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哥出差完回来,我在他出发的时候,每次都是固定我来接他回家,他是今天下午一点半的飞机,下午五点半才回到。
但我今天打电话给他,他让我不用去接他。
当时我的脑袋轰的一下气血上涌,这几天本就行尸走肉的我,就总是憋着一股气,现在更是愤恼。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为什么这么久没见连让我接你回家都不肯?
我手机被我摔坏了,屏幕看不见了,但还能听到消息提醒的声音。无所谓了,我哥现在又不用联系我,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重要的了。
无由来的,我特生气,我决定还是开车去接我哥,不,不是接,是尾随。
这辆Urus还是我后爸送我的成年礼物,就送我的时候开回家,总就开过一回。
我把车停在候机楼的出口处,看着手机上APP显示航班到达的消息,我哥已经落地了,就在前两秒。
我停在不明显的位置,我不打算让我哥看到我来了。
我看到我哥出来了,拉着一个行李箱,身上是他从来没有穿过的衬衫,起码我没有见过。
我哥在出口等了一会,对着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没多久,来了一个男人。他和我哥像久别重逢般相拥在一起,之后那个人能接过了我哥的行李,手搭在他的腰上一块坐进了那辆保姆车。
我一路跟着那个保姆车,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回我们家的路,目的地是一处五星级酒店。
看着我哥被那个男人搭着腰进了酒店的旋转门,我反倒很平静。只是按下碎屏手机的快捷键,发送紧急求救信息。
不出半分钟,我的手机剧烈震动,消息提醒声、电话铃声接踵而至。
我的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我哥,甚至连110都没有设,我无所谓去死,但我想第一个要知道的人应该是我哥。
我点了支烟,又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然后才开回家。
小猫的天性总是爱玩的,我能包容,玩玩就该回家了,但主人是谁还是要认清楚的。
停了车,我一旁绿化带捡了半拉砖块,照自己额角来了一下。再慢腾腾地走上楼,口袋里黑屏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到家门口的时候血迹刚好流到下巴,滴在了家门口。
我懒得拿钥匙,直接敲门了,我知道我哥在家。
“小怿!你……”
他看到我那个样子惊呆了,我只是扯过嘴角一笑,把破手机扔在客厅地上,绕过他径直走向了客房,上了锁。
他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会认为我是被校园霸凌了还是被□□围追堵截了吧。
我就蹲在墙角里,背靠着墙,我觉得这里让我很有安全感,越密闭越有安全感,我觉得棺材应该会挺适合我自己的。
我哥在外面就敲了两下门,没说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能是被我打搅了约会,不乐意理我了吧。
没多久我听到他在厨房做饭的声音,然后把饭菜端到桌上的声音,摆好碗筷的声音,然后在我待的房间门口停留了一会,又敲了两下门。
我不断深呼吸,然后长叹,我知道我生气,但我的心口很酸很胀,我试图通过不断叹气让自己好一点,但效果只是让眼泪流得无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只知道我哭累后脑袋晕晕的。
我试图睁开眼睛,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周遭很嘈杂很真实,但我的耳朵好像被水灌满了,经过水这个介质,所有声音像是破旧电视播放的回忆老片那样模糊。
唉,死就死了吧,挣扎了没一会,我不再去想我为什么会看不见,为什么耳朵永远也听不清。
我放下心来,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家,亲爸妈、乱七八糟的没啥眼力见的亲戚,还有我哥,都围坐在桌前吃着饭,而我骑着充气木马坐在电视前。
以前并不觉得幸福,大概是被每天争论不休的家庭战争轰炸得体无完肤了。
可有时候又总是觉得还是以前幸福,那时候我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妈不喜欢他,总叨叨他,我爸也总爱使唤他。总结一句话,啥活他都得干,哪句骂也都没落下。所以这个家只有我爱他,他就只有我这一个了。
我这辈子估计都逃不出可怜我哥、爱我哥的定律。
不过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应该对我哥付出,因为我一出生就把本该属于他的爱全部分走了;我应该爱我哥,因为即使我的到来导致了我哥的生活变得艰难,他也一样爱我。所以梦到最后,我来到了某个高处,朝下看可以看到我哥那辆骑了好几年的小破自行车,勉勉强强也可以看到一点点我家晒出来的衣服。
我蹲下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庆幸着楼下没有传来熟悉的打骂声,我流连忘返地注视着我家入户梯,看着偶尔一两个人进进出出。直到我看见了我哥,我哥从楼里走出来,我大喊:“哥!”
