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四佳见过殿下，见过常小姐。”四佳放下手里的工具，很是恭敬。
“四佳是府上的医师，医术精湛，日后你若有什么需求便可以找她。”
江衍澈在旁跟她解释说，而常安若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笑问道：“殿下这是带着臣女来熟悉煜王府的人吗？”江衍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常安若其实心里很清楚，江衍澈这样不过是盟友之间的初步熟悉罢了，他现在不可能会将府里的秘密全部告诉她，毕竟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强的信任。
他只告诉她四佳是府里的医师，医术了得，可事实上，四佳善医，但更擅长用毒，不然这一屋子的药人可不好解释。
“臣女知道了。”说完，她便露出礼貌且有着疏远意味的笑容。
四佳瞧着自己的主子以及……未来的主母，内心的猜测愈发的肯定。
“四佳姐姐！”一声稚嫩又满是活力的呼喊从门口那儿传来。
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孩旁的男子看见院子里的江衍澈和常安若，忙道：“属下见过殿下，常小姐。是属下没管好八巧，让她在府里吵闹，还望殿下责罚。”
江衍澈偏头看了眼一开始喊得最开心可现在却弯腰请罪的小丫头，无奈摆手：“罢了，楠七，八巧这丫头什么性子本王还不清楚吗，压着她这性子府里倒更加无趣。”
常安若本想继续看个热闹，可下一秒被江衍澈牵着手往院外走。
“欸，殿下？”
“你想在这儿待多久？煜王府那么大，本王总不可能只带你熟悉这一个地方。”
见二人离开，四佳的目光才落在楠七和八巧身上，问：“人呢？”
楠七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知情：“人是八巧抓的，藏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啊。”
八巧对上四佳的眼睛，笑得很是明媚开朗。
“四佳姐姐等一下，八巧去去就回哦。”话语刚落，只见八巧一个轻跳跃上院墙，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楠七：“不得不说，八巧的速度是真的快啊。”
“她的速度和力气，我都不一定能和她相比。”四佳说着，转身拿起旁边桌上的小瓷瓶观详，“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能够被殿下选中？”
没多久，只见八巧将一人带到四佳面前，那人的衣服已有些破烂，沾了泥土灰尘，倘若细看就会发现那服饰的面料以及刺绣的工艺花纹都是当下铺子里最为流行的，价格不菲。
“她就是那个细作？”
“嗯，被殿下注意到前已经和张府的大少爷勾搭上了，被我们抓到时还以为自己没暴露，正打扮着要去见张少爷。”楠七在一旁说道，“殿下让我们把她交给你。”
那女子本是有些清醒意识的，毕竟楠七和八巧抓她时不是没折磨过她，但人是要交给四佳的，所有也没下太大力气。
听着他们说要把自己交给四佳，女子面上的痛苦神情更甚，甚至可以说，是又添了几分恐惧。
她毕竟待在煜王府也有段时间了，对于府上的影卫虽没见过几位，但还是从府里的老人嘴里听说过一些。
这位四佳大人是万万不能招惹的那位，她的手段与前三位影卫相比，更为残忍。
“不，不要……”女子试图挣扎却使不上力气，“八巧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杀了我……”
八巧听罢只是往后退几步，面上很是无辜：“你现在已经不归我处理了，你现在的处置人，是四佳姐姐。”
一旁的楠七似是猜到她会往他的方向看，也连忙后退几步，嘴里还念叨：“别看我，我可不想被四佳姐拿去试药。”
四佳见状，眉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褪去，示意药人将她带去了地下牢房。
“真无趣，我有那么令人害怕吗？”
楠七听到她这么说，随口应和了一句：“可不嘛，府上除了殿下谁不害怕四佳姐，至于那些人……到你手上不是成了药人就是受不了折磨自尽了。”
四佳的目光落在楠七身上，皮笑肉不笑，咬牙说道：“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来帮我试药啊？”
“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说完连忙拉着一旁的八巧跑出了院子。
地下牢房里，四佳的青色衣裳与这周围的阴森和血腥气格外不相配。
“刚刚带下来的那个女人呢？”
“四佳大人，那女子在右边的第三间牢房。”侍卫恭敬地回答道。
“带路。”
牢房里，女子安静地坐在墙角，听到门开的声音，抬头看去，眼底流露出的不是害怕和畏惧，而是……一种坦然接受。
“咦，居然是这种表情。”四佳俯身看着她，笑道，“不装了？之前在我院内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女子的目光紧盯着四佳的眼睛，似是想看出些什么，但又像是传达自己满不在乎的感受。
四佳直起身，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把她架起来。
女子下意识地挣扎，怀里掉落出一块手帕，四佳将它捡起来，展开一看，上面绣着句诗，右下角处还绣着对鸳鸯。
“啧，真有意思，你一个妄想爬床的细作留着这帕子是打算给谁？”
