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救护车去医院的路上,易从安醒了。
头晕脑胀,手上还拿着已经关机的手机。艰难地转头,看到小胖在压着哭声打电话。
“还没醒,流血了。”
“没毁容,我好怕,但是不管他有什么问题我都会负责的。”
“不会失忆吧,都怪我,我不应该叫他过来的。”
“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小胖。”
易从安拉住小胖的衣角。
小胖沉浸在无限悲伤中,没听到。
“小胖,我没事儿。”
易从安手往后撑着床,领口溅了几滴血,是当时玻璃碎片划破额头落下来的。喉咙像是被烈火烘烤过后的干涸沙漠,每多说一个字都难受得像是受刑。
小胖依旧没注意到易从安醒了,他认认真真地在哭。
猛地坐起来,易从安脑袋那股子犯恶心的晕眩劲儿又上来了。
“你在发高烧,躺下来好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旁边的护士扶着易从安躺下,轻声询问。
“没有,就是有点热。”
护士拿着体温枪在易从安额头叮了一下,低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38.5度,热是正常的。”
“哦,护士,我能不去医院吗?我没有太大问题。”
易从安摸着头上的纱布,顺着纱布找到记忆中的伤口,轻轻按了一下。
比他想象中的痛。
护士收起体温枪,拿起口袋上的笔在记录本上勾画。
“你已经烧到晕倒了,其实蛮危险。额头上的伤只是简单包裹,还没有做过深度处理,还是去医院处理完了好点,拍个片子看没有脑震荡,你是大学生吗?学生医保都可以报销。”
“脑震荡!”
小胖挂掉电话,就听到护士在说什么脑震荡。
转头看到双眼无神,仰望天花板的易从安,小胖的心凉了半截,脑海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护士姐姐,我朋友不会失忆了吧,他还很年轻啊,又有才华,人也长得帅……”
护士看了看小胖,又看了看易从安,眉头挤出一个问号。
“他没……”
“你谁?”
“我是冯鹏啊,就小胖,我们一个宿舍的,你不记得了吗?”
小胖握住易从安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易从安亲眼看到他的鼻涕像弹力绳一样出来,进去,出来进去。
眼看着离易从安的手背越来越近,易从安抽回自己的手。
“不认识,没印象。”
小胖扭曲的哭脸定格住,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没事的,易哥,不管你认不认识我我都不会抛弃你,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我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治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爸妈过来筹钱给你看病。”
“别,我没事儿,刚吓你的。”易从安闭上眼睛,“现在几点了?”
“六点三十五。”
易从安估摸这个点刘迹也要下班了,他这幅狼狈样子决不能回家让刘迹看到。
就是那伤口没几天也消不了,是个问题。
到了医院,易从安被小胖逼着做了些常规检查,拍了脑部CT,一切都好,没有脑震荡没有骨折没有伤到要害。
医生说打完吊瓶烧退了就能回去了,医院病人太多,想住院的话只能给他安排到走廊。
输液区小孩居多,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小猪佩奇的配乐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易从安口渴得厉害,想叫小胖替他去买几瓶水来,扭头却找不到小胖的人。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手机电量通红,还有三十秒关机。
冰冷的液体从血管进入身体,医院的空调温度低得像冻库,易从安忽然非常想扯掉针头回家。
这里太吵了,消毒水的味道也刺鼻,他不喜欢。
“哥哥,你是外国人吗?”
易从安右边坐着一个妹妹头的小女生,手上拿着一根天蓝色的仙女棒,翘着脚坐在她妈妈腿上。
易从安摆头:“不是。”
“那你的头发天生就是绿色吗?”
“这是蓝色,小宝。”女孩妈妈纠正了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和易从安解释,“她总分不清蓝色和绿色。”
易从安压紧鼻梁上的口罩:“不是,头发是理发店染的。”
小女孩挥动手里的魔法棒,用魔法棒的头去戳自己的耳边的头发,“好酷!妈妈!我也想要我的头发是这个颜色!”
女孩的妈妈把小女孩的手拢在掌心:“不可以,你还是小宝宝,小宝宝不可以染头发。”
“哥哥就染了!”
“哥哥是大人了。”
“哥哥,你也问过你妈妈了吗?她是怎么同意的呀?”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时望向易从安,一个期待,一个无奈。
易从安的大手抚上小女孩的脑袋:“我妈妈还不知道,她住的地方离我很远。等你长大了,很多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长大了就不能和妈妈一起住了吗?”
