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有些沉闷,天空似乎在酝酿着入夏的第一场雨。
它从午后开始就时阴时晴,像一位情窦初开时遇到了意中人而心慌意乱,情绪反反复复的少女。
容凛瞧着天气的阴晴不决,认定会有一场雨不期而遇,便决定今天下午不出门了。
他去找来了一盘围棋,两个人坐在屋里一整个下午都在对弈,晚饭都没吃。
入夜后,凉煞又替琼萧传信儿报了个平安。
容凛看完纸条儿又继续下棋,两个人都玩上了瘾,下着下着开始计分论输赢了。
不知不觉夜色入深,木沉溪劝着容凛:“这一盘下完你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容凛还想缠着木沉溪借着下棋多待一会儿,听完这话后就放弃了那个想法,他也不想劳累了人家。
棋下完了,结果是个平局。容凛玩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实际也累了,这个结果倒是很合适,省得又想继续争个胜负。
“晚安啦沉溪哥哥!”容凛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收拾了一下棋盘就慢悠悠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容凛洗漱完毕脱下衣服躺好,意识很快就开始在清醒与入睡之间徘徊抗争了。
此时黑漆漆的房间忽然闪过了一道紫色的亮光,一下子就把容凛的意识拽回了清醒。
他惊慌地睁开了眼睛,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了天际,外面开始电闪雷鸣着要下雨了。
容凛鲤鱼打挺似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趁着天空在准备下一次雷电的间歇中沉寂,他裹着小毯子毫不犹豫地跑出了房门。
“哥哥开门啊!”容凛急促地拍着木沉溪的房门,刚要躺下的木沉溪急忙去开了门。
“轰隆……”这一次的雷声持续的时间很长,把容凛要说的话直接憋回了心里。
他被吓了一个激灵直接扑到了木沉溪怀里禁声了。
雷声持续了一会儿总算停下了,木沉溪也明白了。他轻声问了一句:“容凛,你害怕打雷啊?”
容凛也不嫌丢人,得到了关怀的询问反而变本加厉地委屈了起来:“嗯!我害怕,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你上床吧。”木沉溪轻轻拍着容凛的后背安抚着,语气实在温柔,这样内容的一句话听得容凛心驰神软了。
他跟着木沉溪爬上了床,用毯子给自己裹成了一团。
“你怎么还害怕打雷呀?”这一点木沉溪属实没有想到,这样在外人心目中不可一世、凶神恶煞的大人物居然害怕打雷,实在是太孩子气了吧。
木沉溪忍着有点想笑的**,坐到了容凛身边。
他更多还是好奇与关心,仔细瞧着那团裹在毯子里的炸毛小狗没意识到地露出了笑容来。
容凛坐正了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脸看着木沉溪,他的神情是认真得在害怕,甚至吓得有些失去了血色。
木沉溪往容凛身边靠了靠,手刚搭上他的后背天空就又刚好炸了一声响雷。
“呃啊啊啊……”容凛直接扑到了木沉溪怀里,紧紧地搂住不撒开了。
木沉溪也不多想了,他直接抱了回去,轻轻地顺着容凛的满头炸毛温柔安抚着。
容凛的头发意外得很柔软,木沉溪揉了一会儿觉得手感很好,不觉间产生了想替他把头发顺一顺的想法了。
容凛被木沉溪抱着了,还被揉着头发顺毛儿,他慌乱的内心很快就平稳了下来,呼吸间也尽是木沉溪好闻的体香。
“哥哥对不起……”容凛开口说话了,“我又要打扰你休息了。”
他处在恐慌中也还是没忘了耍他的小心机,他枕着木沉溪的胸口幸福得要昏过去了。
空中的雷鸣还在不断地敲打着他的理智,同时也保持着他的清醒。又过了一会儿,容凛就没那么惊慌了,他有了木沉溪的怀抱和安慰,惊吓少受了很多。
容凛开始回答木沉溪的问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打雷,我的记忆里似乎缺失了那部分原因。我记得的只有我害怕打雷这件事,我也摆脱不掉电闪雷鸣带给我的恐惧感。之前总有琼萧陪着我安慰我,但是她不能像你这样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每逢打雷下雨我都挺煎熬的……”
雷声似乎变得愈发密集与激烈了,它每响一下容凛都控制不住瑟缩一下,好容易平稳的心绪没一会儿又被扰得有些烦乱了。
“你没试着做一下心理疏导吗?”木沉溪问道,“或者说想办法转移对雷声的注意……”