四佳又把这帕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注意到了那个小小的“张”字，不禁感慨道：“原来是给张大少爷的，可真是够傻的。”
“我没有…啊——”那女子试图反驳，压住她手臂的侍卫一个用力就让她痛苦地叫出声来。
“我倒是好奇得很，你口中的‘没有’，是对哪句话的反驳？你的心理素质不错，不像那些人，三两下就把底细交代清楚，一点意思都没有。”
四佳将帕子绕在指间把玩，眉眼间是思考和打量：“让我猜猜，你的主子，不是张少爷，对吗？”
女子瞳孔微缩，显然是被四佳的话惊到了，而四佳对于她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张大少爷只不过是你主子的一颗棋子，”四佳无奈地摊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不得不说，这棋盘布置得不错。”
说着，挥手示意侍卫放开她。
女子被放开的一瞬，整个人就像被抽去所有气力般瘫倒在地。
“啊，是很熟悉的香味呢——”四佳停顿了一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巧却锋利的短刃。
她用刀背轻抬起她的下颌，“我很好奇一件事，你当细作的时间我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不觉得，我看着很眼熟吗？”
面上的笑容似话本里的魅妖，妖艳且致命。
那女子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脑海里猛地闪过的一抹身影让她面上淡然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
但她还来不及开口，刀起刀落刹那间，温热的血液从她的脖颈处喷出。四佳的脸上沾上了些，顺手便用那帕子擦拭。
“抬下去处理掉。”说着，将帕子随手丢在地上。
嗯哼，看样子是认出我了。
常安若跟着江衍澈的身后走着，不知不觉就被他带到了一处有些陌生的院子里。
奇怪，常安若打量着周围，她怎么不记得煜王府里有这么个院落，这院子…是拿来做什么的？
这院落的风格与煜王府的其他建筑相比较，可以说是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的房屋居所装修都透露着属于煜王府的富贵奢华，而这处院子，灰墙黛瓦，尽头的河边依傍着柳树，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南芜昀水城独有的水乡韵味。
昀水城？！
想到这儿，常安若自己反倒吃了一惊，她依稀记得昀水城是她前世与江衍澈大婚后游玩所去的第一个地方。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两人婚事刚定，又没有去过昀水城，这怎么会有处和那儿风格极像的院落？难道他曾出宫去过昀水城吗？
常安若的视线紧盯着江衍澈，心里的疑惑也不自觉地增加了许多。
“殿下，不知这处院子叫什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臣女觉着这院子的装饰风格很是好看。”
“柏景居，这是我平日休息散心的地方。”江衍澈走到院中央大树下的石桌椅前，坐下观赏着周边的景色，“你也跟着本王走了许久，不如坐下休息一下。”
说完，他示意一旁的侍女去准备茶水。
“难怪，这处院子古雅清净，四周也有绿树为伴，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常安若道。
江衍澈：“今日也带你大致熟悉了王府，府里的影卫也大致认了脸，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直接跟他们说便是，本王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府里。”
“臣女在此谢过殿下。”
“不必，本王只是好奇，常小姐一进这里，目光便再移不开了。”江衍澈问道，“常小姐如此，是在找什么吗？”
被他这么一问，常安若不免一愣：“殿下多虑了，殿下府上这处院子风格很是独特，臣女未曾见过，便多瞧了几眼。”
“独特吗？”江衍澈举起茶盏，瞧着茶盏里褐色的茶水，眉眼里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这是昀水城的风格，本王几年前去过一次，颇有印象，便让人修了这处院子。”
霜一：“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江衍澈起身整理衣袍，随后转身对她说道，“走吧，本王送你回常府。”
马车在青石板上前行着，常安若坐在右侧，目光虽是看着腰间的荷包，可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她虽然重生了，有着前世的记忆，但周遭的一切与过往之间的不同已经慢慢浮现出了轮廓。
提前的婚约，突然来到新宁的温知，就连柏景居也亦是如此。
车外人声夹杂，时而传入稚子的嬉笑声，不时来的一阵风吹开轿边的帘子，外界的光景霎时全部涌进了她的眼帘。
“你在笑什么？”江衍澈见她一会儿愁一会儿笑，心里很是不解。
“臣女在想，最开始在长公主府上见到殿下时，殿下可没有这般严肃。”常安若往他的方向凑了凑，轻笑道，“殿下当时笑得可好看了。”
她这般笑，倒让他一时间愣了神。
“咳咳，本王是煜王，整天嬉嬉笑笑的，成何体统。”江衍澈有些生硬地转头，嘴里解释道。
常安若本想再打趣几句，可却见他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护住。