小女孩的满脸愁容,扭头扎进她妈妈的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我不要绿头发了,我不要长大,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这孩子。”
小女孩在妈妈怀里趴着趴着,没一会儿侧着身睡着了,小女孩妈妈从她的妈咪包里掏出两个小橘子递给易从安。
“给,孩子爷爷自己家种的橘子。”
易从安收下:“谢谢。”
“一个人来的?”
“嗯。”
“头上怎么了呀,这么多血。”
“不小心磕到了。”
“在外面有困难要及时和家里人说呀,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没有第一时间照顾你,医院需要有人陪着才安心。”
易从安举起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手机没电了。”
女孩妈妈当即拿出她的手机递给易从安。
“用我的,实在不舒服就和家里人说,你还有好几瓶针,要打到深夜呢,很辛苦的。像我,待会孩子爸爸来换我,一个人搞不来。”
刘迹的电话号码易从安早就烂熟于心,不用看拨号键他也能成功把电话打出去。
他缓缓抬起手,视线转换的瞬间,在输液室的玻璃窗上,易从安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头发凌乱,脑袋绑了一圈绷带,颧骨的擦痕才结痂,上衣领口血迹斑斑。
他好像太经常麻烦他了,再好脾气的人久了也会厌倦的吧。
易从安推开了对方的手机。
“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
头还是有点晕,易从安靠着冰冷的座椅靠背,不知不觉睡过去。
再醒来是被小胖叫醒的,他提了一手的东西回来。
“易哥,我买了点水果和粥,你先吃哪个?”
“几点了?”
“八点。”
头顶的挂钩还剩下最后一瓶液体,打针的左手冷得快失去知觉。
“帮我去借个充电宝。”
“好。”
小胖把买来的青菜瘦肉粥打开,放在椅子扶手的横杠,又在塑料袋里掏出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橘子,剥开一半放在粥旁边。
“哥你先吃。”
易从安的确也饿了,风卷残云吃了大半碗,余光见有有人停在他面前,两手垂着,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是小胖。
“没有充电宝吗?你手机……”
“你怎么来了。”
看到刘迹易从安都傻了。
他脸上额头上都是汗,胸前白色衬衫也沁出一大片,头发湿漉漉的,像是淋过雨一般狼狈。
他肯定是跑过来的,或者外面在正在下大雨。
刘迹来之前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是看到易从安伤口的那瞬间就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易从安从口袋拿出黑屏的手机:“手机没电了……”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刘迹把手上的外套抖开,披到易从安的身上。
易从安挤出一个笑:“没有了。”
“你是小孩子吗易从安?发着烧去酒吧和别人吵架,那两个人什么背景你清不清楚?你有多少胜算你能打赢?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问了多少人?你和我住在一起,我是要对你负责的,你出事了我要怎么和你家里交代,怎么和你爸妈说?”
“没打架,就是意外。”
刘迹看着易从安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想继续说的时候垂着的指尖碰到了易从安的左手。
“你手怎么这么冰。”
“不知道。”
“等着。”
刘迹转身小跑出输液区,不到五分钟,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水回来了。
“问护士站护士要的,你握着暖暖手。”
易从安照做,双手握住,看着冒热气的一次性水杯笑:“刘迹,谁夏天需要用热水暖手。”
刘迹剥了一片橘子,剔去白色丝络,塞到易从安的嘴里:“病人需要,尤其是发高烧的不理智病人。”
小胖不是个会挑选东西的人,买的橘子又酸又涩,易从安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被酸得失去知觉了。
刘迹看易从安的眉头就知道这橘子酸,他把酸橘子一股脑儿丢到嘴里,忍着吃完了后,他在袋子里翻找,选了一个红彤彤的大橘子。
递给易从安之前他先试吃了一块,不酸。
他剥了一片送到易从安嘴边:“吃这个。”
易从安的牙齿差一点咬到刘迹的手指,他单手剥了一片给刘迹,“好吃,你吃吧。”
刘迹直勾勾盯着易从安:“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连家都不打算回了?”
易从安不想在刘迹面前撒谎,所以他沉默。
可是刘迹说了回家,他又觉得听上去很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
刘迹当然也捕抓到了他一闪而过的笑。
“你还笑?”
经常写着写着自己先笑了[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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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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