这些话也不知道容凛有没有听到,此时滚滚的雷声捣乱似得响着,吓得容凛哀声着往他怀里钻。
已经钻无可钻了,木沉溪见状便用手捂住了容凛的耳朵。
容凛抬眼看着他,眼里带着感激和感动。
“把耳朵堵上呢?”木沉溪微微笑起,笑得让容凛为之一颤。
“有一点点作用……”容凛也努力扬起嘴角回答着,可表情里的勉强一点都没掩藏住,紧接着又被一个响雷吓得眨了眨眼睛。
“……怎么转移注意啊?”容凛无助地问起,“哥哥要是知道你就帮帮我吧!你帮我转一下对雷声的注意吧……”
那些话他听到了,木沉溪轻轻叹了下气,给容凛解释道:“就是想办法用另一件让你记忆深刻的事情转移你对雷声的恐惧,以后再听到打雷,激起你的就会是另一件事情的记忆和反应了。或许你就不会再对雷声感到害怕,而是会被另一件事带给你的感觉取代。”
容凛眨了眨眼睛,似懂了又没完全懂:“怎么做啊?能做些什么让我忘记恐惧?能做些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啊?”
因为外面的炸雷容凛完全没法认真思考,只能把一切都寄托在木沉溪的身上。
可木沉溪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比较好,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转移得了容凛的恐惧,他低头看着靠在他胸前紧闭着眼睛的容凛,满脸的无助可怜和难受。
“容凛……”他喊着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坐正。
容凛不想松开手,就茫然着睁开眼抬起了头:“怎么了哥哥?”
木沉溪又揉了揉容凛软绵绵的头发,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狗。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把容凛这样喊起来,那个可以试着转移注意的办法也并没有想到。
这声呼唤也有点鬼使神差,木沉溪看到容凛扬起的脸忽地心思一动,自然而然地,他便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他们额头相抵,互相传递着身体的温热。
容凛吓傻了,瞪着眼睛看着木沉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木沉溪还掌心捂着他的耳朵,骨节分明的食指仍然无意地揉搓在他的发间。
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就近在咫尺,两个人的呼吸也在微弱地彼此交融。
容凛的心跳,跳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剧烈悸动,呼吸也渐渐错乱到无法自控。
木沉溪睁开了眼睛,他觉得掌心越来越热了,睁开眼便见到了容凛神情正迷乱无措的脸。
木沉溪抬起头看着容凛,有点茫然不觉地挑了下眉,但最后还是把这些反应的想法停留在了容凛对雷声的害怕反应上。
于是在这样的想法下,木沉溪便认为贴额头显然不足以转移容凛对雷声的恐惧,还得加把劲儿干些什么才行。
木沉溪专心思考着,他眼神里一向温柔似水,这样认真且近距离地盯着容凛,容凛哪里经受得住。
“哥哥……”容凛的小心思又活过来了,他又要主动出击,借着楚楚可怜的神情,问话还娇声细语、小心翼翼,“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木沉溪又不禁眼含笑意了,平日里神采飞扬还有点倨傲的容凛变得这般柔软可怜,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仗着他在的时候特别喜欢冲路过的人嗷嗷吠叫,明明长得娇小可爱却努力展示着自己的凶狠。可他要是不在它身边的时候,它就变得无比弱小粘人四处寻他,再遇见那些路过的人时,它反倒会冲着他们摇尾巴展示友好了。
容凛总有点像那只可爱小狗的地方,也总能让他不时想起那只小狗,他曾经对那只小狗万般疼爱,如今想来,似乎像是自己把这种偏爱不自觉地带到了容凛身上了。
木沉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胡思乱想的这样,他很清楚容凛虽不娇小但确实可爱,他也不会仗势欺人本来就很厉害。
他也没有动不动就对别人不友好,反而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格外乖巧。