我哥抬头看我,满脸笑意地回应我:“小崽!”
我一看到我哥就像倦鸟看到了归巢,还没有到达树杈就张开双臂不再搧动。
我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思念向他张开双臂,眼中的热切与渴望再难掩饰。他似是心有灵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旋即也稳稳地张开双手,那姿态仿若在为我这只远归的飞鸟敞开温暖的巢穴,静候我的到来。
我忽然惊跳,心脏好似移了位置,就在我耳朵旁砰砰跳,很吵,耳膜很痛。
我缓缓睁开眼睛,浑身还保持着从楼上坠落的感觉,没有任何着力点。
四周的装潢让我认为:我来到了几年前的病床上,我只是想,我哥还在被爸打吗?身上痛不痛?伤口处理了吗?
我想你了,哥。
我躺在那年的病床上,呼吸道和膈肌也因为我的轻声抽泣而疼痛,我越哭越伤心,泪水逐渐模糊了氧气面罩。
面罩里的雾气化成水,混杂着我的眼泪,肆意纵横在我的脸颊。
我知道我哥不可能出现的,他不知道我找过他,不知道我在医院,更不可能知道我爱他。
我最讨厌阴雨天,沉闷的天气影响心情,但我哥就好像阴雨天的太阳,让人看到晴天的希望。
我好像忘记了我为什么要生我哥的气,仔细回想了一分钟,觉得自己是该生气,不过我没有立场。
我也认为我哥应该生气,我跟踪他,说不定明天他那个约会对象横死也可能是我干的,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不理我也正常。
病房门打开了,我没想到竟然会是我哥,我想这回白日梦还真是值,把小时候遗憾都给补了个完美结局。
我心里很激动,但眼睛被一直输出的氧气吹得睁不大眼睛,喉咙和上腹部一喘气就疼得半死。我身体像是棉花做了四肢,抬手都费劲,只好尽力偏过一点头看他。
只见他在我病床旁坐下,开着保温盒,没过多久就摆好了饭菜端到小桌子上,很丰盛。
我感觉到自己面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我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怎么做个梦都一直哭。
梦里我这个哥好像不怎么乐意理我,算了,我把眼睛一闭,想睡一觉以此来结束此次梦境。
没想到我还没睡着呢,谁把我的氧气罩接了药,把我给呛醒了。
“咳咳咳,嘶……咳咳……”
我猛地起身,伸手把氧气罩扒了下来,这才看清,我原来没有做梦,我哥还穿着被那个男人搂过的衬衫。
“先吃饭还是先雾化?”
我哥还是坐在那,很严肃。
看到他的神情,我感觉我基因里刻了怕老婆,我瘪了瘪嘴,强忍着膈肌的痛,尽量轻声地说:“哥,我要吃饭。”
我哥帮我把面罩放好,越过我的时候,我想伸手拉他的衣角,却被他骂了。
“你的手还要不要了?你昏个迷可以脱针两次。”
我委屈,心里还是酸酸的,而且还有点生气,但是我身上更疼。
我嘴唇微微颤抖,没有做出回答,刚拿起筷子我才发现,留置针在右手上。好吧,想必是因为脱针了,然后才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上。
“嘶——”这是真疼,我感觉那个针都快扎到我的手心里了。
我哥赶忙过来看了看我的手,然后瞪了我一眼,拿起我饭碗,抛弃的那双掉在地上的筷子,像小时候一样用汤勺喂我吃饭。
我犟,还是没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吃着,时不时被腹部的牵涉痛疼得呲牙咧嘴,不得不捂着肋侧,让自己胸腔的起伏尽量小点。
我哥也没说话,带我回去的时候从医院拿了一些纱布和药棉,我才想起来脑袋有点疼,是被自己拿砖块敲的。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哥知不知道我跟踪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自己关房间里,又为什么脑袋上带着伤。
一进门我看到餐桌上那两碗早就凉透的面,我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而我之前把自己锁里头的房间门被踹坏了。
好吧,我好像还原出了一点自己获救的事实经过。
但一码归一码!
