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脸色凝重,“影子来报,邪祟作乱又死了几个人,下人房还有几处走水,仆从四处逃窜,外面乱成一团。”
荀慎闻言站在书案前不知在想什么,几息之后才问:“谭公可还安好?”
陈康觑着他的脸色半天才开口:“谭公就在刚才调来了一队侍卫,将人按下去了。”
一队侍卫?池岁安回忆了一下,徐六娘只说过谭宅有不少家丁,可没说有侍卫。这侍卫是从哪里凭空出现的?
不过这也算好事,把人看管住比到处乱跑好,陈康干嘛吞吞吐吐的?
她轻轻挪动脚步,找好角度偷偷看向荀慎,却见他脸色铁青,她怀疑走近些都能听到他的咬牙声。
怪了,谭公之前贵为安州刺史,不就是一队侍卫吗?就算养了一队死士也算不得什么吧,哪里值得他动怒?
“郎君不可!”陈康一声喊叫将她思绪拉回,这才发觉荀慎已经走到门口。
“荀郎君这是要去哪里?眼下邪祟作乱,还是待在此处为好。”
在秽域里,邓弃对付个煞气魂体还行,虽然她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可对上戾生就无能为力了。
作为她眼下唯一的靠山,他可不能出去送死啊!
只见荀慎右手朝外伸出,“有池娘子在,邪祟又有何惧?”
池岁安:若不是谭公杀意外露,你都不够格做我的靠山,还想拉着我一起去死?
“郎君高看我了。诚如先前所说,诛灭戾生非我一人可成。若不知邪祟来历,谭宅里所有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荀慎在逆光之中,整张脸轮廓分明,眼中沉静似水,“眼下就算没有邪祟,谭宅里的人也一个都活不了。 ”
什么意思?池岁安是有听没有懂。
“不过是死法有些区别罢了。”
池岁安心中浮现出巨大的问号,脑中思绪万千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咱们这是要逃?”
不是她说啊,能逃她早就逃了。
早间去寻找徐三两人时,她感觉自己走了好久,最后回到谭宅大门口才发现,她的脚印甚至都没离开过谭宅大门两米。
若不想办法诛灭戾生,休想离开谭宅。
“谁说咱们要逃了?” 荀慎一挥衣袖,迈步而出,“只管跟来。”
※
池岁安跟着荀慎两人绕到秋山居后方摸黑往山上去,一边费劲爬山,一边感叹这两人眼神未免太好了,这么黑灯瞎火都能看见脚下的路。
幸亏她还有个能当灯笼用的核桃挂件。
不过谭宅到底是有多大?竟然还圈了一座山在里面。难怪谭宅敢点那么多蜡烛,谭公可真是有钱。
话说回来,荀慎该不会是想到山上躲起来吧?
一炷香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这是何人?”
陈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索把池岁安拉上一处断石,一上去她就看到个被堵着嘴,捆得结结实实的妇人倒在地上。
那妇人应是听见了她的话,发出呜呜的声音。
池岁安看见陈康掏出匕首抵在妇人脖颈间,“问你话再回答,问什么答什么,多说一个字我就划开你的脖子,听明白了吗?”
匕首在她脖颈间割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可能是感受到了疼痛,妇人不敢再挣扎,嘴里的布被扯开后也没敢再呜咽。
“你可是谭宅管家的娘子?”
“是、是。”那妇人小声回答到。
池岁安吃了一惊,管家的妻子怎么会被捆在这里?什么时候捆的?她可是记得管家已经被灭口,谭公没发现她不见了?
陈康道:“娘子尽管问,相信她会知无不言的。”
池岁安:这个状况下,也只能知无不言了。
“你可知道管家拟过……”废话,人都绑来了,必然已查到这妇人知晓内情。“管家出门采买之前曾经拟过一份名单,你可知道那里面的人是怎么挑选出来的?”
那妇人听见后急忙回答:“我、妾身不识字,不知道他写过什么。”
啧。
怎么又是个不识字的。
池岁安换了个说法,“管家出门前可说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话?”
