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赵晴晴翻了个身。
寒飞雪赶紧弯腰拿手撑住她的身体。
程钰头疼,又不能丢下她不管。
而眼下的情形,似乎也不能叫人再过来。虽然司机是很值得信任的一个人,但是也不能让他独自送赵晴晴回家。
他试着拍了拍赵晴晴的脸,然而她睡得和死猪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可能叫不醒她了。”程钰看着寒飞雪,似乎在征得她的同意,“我把她扛到车上。”
“好。你轻一点,别弄疼她。”
程钰像抗麻袋一样把她架在肩膀上。
正在拿纸巾摁着伤口的梁文博指了指三楼,“可以放三楼,我平时休息的那间,可以先让她睡觉。”
“算了吧,你……”程钰可不敢再让赵晴晴涉险。
白橙冷笑着,挥了挥手,“可别了,万一他又装你……”
梁文博抿了抿唇,“我错了我道歉。我现在是成年人,没那么冲动。”借酒壮胆的他甚至敢挑衅一下程钰,“你又是什么纯情好人了吗?当年每回都是她来找你的对吧?”
梁文博指着寒飞雪,一副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决绝姿态,要自爆通通爆个干净,“你不是也是在玩弄她感情,你还说什么,‘长得普通人又无趣,能带着她一起玩就不错了,将来还指望我娶她吗’。程少爷,是不是你原话?”
梁文博吐出一口气,看着寒飞雪,“嗨,你,怎么样?听了心里舒服不舒服?听说你俩要结婚了。”
转移矛盾,转移视线,白橙过会儿就没这么愤怒了。
梁文博心里想着。
他这喝醉的大脑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搅混水的方法了。
程钰愣了一下,手下一松,差点让赵晴晴从给他肩上滑下去。
他努力回忆,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他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话。
梁文博撑着身体,站起来,大约是觉得程钰肩上扛着人,不能对他怎么样。他跳到程钰跟前,疯狂在作死边缘试探,“你真要跟她结婚还是假结婚?会不会邀请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人呢?”
见他喝醉了,程钰长吁一口气,“不会。谢谢。”
梁文博伸手拦住他,“你放着白橙这么漂亮的不去睡,反而要和她这个丑……”梁文博看看现在恬淡大气的寒飞雪,“反正,我觉得你审美很差,很差很差!”
程钰明明很生气,但是看着有些面目狰狞的梁文博,心里已经懒得对他动手。
有人热爱高山,有人沉溺溪流,有人享受孤独,有人甘愿长眠。
每个人都允许拥有自己的喜好。
而审美,从来不是简单的喜好。人可以同时喜欢看电影和游泳,也可以同时热爱唱歌和蹦极。
他从未说过白橙不美,也从没觉得飞雪很丑。
就好比学习一样,会高等数学的人哪怕不理解脑筋急转弯的笑点,也只会会心一笑;而只懂得脑筋急转弯的人可算不出高斯函数。
也好似一个人的对文字的理解力,能读懂百年孤独的人难道会看不出娱乐言情里的闪光点吗?低级和高级是相对的,向下兼容是轻松的,而向上前行一步都犹如于波涛汹涌中逆水行舟。
所以,对于他的审美,梁文博有什么资格评价。
他开酒吧,都不知道什么酒是最好的。
梁文博转头看着寒飞雪,“你怎么都不生气啊?你表情好淡定啊。你是不是觉得高攀上了他,他只要娶你,你怎么样都行?他当年压根没把你当女朋友的,他看不上你的!你居然还被他重新追上,还敢嫁给他,高考状元,你是不是贱啊你!”
程钰抬手给了梁文博一个耳光,力道响彻卡座,而肩膀纹丝不动,“道歉。”
梁文博吐出一口血。
他仰起头,似乎不服,看起来还想还手。
程钰突然抬手捏紧他的喉咙,指骨死死地卡住他的气管。
梁文博翻着白眼,说不出一个字。
濒死感让他瞬间清醒。
“程钰……”寒飞雪拽着程钰的手。
程钰松开了手,“你今天喝醉了,我姑且只当你酒后失言,不跟你计较太多。”
说他可以,造谣他也行,他都可以看在少年时代的情谊上既往不咎。
唯独不能说寒飞雪。
梁文博身体软在地上,抚着喉咙,大口喘气。
“白橙,你看会了吗?这样掐才能扼住他的咽管,让他真正体会窒息的滋味。”
白橙低着头,神情寥落,发泄过后,仿佛已经对眼前的一切都没什么感觉了。
“单纯提醒你一下。”程钰望了望地上似乎仍在出神的白橙,“野心太大,能力太小,你最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以为加入一个什么会,他们就能手长到在国内保护你?”
最后,他空出来的手牵着寒飞雪,“我们走吧。”
临走前,寒飞雪瞪了一眼地上的梁文博,“我和程钰之间怎么样,管你屁事!”
她要学罗梦小,对无关紧要的人,绝不委屈自己,绝不内耗,“你才长得丑,你丑八怪!”
