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好疼。
后颈传来蚁噬般的刺痛，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发出尖锐警报，连指尖都泛着过电般的麻意。
相里正俯身用鼻尖轻嗅楚祁战斗服领口的血渍，像是丛林幼兽在确认猎物的伤势。
“醒了？”
注意到楚祁微颤的眼睫，相里猛地后撤半步，指尖连接的黑色精神力丝线也被他倏地收回。
“长官？”
楚祁感觉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的一声。
朦胧视野里晃动着少年轮廓，但楚祁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
他周身是聚不起来的精神力，虽然它们都在铆足劲地往他身边聚，但死活进不去他的身体。
下一秒。
冰凉的触感握上楚祁的手，带着体温的精神力顺着进入楚祁身体里，沿着两人交握的指尖溯流而上，修复着他支离破碎的脉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楚祁终于看清眼前的人的模样。
十八十九的年纪，下颌紧绷着，一双眼睛亮的过分。和楚祁对上视线时，高挺的鼻梁下粉红的唇瓣轻抿，抓着他的手只感觉更温暖了。
“是我救了你。”
少年加重了交握的力道，腕间一条黑色蛇状手环与其白皙的皮肤在楚祁眼下对比强烈。
楚祁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星际湾角，周围，疗愈舱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陌生的环境让楚祁的身子微微绷紧，他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某种模糊的熟悉感稍纵即逝。
楚祁抬眼：“我们见过？”
“没有。”
少年回答得斩钉截铁，手腕上的“玄蛇手环”动了一下，盯着楚祁，“嘶嘶”地吐着信子。
楚祁视线在那条黑蛇上停留了一秒，记忆此刻如同被拨动的琴弦，铮然回响至三日前。
彼时的湾角星域如同沸腾的坩埚。
相里斜倚在舷窗边，冷眼注视着那团躁动的银光在眼前画着焦灼的轨迹。
“小白？”
相里认出来面前的银白团子，浓墨点的眸子盯着湾角深处那架破烂的机甲。
他伸手轻轻捏了下那小白银团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弧度。
“嘬嘬嘬。”他唤道。
银白团子：“！！！”
银团子发怒似的，圆滚身子猛的朝相里砸过去。
相里则是毫不费劲地用拇指跟食指用力捏住，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在白团子身上这戳那戳。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他道。
屈指弹了弹急得打转的银团子精神体，腕间蛰伏的玄蛇吐着粉白信子，扫过相里突起的腕骨。
他的声音很沉，在空旷的星际中，显得格外空。
手中的银白团子扑腾两下，圆圆的身子止不住地往那架破败机甲的方向贴。
相里视线也随着看过去，黑色精神力随着蔓延过去。
湾角里面，污染体被细细密密的银色精神力丝线缠绕着，偶尔漏出的部分能看见他们恶心恐怖的躯干。
他们口中的密齿饥渴地咬着精神的线，一根又一根相继断开。
等到周围污染体挣脱了后，这架机甲就会立刻被吞噬干净。
相里漆黑的眸子暗了暗，透过虚空，机甲外壳在他面前如同虚设，对方的脸暴露在他眼中。
在看清楚里面那人的脸后，相里嘴角翘着的弧度低了低。
“楚，祁。”
相里盯着那熟悉的眉眼，思考他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几次见面都是这么狼狈啊。相里嗤笑。
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暗光，黑色精神力如蛛网般笼罩整个湾角。
那些被银色丝线缠绕的污染体突然僵直，腐烂的躯干簌簌落下粘液，在即将咬断最后一根精神丝线的瞬间定格成可怖的雕塑。
相里垂眼看着，破损的银色机甲像朵凋零的金属花，半埋在堆叠的污染体残骸里。
黑色小蛇一路顺着手指骨节爬到掌心，张开嘴，尖锐的两颗小牙磨了磨自家主人的指甲。
蛇尾盘在相里手腕上，轻轻收紧，见主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它才松了劲。
相里抬头看向那个破败的机甲，即使现在已经战损，依旧可以看出来用的材料十分的珍贵。
他“啧啧”两声：“看样子是发达了，值不少钱呢。”
缓慢靠近那架银色机甲，相里空着的手做了个虚空握住的动作，黑色的精神力从他指尖泄出，凝实，最终幻化成一根细长棍子。
他手上用劲将棍子的一端捅进机甲接缝处。楚祁苍白的脸在蒸汽中逐渐清晰。
被污染体折磨半天都没有打开的银色机甲，此刻在相里手下脆的不像话。
相里看着周围被箍住的污染体，嘶吼声连绵不断，眉头压了压，沉默地盯着机甲中的人。
“真可怜。”他道。
相里俯身：“最近精神修复剂市价很贵的。”
“这儿除了我可能都不会有人来了……”
他刚想说点别的，鼻腔里钻进来带着某人精神力的血液气息，手腕上的黑色小蛇缓慢收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收留费按秒计息，长·官·大·人。”相里话音一转，道。
“……”
面前的人即使是昏迷状态，眉头却一直没舒展开，五官有些极具攻击性，是那种一眼看过去身子就不自觉站直敬礼的严肃。
相里盯着他，目光落在对方手腕上的通讯器上，眸色加深，黑色的精神力从指尖缓慢钻进那圈银色金属手环中。
下一秒，银色金属手环不出意外地发出报废的响声。
相里盯着那冷白的金属手环，手指勾住楚祁领口摇摇欲坠的铂金链扣。
上面鲜红的血液不出意外地蹭到皮肤上，相里眼眸也跟着颜色深了几分。
……
“是我救了你。”
楚祁陷在藤编躺椅里，听着相里的话。精神力过度使用带来的副作用让他连指尖都在颤抖，躺椅设计的弧度支撑起他没力气的身子。
“嗯。”楚祁哑着嗓子回应。
看着眼前的人的容貌。
还是个孩子，他想。
相里把楚祁带回了家，说是家，实际上就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土豆星上的一个小窝。
这儿没有污染体，同样，也没有文明存在的痕迹。安安静静，没有人会发现。
小土豆星天气很好，阳光温暖，透过玻璃洒进来，眼睛扫过去，屋外是一亩连着一亩的花海。
黄白明媚，蓝紫交错，向阳的花朵随着风动，摇曳生姿。
楚祁：“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闻言撅了噘嘴，似是不满地戳了戳楚祁。
“我叫相里！”
“长官。”
说话间，相里抬头撞上楚祁的目光，脸上笑容掩都掩不住，一如屋外的明媚，让楚祁晃了下神。
下一秒，就听对方说。
“你很有钱吧，长官。”
楚祁沉默不说话，相里也不在意，自顾自从旁边拿起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畸形剪刀。
剪刀口抵在衣角，一点点碰触到楚祁的衣服，凉意从此刻渗进来。
“反物质纤维编织的作战服，剪的时候应该会有小型电流“烟花”吧？”
相里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说了这么一句。
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和他想的一样，作战服在他手下滋啦滋啦的响，不断有电火花从他指缝礼漏出来。
剪刀从战斗服的一角往上，时不时冰凉的铁器会不小心触碰到裸露的肌肤。
楚祁沉默闭眼，假装没看见相里从他战斗服上顺走的金属袖扣。
相里感受着手下的触感：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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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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