马车的突然停下使得二人重力前倾，她被他护在身下，耳边传入马的嘶鸣声，兵器交互碰撞声，以及人倒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
是刺客！
“殿下，刺客已尽数斩杀。”
地上的尸体零零散散有着十几具，有的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有的则是身中数刀后倒下的。
青砖上的血痕未干，刀尖的血正一滴滴往下落着。江衍澈大致扫视了一圈，随后让霜一等人把现场处理干净。
“小姐。”桂枝不知何时跪在地上，脸颊有着血迹，但很显然不是她的，“奴来迟了，请小姐责罚。”
“无碍。”常安若扶她起来。
“奴奉小姐之命去查那个脂粉铺子，那铺子的掌柜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桂枝说着，不禁皱起眉头，“奴在查看那铺子时，发现那铺子里的有一款胭脂味道有些奇怪。”
“何处奇怪？”常安若问道，可桂枝听罢却是连连摇头：“属下无能，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太多了，那个气味没多久就被别的香气给掩盖住了。”
“这样啊……”常安若略加思索了一番。
她之所以让桂枝去查这个胭脂铺子，是因为前世在为江云尧做事时，听说有几桩离奇的女性失踪事件便与这个铺子有关，疑点甚多，但最后却是草草结案。
“殿下，”常安若对于识别香料并不擅长，但江衍澈的影卫里有这样的能人，“臣女想找殿下借个人。”
“四佳，对吗？”江衍澈回答道，看着常安若眼里闪过的惊讶，面上有些无奈，“常小姐，本王就站在你身旁，即便你的侍女说得声音再小，本王也是听得到的。”
常安若和桂枝到月香坊时，四佳已经在店外候着了。
“属下见过常小姐。”比起在煜王府见到她时的那身淡绿色衣裳，常安若觉得四佳现在穿的紫色镂花窄袖倒是更适合她。
一进这月香坊，常安若便被这铺子的脂粉香勾起了兴趣。
常安若：“各种胭脂水粉的香味裹杂在这么一间铺子里，闻着倒不会让人生腻，不愧是新宁里脂粉生意做得最大的铺子。”
“诶呦，这不是常小姐吗，”本在清点账目的陈掌柜瞧见了常安若，连忙笑着迎上来，“常小姐大驾，小的有失远迎。”
常安若：“陈掌柜多礼了，本小姐与在这儿的夫人小姐一样，都是来买些胭脂水粉，并无差异。陈掌柜这番属实抬举。”
眼下她与江衍澈的婚约已昭告于天下，在暗中盯着她的人可谓更多了，她现在行事得更加谨慎为好。
“陈掌柜忙自己的就好了，让店里其他人来给本小姐介绍月香坊的胭脂水粉就好。”常安若道。
“诶好好好。”陈掌柜笑得谄媚，随后他在店里扫视一圈，落在了平日自己最看重的秋水身上，“秋水，还不快来招待常小姐。”
“秋水见过常小姐。”秋水见到常安若心里是又惊又喜，这般尊贵的人她要是招待好了，那在月香坊的地位可谓是更加稳固，“常小姐对胭脂水粉可有什么要求吗？”
“颜色不用过艳，香味淡雅一些即可。”常安若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桂枝和四佳留意周围。
“这是桃香茉莉胭脂，颜色是粉色偏白，质地光滑细腻，气味是淡的茉莉香。”秋水拿起一个桃枝瓷盒，递到常安若面前，“这是月香坊很受欢迎的一款胭脂，常小姐可以试试看是否喜欢。”
“桃粉为底色，茉莉缀香并加以调和，确实不错。”常安若仔细端详一番，一边说一边转手递给桂枝，“桂枝，你看看这胭脂，可还喜欢？”
“小姐选的，奴婢都喜欢。”
“小姐，”桂枝道，“不如给四佳吧，奴婢平日里伺候小姐，也用不上这些名贵胭脂，小姐之前赏的那匹妆花缎奴婢都还没用呢。”
常安若点头应下，心中暗想：很好，找到了。
那匹妆花缎是在绣云阁买的，而绣云阁是在新宁城的西北方向，那个气味就是在西北方。
常安若假装四周打量，可在西北方向停留的时间偏长，四佳便仔细留意夹杂在空气里的香味，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是那个东西。
常安若一边张望着四周的胭脂水粉，一边留意着四佳的动静，见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常安若的心里就已经明了了。
“那就这款胭脂吧，多拿几盒。”说着，目光落在四佳身上，“四佳，你去吧。”
正好让四佳留意一下陈掌柜那儿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四佳：“是，小姐。”
花锦居里，常安若让桂枝在屋外把守，留四佳一人在屋内。
常安若道：“可发现什么不对劲。”
“正如小姐说的，属下在月香坊里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四佳说道，“是魂雨草。”
“这种草药较常见，但往往会被常人视作杂草，对于医者来说，因为它的汁液有奇特香味，长时间的使用极容易致幻甚至成瘾，所有极少拿来入药。”
四佳：“小姐，需要属下盯着月香坊那边吗？”
对于魂雨草，四佳虽研究过，但却因为医药典籍的缺失使她也没研究透彻，殿下既让她来帮常小姐调查此事，那她也正好借此机会进一步研究。
“那就辛苦了。”
四佳离开后，常安若走到窗边，院里的花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是那梅花枝上像迎来新生一般。
冬天快要来了吗？
另一边，酒楼中央的舞台上，秀美的舞姬穿戴艳丽，舞姿妖娆，乐声不绝。
“公子，常小姐似乎盯上了月香坊。”
“无碍。”温知举着青瓷茶盏，很是自在地饮下一口，“她若喜欢查便让她调查吧，反正也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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