那妇人半晌没回答,陈康见状就要将匕首下压,吓得池岁安赶紧制止,“她还在回忆。”
妇人生怕伤口越来越深,梗住脖子不敢动弹,“我想起了,他出门之前无意间提过一句,阿郎好似觉得他年纪大了,想提拔大郎那般年纪的上来。”
“大郎?”
“对对,谭家郎君,我们都称他大郎,今年好像三十又三,正值壮年。”
谭公怎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事?或许邪祟是跟年纪有关?又或许跟谭家大郎有关?
“管家可曾提起过邪祟之事?”
“不曾,郎君出门前府里还没闹邪祟,后来夫人派人去通知他先不要回来。”
池岁安没能再问出些什么。
这妇人甚至不知道管家已死,尸首被堆在柴房下的冰窖里。还以为他带着谭公想要培养的后生去淳河采买了,甚至还在庆幸府里邪祟作乱,他在外更安全。
池岁安没问荀慎会怎么处理管家的娘子。
回秋山居一路上她有意掉在荀慎和陈康之后,小声问邓弃:“你说是谁把管家的娘子绑来的?”
荀慎跟陈康不太可能,一来没时间,二来这两人看似之前并没有见过管家的娘子。
也许是荀慎身边的其他人,比如那个只听说过的影子。
不过她也是搞不懂,有这趁乱绑人的身手还查什么查?直接把谭公按了不行吗?
邓弃敷衍道:“我哪知道,活人的事不归我管。”
池岁安:这也是个靠不住的。
“郎君且慢。”
听见前方的声音她脚下一顿。
陈康示意后面两人隐入林间,“有人朝秋山居去了。”
池岁安从树影交错间往下望去,一排灯笼火把逐渐接近秋山居,看起来人不少。
“我先去拖延片刻。”
荀慎声音略低,“当心。”
“郎君务必以自身安全为要。”陈康叉手行礼后几个起伏不见了身影。
感受到二人话里的沉重,池岁安紧张起来,她现在是完全无法预料事情的走向。
“池娘子还请跟紧,注意脚下。”
在荀慎无法感知的红光中,她看到他眼中的凝重,于是点头如捣蒜,“嗯嗯。”
※
谭敏修提袍大摇大摆地走上秋山居的台阶,“谭某有要事和子昱商讨,烦劳陈典军代为通传。”
“郎君正在午歇不见客,谭公请回吧。”
谭敏修冷哼一声,“陈典军恐怕还做不了荀子昱的主。”
说罢他一甩袍角,身后两个着甲侍卫立即上前拱卫左右,左侧那人手中的陌刀在檐下灯笼的火光中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陈康不退反进,横刀置于身前,脸上无甚表情,“我家郎君每日未初歇,未正起,从无例外。”
“哦,那倒是谭某的不是了。不过事关重大,少不得要打扰子昱了。”
谭敏修话音刚落,身后一人骤然发难,脚步突进后袖锤一甩而出,与陈康瞬间拔出的横刀相撞,发出金石交击之声。
陈康在袖锤猛击之下脚步微退,未及还击另一把陌刀又到身前,他举刀招架往脖颈去的陌刀,脚下乘势腾起直踹另一人胸腹,可惜被那人举锤抵挡没有得手。
他心中一沉,这两人力有千钧,皆是沙场老手,他恐怕支撑不过一炷香时间。
正当那把陌刀再次挥下时,两支弩箭不知从何处激射而出,直朝两着甲兵士双眼而去,那两人急忙收住去势,挥舞兵器格挡。
“护卫谭公!”
随着一人爆喝,等待在台阶下的二三十兵士一拥而上,举起兵器将谭敏修护在中间。
“吱呀——”
秋山居正厅门被人打开,谭敏修眸光轻闪,是那个姓池的女子,发髻微乱。
呵,谭敏修轻嘲,他恐是扰了荀子昱的好事。
一别经年,没想到他记忆中朗月似的少年郎也成了死到临头都不忘风流的货色。
不成器的东西。
他听见那位池娘子高声说道:“郎君已起身,在偏厅等待谭公,请。”
谭敏修一摆手,围在身侧的侍卫让出道来,那陈典军也在他行至面前时侧身让他通过。
不成器好啊,不成器就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