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迹低头看着架子上形形色色的盆栽:“他搬了,我还在这儿。什么花适合室内养?我想买点送他。”
老板娘端起手边的一盆红掌:“这个最好活,也不用管。”
刘迹买了两盆红掌,一盆文竹,老板娘还送了他小捧雏菊花束,算是感谢他一直光顾生意。
刘迹带着花草往易从安小区赶,执勤的还是那个热情保安,刘迹先他一步问好。
“下午好,吃了吗?”
保安和他挥手:“吃了吃了,真巧,你家那位也刚回。”
刘迹轻踩油门,满心雀跃地驶入地下停车场。他把车停好,抱着花去电梯口偶遇易从安。
绕过地下停车场的白墙,刘迹正要转弯走进电梯间,余光瞥见一抹鲜红。
他探头去看,望见了易从安。
和易从安对面抱着玫瑰花束的成熟女人。
他们在交谈,刘迹听不清,他忘了戴眼镜,也看不清易从安的表情是开心还是厌烦。
女人踩着高跟鞋,做了红色指甲的手将花递出去,易从安迟迟未收。
意料之中的结果,刘迹不欲窥探易从安的**。他收回视线想走,却见那女人踮起脚尖,抬手往易从安的上衣口袋塞了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易从安伸手,接下了花束。
女人开着车走了,易从安抱着花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怀中盛放的红色玫瑰。
等女人的车灯尾气彻底消失在停车场,易从安抱着花大阔步往刘迹的方向走来,刘迹鬼使神差地,抱着花急匆匆闪身躲进安全通道。
黑暗的楼道里只剩下安全通道指示牌发出的诡异绿光,刘迹听到安全门外的电梯铃声,心跳如擂鼓,嘴唇新长出来的软痂被坚硬的牙齿刺破,流出鲜血。
刘迹把花放在地上,靠着安全门掏出手机,在浏览器搜索页面输入以下内容:
《有没有恋弟癖》
回答很少,他找到一条相对丰富的回答点进去看。
恋弟情节表现为对弟弟有强烈的情感依赖,关爱和保护欲,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弟弟过度保护,有很强的占有欲;
二、对弟弟有很强的感情以来,和弟弟分开可能会感到焦躁不安;
三、行为或者言语上超过普通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表达,关系较为亲密;
四、无法忍受弟弟有其他朋友或者伴侣,容易产生嫉妒情绪
胆战心惊地继续往下看,回答中说,这种情感可能来自于家庭环境,个人经历和情感需求等多个方面影响,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亲情和感情,而是更接近于一种特殊的爱情情感。如果干涉到弟弟的正常生活,就需要及时引起注意和干预。
看到最后一条,啪嗒一声,刘迹的手机砸在地上。
他全中。
完了,刘迹想,他完了。
怀里的小雏菊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刘迹蹲下拾起手机,拍了拍手机背面的灰尘。
回去吧。
刘迹不好意思见易从安,不好意思直面自己畸形的感情。
方建奥说得对,他不应该每天跑过来打扰易从安的生活。也许易从安早就觉得他碍事,只是他人好,没说出口。
拉开安全通道的门走出去,手机响了。
易从安打来的电话。
他开门见山:“你在哪儿?”
刘迹强撑笑意:“刚下班,在回去的路上。”
“回哪儿?”
刘迹拿着花往回走:“回家。”
“不过来了吗?你下午说晚上过来吃饭,我买了基围虾和藕带。”
都是刘迹爱吃的。
只是,只是——
他不能去。
“下次。”刘迹的声音低到尘埃里,“下次吧,今天太忙了。”
“哦,那就下次见,刘迹。”
刘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怎么开车回到家,又怎么把那束精心挑选的雏菊忘在餐桌上。
浑浑噩噩过了一晚,第二天想起来,餐桌上的雏菊已经被盛夏的热浪摧残得不成样子,叶子卷曲,枝干缩成一团。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刘迹被自己鬼影似的脸色吓一大跳。
放在从前,刘迹可能会把自己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给易从安,可是现在不行了。
他下定决心要改掉自己的坏习惯,第一步就是忍住不去找易从安,不去干涉他的私生活。
不去在乎他今天和谁在一起,明天和谁在一起。
刘迹和方建奥打了招呼,说自己会晚点去工作室。
打包布丁的行李,整理易从安留在家里的杂物。一部分待会儿运到易从安家里去,剩下带不走的统统装进箱子密封锁起。
刘迹后悔当时一时脑热答应把布丁送出去,如果布丁在家易从安说不定还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书房里还存了很多猫粮猫砂等着布丁回来消费,现在也都只能人工运到易从安家去。
都搬走了好。看不到,他就不会想,就不会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进进出出忙了一上午,刘迹板着张脸驱车赶到易从安的小区。
热情保安今天依旧热情不减,刘迹淡淡冲他笑了一下,没有热情回复的心情。