木沉溪思考着没有马上回答容凛的问题,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到最后才微微扬起了嘴角,然后慢慢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容凛无助撅起了嘴,偏偏这时又突然响了个雷给他吓了个实在,木沉溪双手也下意识用了点劲儿想把他耳朵捂严实。
“呵……”木沉溪还是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话我!”容凛又一脸委屈,还准备再卖一下惨。
木沉溪笑着笑着,心思又一动,没有片刻犹豫,他又一次低下了头。
他直接在容凛的唇上嘬了一口,还意外带出了一个调皮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这下两个人都有些傻了眼,周围的空气里凝结着几分尴尬。
他们还维持着方才那样有些暧昧的肢体接触呆呆地四目相对,这个意外的尴尬有些奏效了,容凛开始听不到雷声的咆哮了。
这个尴尬让时间长久地凝滞在了房间中,他们看着彼此也仿佛忘记了活动。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久到被忽略掉的雷声真正逐渐停歇,容凛才回过神哑着嗓子说了声:“雷声好像停了……”
木沉溪抬起头往窗子那边看了看,外面只剩下漆黑的夜色和淅沥的雨声了。
“嗯,雨也小了。该睡觉了……”他又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拿开了捂在容凛耳朵上的两只手。
容凛点了下头,说道:“让我和你一起睡吧,我怕万一又……”
“好,你留下吧。”木沉溪平静地说着,似乎已经把刚刚的尴尬抛到脑后了。
容凛安静地爬到一侧躺下用小毯子把自己裹好,关于那个有点尴尬搞笑的亲吻他一点都不敢再提,可是当他看到木沉溪躺在了身边之后他的心脏就开始不住乱跳了。
或许那只是木沉溪用来帮他转移关注的方法,有些惊人但可能真得有效,现在的容凛满脑子都是木沉溪亲吻了他这件事了。
那个短促的亲吻温柔又迷人,带着木沉溪独有的香味狠狠地闯进了他的内心。
方才的尴尬变成了现在的意犹未尽,容凛躲在毯子里悄悄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他又听到残留的雷声了,于是又借机往木沉溪身边挪了挪。
容凛抓住了木沉溪的胳膊把额头靠在了上边,木沉溪当他还在害怕就微微朝着容凛侧了下身体。
得到了回应的容凛大着胆子抱住了那条胳膊,他舒服地靠了上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都无声地做着回应。
木沉溪自己也没法解释刚刚怎么就临时起意做出了那个决定,可事已至此了,容凛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满。
他也不多纠结这个问题了,既然容凛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本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那自然就没必要纠结了。
既然两个人都没觉得什么不妥,那这件事就可以暂时过去了吧,实际上目前他也就是觉得还有一点点微妙的尴尬罢了。
近在同城的琼萧被雷声吵醒了,她几乎是应声坐起。把她炸醒的雷声差点就让她条件反射地跳下了床,但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状况让她迅速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没在容凛身边了。
她刚开始有些担忧,过去的每个充斥着雷声的雨天,她都会陪在那个被雷电吓得瑟瑟发抖的师兄身边。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躺了回去,“还有个木沉溪在……”
她眨了眨眼,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是勉强能感觉到闪电的明灭了。
“被吵醒了?”凉煞的声音隔着一个厅室在对面传了过来。
这样密集响亮的雷声对两个向来敏感谨慎的人来说实在是吵闹,琼萧“嗯”了一声才道:“我能感觉到闪电的光亮了……”
凉煞转头往那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缓缓回道:“那恭喜你了,眼睛又恢复了一些了。睡觉吧,嫌吵就把耳朵堵上……”
“你是不是开心死了?终于快要摆脱我这个累赘了吧?”琼萧转头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复,只好无奈地嘀咕着翻了个身睡觉了,“又不理人!”