我掏了掏口袋,没烟。
……这套衣服是我哥回家拿新的来给我换的,兜里啥也没有。
翻了翻抽屉,没有。
翻了翻其他衣服口袋、裤子口袋,没有。
没有,全都没有,怎么翻都没有。
崩溃了。
我想着不然下楼买去,又突然想起自己手机还坏着呢。
……我不信,天无绝人之路,我去车上找找。
很快我就发现,我车钥匙跟烟打火机放一块了.……那也就是说……
我哥随我身后进了房间,我紧张起来,但生气让我又理直气壮,只好暂时放弃了对尼古丁的执着,把自己蒙在被窝里。
我哥好面子,一言不发躺在我旁边,他没有主动抱过我,当然现在也不会,我只是奢望。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听到他叹了口气,说:“伤好了再找你算账。”
我想赌气去隔壁睡,但是那样我会睡不着,但没有分开睡的话,这样显得我气的很软弱。
再三思考下,我还是决定,忍痛从床上爬起来,忍痛从媳妇温暖的被窝走向另一个冷冰的被窝,再忍痛熬着独属于自己的失眠。
我哥没说话,我更生气了,更加坚定了我的选择,并决定这几天都分开睡。
第二天我去了学校,才知道原来我哥给我请了假。我没主动说话,他也没跟我说话了,好像这段感情我不主动开口,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瓜葛,晚上我照样在客卧睡的,甚至把牙杯和毛巾也拿过来这里的卫生间了,
又熬了一夜,今天是周日,学校不用上课,我正为在家如何跟我哥打破这场冷战而发愁,我哥却先我一步出了门。
我思念已久我哥的怀抱,趁他不在我又跑回主卧,钻进我哥的被窝,没想到躺下的时候发觉枕头套被晕湿了一片。
这时我却接到了我后爸的电话,让我去他的高尔夫球场找他。
很顺利地从玄关的鞋柜上找到了我的车钥匙。
我到了球场,坐着球车来到我后爸身边,他正在挥杆,我抬手遮了遮阳光,一杆进洞。
“爸。”
“小怿来了,过来坐,有事和你说。”
我跟在他身后,在他身旁坐下,身边的球童递来毛巾和果汁后就被他示意退下了。
他喝了一口果汁,示意我也尝尝,“段序洲不是我亲生的。”
我有点震惊,但也只是张了张口没说话。
我后爸叫段擎,听起来很霸气对吧,没想到他会被绿。
这个段序洲是他和前妻的孩子,都说夫妻双方离婚后,孩子的亲缘关系不受影响,我后爸也做到了。
段序洲比我大了八岁,之前听我妈讲,段擎把他“亲生儿子”放在了集团一个子公司里。
我听到他冷哼一声,“其实我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这二十几年一直知道他不是我亲生儿子。”
真能忍,我在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要是我指定把那男小三给废成太监了。
我没说话,帮他把烟点上了,算是男人之间的共情。
段擎嘴里吐出一串绵长的烟雾,“大一就去集团熟悉熟悉,我都安排好了,怎样?”
“好。”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上次你的设想我回去考虑了一下,觉得很可行,上周批下来两份公文实现了,收成给你转成股份记在你名下了。”
“谢谢爸,但其实我可以不用这些。”
他笑了笑,“放过你爸我吧,年纪大了想放手了,好不容易找个合适且不会心疼的接班。”
我没问他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了二十几年,却没有心让他接替自己,而是找上一个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像段序洲跟他那样有着二十几年的感情。
他猜出了我的想法,只说我接手后会让我知道。
相信大家可以看出小怿有的想法很疯、很极端,但对他哥很柔软,几乎无时不刻都在为他哥考虑,但也不无可能后面会用极端的手段来让哥哥像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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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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