家里只有布丁一个猫在,易从安上班去了。开门看到寂静的客厅,刘迹的心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来的路上他想了一万回如果碰到易从安要怎么办,他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一边是想见他,一边是害怕见到他。
布丁来了这个家就没把自己当过客人,肆无忌惮地到处趴。它也没把刘迹当客人,见了他只是轻蔑地抬起下巴扫了眼,然后继续躺在地上用脚踢嘴里咬着的小球。
刘迹来来回回搬了四五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搬完。新买的红掌和文竹分别放在客厅和阳台,被他撞坏的鞋柜他用卡通贴纸挡住。昨天买的水果今天都不新鲜了,刘迹没带,早上重新买了些黄桃和玫瑰香提。
他还给布丁剪了指甲,收获了布丁亲封的三道血痕。
临走之前,刘迹把口袋里的糖全掏出来,放进玄关柜子的小碗里。做完这一切,刘迹提着垃圾袋走出了易从安家。
后面连着两个星期刘迹都特别忙,手上几个项目同时开工,中间还抽空去了一趟北方出差,忙着忙着,刘迹也没空去想易从安,想自己对他不合时宜的占有欲。
偶尔有那么几个夜晚,当刘迹累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大脑放空,他的眼前就会飘过易从安的脸。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燥热未散,早桂飘香,刘迹按约陪杨子驿回明老先生家吃饭。
自明老先生戒掉炸鸡后,他的身体日渐康健,在没有人中途阻止的前提下,一口气能喝下一瓶500ml的可乐。
这是刘迹第二回参加杨子驿的家宴,餐桌巨大,稀稀拉拉没坐几个人。杨子驿的爸妈吃到一半被公务喊走,杨子驿的哥嫂被朋友拖着还在路上。杨子驿的奶奶杨女士做美容去了,撞了档期。
没有人管,明老先生喝小胖子杨遥一人拿着一个高脚杯,喝一口碰一下杯。
杨子驿和刘迹说:“不用管,没听过喝可乐喝死人的。”
刘迹:“……”
吃完天色还早,刘迹陪杨子驿在明老先生的中式后院消食,杨子驿靠着人工湖边的假山,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
“最近没听你提起小安了,他一个人出去住得还习惯吧?“
湖里的鱼儿欢快地四处游动,刘迹拾起一块灰色小石头抛进平静的水里,扬起阵阵波澜。
刘迹说:“不知道,最近太忙,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见面了。”
杨子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看来是吵架了。”
树上的蝉拼了命地咿呀咿呀,吵得刘迹头疼。
“没有吵架,就是分开了,见面的时间自然而然少了,他也要上学,和我时间不同步。”
杨子驿侧过身:“我前天看到他了,人瘦了一大圈。”
“真的?”刘迹猛地回头,对上杨子驿的视线后,他的声音渐渐如缺少电量的老旧电器那样缺少动力,“他也忙。工作太累了。”
杨子驿咬着烟,挥手驱赶周遭小飞蛾:“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你要听吗?”
刘迹说:“学业上的事情吗?”
杨子驿笑着摆头:“并非,是感情上的事。”
刘迹又往池水里抛了一块小石头,水花四处飞溅,他的声音藏在哗啦啦的水声里。
“哦,上大学谈恋爱也正常。”
杨子驿站直,拿着香烟的手搭在另一只手肘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和刘迹平行。
“有一回我带你去我朋友的酒吧,你还有印象么,那个叫Alan的。”
“喜欢男生的那位?”
“看来你还记得,他最近在追小安,听说又是送花又是送车,动静不小。”
“什么?”刘迹极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他是不是有病。”
杨子驿笑弯了腰:“喜欢男生算不上有病吧,两个人都单身,追求谁也是他的权利。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小安一定不会答应?”
“就他?”刘迹冷笑,一掌拍飞飘过眼前的绿叶,“老黄瓜刷绿漆,痴心妄想。他多大,小安多大,也真是做得出。”
杨子驿说:“他略长你几岁,但还没三十,也不算老,人也算有点家底。真心我不敢保证,他这人对谁都能有几分真心,说不定小安脑袋一热就答应了也不奇怪。”
刘迹说:“小安根本就不喜欢男生,不行,我要去问问小安事怎么回事。”
说着刘迹就拿出手机。
“先别急。”杨子驿用手挡住屏幕,阻止刘迹下一步动作。
她问刘迹:“小安和你说了吗?”
刘迹摇摇头。
她又问:“小安和你寻求帮助了吗?”
刘迹还是摇头。
杨子驿说:“那你是如何确定小安的想法?”
刘迹冷哼一:“那人对小安有我对小安一半贴心我叫他叫大哥。”
杨子驿笑着将烟头按灭在假山石上:“刘迹,人家是爱慕者的追求,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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