

忧心这么多年,原来他们根本会错了意,黑衣的缘分其实在薛夫人肚皮里面,他抓的是那个当时还没有被孕育的小小生命。

讲完这桩旧事,母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黑母才又叹息一声:“原先我想着,只要你愿意留在家里,带回个男人我也认了,别到我眼前乱晃,我权当他不存在,总归还有你大哥留下的血脉。现在……”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黑衣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年来母子二人甚少有过这么久的交谈,今天因着白藤身份和黑天下落的缘故,他们难得交谈得久了一些,到晚饭时分才结束话题。

从始至终,黑母都没提他们要再出门一阵的事,反正她同意与否,都不会影响结果分毫,她老了,没有精力再为这些小事费心了。

另一边,白藤在蓝尾和绿蚁的带领下逛了一部分黑府的园子,以前没分家时,偌大的宅子是住满了人的,现在仅剩黑雄一支居住在祖宅,大半房屋都闲置了,他们便挑着各自顺眼的院落住下,黑衣的院子是一家人里最偏的那个,靠近一处侧门,不知是不是为了方便他溜出去游山玩水。

拐进月洞门来到他的院子,白藤才知道黑家在流风城的宅子已经很小很低调了,黑府里黑衣自己住的这一片院落竟然有将近三分之二的白家那么大,一泓池塘占地丝毫不小于白家的池塘,池里养着很多超过一尺长的大锦鲤,连珍贵的花鲤都有不少。

蓝尾舌灿莲花地介绍着院内布局与黑衣按照白藤喜好准备的东西,绿蚁不善言辞,趁他观鱼的功夫进屋端了一个剔红圆盒出来,盒内分有五个格子,装了五种鱼食,有喂鱼的亦有垂钓用的,白藤眼睛一亮,接过漆盒,捻起里面的鱼食洒向,水面。

锦鲤飞快挤到池边,争相抢食入水的鱼食,发出很大的唼喋声,天际残阳宛如一道披帛,暖洋洋地盖上水面与他的肩头,他倚着朱漆柱子懒洋洋地往池里洒着鱼食,心中暗想,四时最好果然是春日,连温度都合适得刚刚好。

残阳慢慢隐入群山,幢幢人影整齐地进入院中点火上灯,煌煌灯影下,池水愈发清澈,池中游弋嬉戏的锦鲤愈发流光溢彩,一切都是那么晶莹可爱。

一池子锦鲤吃差不多了,黑府的饭点也到了,蓝尾和绿蚁引着白藤去了饭厅,他们已提前和厨子交代过他的口味,一桌子佳肴无一不合胃口,黑母从黑衣那得知了他的身份,待他更是亲厚,一餐饭用得远比想象中要和美。打白鹭去世,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属于家的温暖了。

饭毕,黑衣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踱步,二人并肩走着,刻意甩出蓝尾等人很长的路,风里传来的交谈声低低的,像草间的鸣蛩。

有一搭没一搭地计划好明日去哪,二人也到了卧房,一推开雕花极精美的门扇,就有一股异香传出,似乎是多种香料杂糅在一起的味道,虽奇特但温和悠长,没有那么呛人。

扫视一圈,味道应当是屋内的木屏风上传来的,这扇木屏风整体由紫檀斫成,上面精心打造了立体的山水,沉香为山,蕶藿、丁香为花木,蔷薇水、苏合油为流水,两只小巧的淡黄鸟雀停驻在丁香枝上,鸣声睍睆,不时振翅上下飞动,厚重的屏风内部许是有机栝,那溪涧飞瀑一直淙淙流淌着,不见停下也不见溢出,配合鸟啼,令人恍若置身山野。

看见这架不惜万金打造的香屏,黑衣的笑容瞬间没了:“这架屏风怎么没有换掉?”

白藤从未说过,但他知道他五感灵敏,香气过重的东西会让他的鼻子很难受,这扇屏风他拿不准香气是否适宜,索性换掉。

蓝尾一拍脑门,赶紧出去嚷嚷着喊粗使下人:“阿酝阿酦阿酾阿醥!怎么没把二少爷的屏风换了?”

四个手臂肌肉隆起的粗使下人迅速奔来,刚挽起袖子要抬屏风出去,白藤就出声制止了。

这样精巧芬馥的东西一看就是黑衣所喜爱的,散发出的香气又不是浓烈到无法忍受,何必让他割爱?

黑衣知道他的意思,另找借口道:“放心,是我自己看腻了想要换掉的,家中有扇白玉的还没用过,也好看得紧。”

白藤也另找借口:“你看够了我又没看够,放下。”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心上人发了话,黑衣当然没有反驳的道理,还是蓝尾机灵,招呼四个人一起退了出去。门一关,黑衣立刻按着人亲了又亲,闹到两人皆情意萌动,搂抱着绕去了屏风后面。

站在丁香枝杖上的小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啾啾两声,飞到同一根枝上靠在了一起。

屏风内,两个人彼此依偎的影子投到墙上,犹如一对交颈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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