“对不起啦。”梁文博很窝囊地道歉了。
人都已经走远了。
一旁的白橙眼睛带着泪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嘛吗?”她咬着嘴唇,“我想把你杀了,梁文博。你太恶心了,你真的太恶心了。”
***
赵晴晴的母亲一直没睡,没打通女儿电话的她也是焦虑得无法入睡,又不想动用权力去查女儿在哪里。
当凌晨三点,熟睡着且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女儿被程钰送回来时,她拉着程钰说了许久的话,也看到了程钰的未婚妻,“我听你赵叔提了,说是你父母对你女朋友很满意。这是好事,今天太晚了点,下次带着你女朋友一起来我们家吃饭。”
“好的,一定,赵姨。”程钰同长辈告别。
回去的路上,寒飞雪又替白橙惋惜了下。
“她是因为这个事情性情大变的吗?”她看着刚才白橙的眼神,和自己当初在宿舍里的很像,彻底崩溃,连发泄都懒得发泄的那种。
“如果按之间严格推算的话,大概是的。”程钰这时才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白橙一直发奇怪的微信给他,一直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还以为白橙是因为她父亲的事走不出来,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
“她当时怎么不直白点问我?”程钰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当了好多年坏人,“我都奇怪,为什么她突然间厌恶我。要是她当初说清楚,我们对对账,说不定能把梁文博送进去。”
寒飞雪红着脸道:“她那时候也很小啊,怎么可能好意思直接说。”
女孩子都是害羞的呀。
程钰想了想,“也对。”他目光凝视着一旁的寒飞雪,悄悄握紧了她的手,“梁文博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寒飞雪低下头。
程钰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我其实……不记得我有没有说过。但那个时候,我确实在他们面前说了很多不属实的话,各方面的谎言和违心之词。”
“嗯。”
“我对你,从来没有抱着什么带着你玩玩的心态……”他回忆着最近和寒飞雪交往的种种过往,以及她每次抗拒自己时说的话。
程钰忽然觉得大脑尘封的记忆似乎被打开了些。
他紧张得嘴唇发干:“是下雨那天你来找我……”
“是啊。”寒飞雪淡淡地承认了,“你的原话是‘高考状元又如何,长的平凡人又无趣,我能带着她一起玩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我将来娶她吗’。”她自嘲又平静地叙述,“我记得可牢了。”
一字都不会差。
“因为这个,所以我们……”
错过了整整十年吗?
所以折磨他多少个夜晚寝食难安的原因,竟是他自己一手造就的?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
心口积攒的怨气和痛楚突然幻化出形状,它们睁开眼,对他说:好不好玩?有趣吧这么讨厌的我居然是你自己一手捏造的哦。
像只手,攥着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肆意地撕扯着,不像刀子割那样尖锐,却足够钝痛。
明明车里很安静,耳边却像是有千万个人在哈哈嘲笑他,笑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他这种巨大的对比落差掏空了内心,空落感渗透进每一寸肌肤。
始作俑者原来竟然是他自己。
他忽然间连说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先安慰谁。
他甚至完全没印象。
他可能仅仅只是顺着梁文博的话随口胡诌,反正当时寒飞雪已经走了。
他那天还说什么自己马上也要出国之类的屁话……其实他当时活动范围仅限于学校周围十公里范围。
被死死监控的他其实很烦朋友过来。
他希望他们都快点去做自己的事。
他是被摁住了不能活跃起来,但他不需要被怜悯式地围观。
他想自己大概率很有可能说了。
而且,按照合理的逻辑推论,寒飞雪应该离开后又回来过,她听到了,所以她刚才一字不差背出来。
程钰不记得自己说的原话。
他想寒飞雪说的那句应该就是自己当初的原话。
程钰捏着眉心:“我……”
寒飞雪侧头看着他,把视线挪回到外面,空旷的街道,似乎能看到早起的垃圾车开始工作了,“你会不会怪我太武断了,说都没说就离开了你?”
程钰惊觉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说,他摇了摇头,可是寒飞雪并未看他。
寒飞雪手肘撑在车壁,“从高三到大一,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你也从来没跟你朋友说我是你的什么人,更没有公开地发朋友圈对任何人官宣过我。我真的像个单恋的小舔狗。那天听到你这么说我,那可是你自己亲口对着你那个圈层的朋友说的。”
她语气闷闷的,“我也有自尊的呀。你本来就被很多人爱慕着,和你比,我除了学习好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什么优势。可是你第一句就是否定了我最大的优点。我当然不愿意一直被你愚弄,我又不是什么很廉价的东西。我家里不富裕可是我父母都最爱我啊。”
闷闷的声音最终还是化为了委屈的眼泪。
泪水里带着对过去的遗憾。
其实心里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
但是想起来,还是觉得生气。
她不会原谅程钰这么说自己。
“你看看你,哪里把我放在心上了。说完自己都不记得了,想不到唯一记得的人是梁文博。”寒飞雪笑了笑,任凭泪珠子落下,“你说得话真的难听。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程钰紧张地抱着她。
他亲吻她的眼泪,轻吻她的双眼,“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那样做。”
他也是第一次爱一个女孩,没什么经验,在最不屑谈情说爱的时候,在整日妄想自己也像长辈那样成熟稳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时候,动了心,骄傲的出身,低谷期的生活,让他觉得说出爱你喜欢你想你这些话太肉麻了。
回到家,洗漱完毕,他搂着寒飞雪入睡。
程钰有点睡不着,内心仍是十分复杂。
“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早就不生气了啊。”气了十年,差不多够了,“要不是你老来找我,我真的都快忘记了。”
“不要放在心上,那些话都是假的。”程钰给她讲述了自己当时的状态,“我其实很怕连累你,因为我也不确定我的父母还在不在乎我。我那时候年轻,觉得他们做的不对,罚我罚得太过。”
“哪有父母不在乎孩子的。”
“那要不下次我给你讲讲我身边的故事,多的是难以置信的事。”程钰低头亲吻她的双唇,“说你喜欢我。”
“我不说。”
“难道非要在那个时候才肯说?”
寒飞雪红了脸,“喂!”
“要不然主动亲我一下。”程钰不肯放过她,“不然我今晚上没法睡了。”
“晚上,哪里还有晚上。天都快亮了。”
“呀,那不行,熬穿了对身体不好,一会我们一起睡个懒觉。”
“你说,白橙和梁文博他们现在在干嘛?”
“吵架?”
“白橙会追究吗?梁文博会被查吗?”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民不举官不究,再说都隔了十二年了,白橙真计较起来,梁文博完全可以翻脸不认的。他这个人啊,唯己是图。”程钰想了想,有些后悔,“他居然那么说你,刚才应该多打他两耳光,把他牙齿打掉算了。”
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属实是影响发挥了。
“如果刚才白橙录音了,算不算侧面证明了梁文博借着你的名字玷污了清纯无辜的她?”寒飞雪真情实感地替白橙难过,“不过我看她好像也没有录音。真可怜,受了和小龙女一样的委屈。”
小龙女也很快就知道了真相。
她却直到今天才知晓真相。
十二年啊。
怎么这么荒谬呢。
程钰忽然笑而不语地看着寒飞雪。
“你干嘛?你不会……”
“嘘!我怕你在酒吧里睡着,万一错过了十分重要的自证环节,而我总不能真的无耻到继续把人拉出来再凌迟一次啊,所以我录下来了。”
“……”论心思缜密,果然还是玩不过程钰。
“不过你刚才的类比不对。你当白橙是小龙女,可我从来就不是她的杨过。”
寒飞雪不想说话,转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真的不记得我说那些话。可能我说的时候都没往心里去,纯粹是顺着梁文博的话头接了下去。他当时天天跑我家里人跟前汇报,我实在是烦他。”
因为说了这句话,惩罚他十年内没能和寒飞雪在一起,也太过分了。
十年哎,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他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深情而又专注地亲吻寒飞雪。
也就这蚀骨缠绵的滋味能抵消心底那巨大的遗憾。
抛开剧情完整度不谈,我觉得到这里完结也行[狗头]
如下算……后记?
后面存稿的内容先不放了吧,数据告诉我应该是写偏了,越写越偏,我把后面存稿箱的更新时间改到了2028年。
前面也有很多内容写得不满意,没能准确表达出我想呈现的样子。但是比起没写好最可怕的是,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修文。
其实文章写到这儿,我已经对自己文字织梦能力已经绝望了。
我自己大学毕业后基本上就不怎么看小说了,偶尔看一两本也从来没看到完结,日常琐碎的生活也消磨了很多表达欲。
我想,可能还是要多看,多领悟。
想一个故事不难。
能把想得故事呈现出大部分人喜欢的样子才是难的。
同样的剧情场景,总有高手们妙笔生花能借助文字的魅力展示得比我好千万倍。
我其实从来不复盘自己写的东西,写完就丢,不过脑子。
人得改变,我打算重读旧文,站在读者角度审视自己的缺点。或者写写不长的短篇自娱自乐。
如果一本网文发出来后并没有被大部分的网络读者们接受,那其实挺消耗情绪和表达欲的。
另外,我的假期结束了,我又要回归忙碌到不问日落的牛马生活了[捂脸笑哭]
感谢几位读者曾经的一路陪伴,我很怕后面的内容发出来会更加辜负你们的期待,这篇文暂时先到此为止吧。
后续我可能大概会改文,只保留男女主感情变换部分,其他所有女主事业相关的剧情以及各种伏笔钩子通通删了不写了。
我对《欲飞雪》的爱淡了,我沉迷进了我的另一本《云朵的初恋》,为了防止中途爱意消失再次不想写,我打算全文存稿(这句划掉),以我的耐心,我最多存稿三万字肯定会发出来……然后撑到十万字没人看停更?
我要不要放三万字试读版?
唉,好迷茫,要是我能不用上班就好了。
所有文章的完成速度反比于未来的工作强度。
希望我以后还会继续敲键盘。[狗头叼玫瑰]
幽己
2025.10.2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 4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