雨过天晴后的早上,阳光更加明媚了。
琼萧推开了窗子感受着阳光的照晒,心想一定是个十分明媚的大晴天。耳边响着客栈内其他人的言语声,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鲜美的味道,琼萧忽然想了起来:“凉煞,咱们今天吃当地的大河虾吧!”
“好啊。”凉煞打量着琼萧,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小乐趣,“我给你梳个头,今天咱们下楼去吃。”
琼萧好些天了一直都没办法出房门,如今一听到能出房门了就高兴坏了:“太好啦!那你给我好好梳洗打扮下。可别欺我眼盲故意捉弄我!”
凉煞瞅了她一眼,说道:“我拿你练手,自然要往好的模样去弄。何况店家的印象里你是我妻子,我带你出门能让你扮相难看吗?”
“说的也是。”琼萧笑了笑,迫不及待地自己先摸着往坐塌去了。
凉煞等着她找到位置坐好才跟着坐到了身后,他看着镜子里的琼萧,努力回顾着初见时她的装扮。
只能记得个大概,很多细节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那天尝试着还原也没有还原回去,最后暂时放弃了。
考虑了一下,凉煞决定还是大致按照那个模糊的印象自己来吧。
完成之后,他也换了一身常服,卸掉了一身的江湖气,把自己收拾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面纱围上,轻易不要摘。”凉煞强调着,扶起琼萧准备出门了。
楼下的客人不少,来来往往很热闹。
一场大雨过后,河虾要比寻常容易采捕,今天满城的大小店铺货量都多了不少,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只巨型河虾。
凉煞扶着琼萧下了楼,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位对妻子体贴入微的丈夫,也顺便借机让他们好好看一看那天裹在毯子里的发了病的妻子,多少能打消一下部分人的好奇心。
“麻烦店家帮我们安排一张避风的座位,我妻子的病情好容易稳定了,必须谨慎些才行!”凉煞开始真假难辨地装模作样了,一旁的琼萧心中直呼可惜,要是能亲眼看一看他撒谎时的表现就好了,她这只小撒谎精还能跟他这只大撒谎精好好学习学习。
他们跟着店小二来到了座位,点好了菜等待着,期间琼萧又忍不住要和他说话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总可以摘了面纱吧?”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往凉煞身边靠了靠,“附近人少应该看不到吧?我是个瞎子,一会儿还要麻烦……呃,麻烦夫君了!”
琼萧说完就笑了起来:“你就再耐心忍几天我眼睛就会好了,到时候你就能重获自由了。”
凉煞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早着呢,你不想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吗?若是需要,你可以委托我帮你调查,反正刚好我觉得有趣想跟进,还可以给你打个折。”
琼萧瞪了瞪眼睛又压低了声音:“对啊,你可以接我的委托呀。但是,这样你是不是属于接私活了?”
“不说出去没人知道。说个内幕,接私活这种情况几乎每个人多少都会有的,但是大多都比较谨慎不接大活,因为万一出事后果就严重了。你要是找我委托,我也只能帮你调查他们都是什么人,其他的事情需要酌情。”
“你接吧!”琼萧立刻就同意了,她也不嫌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复杂一些,至少能把她这条命明确地撑到委托成功那天,“我有的是钱!”
凉煞歪着嘴笑了笑,这正是他的本意:“行,等你眼睛好了再谈委托金。”
恰好这时他们点的菜上桌了,恩爱夫妻的表演继续。
与此同时,容凛也带着木沉溪去品尝河虾了,他们即将去往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铺,也会在那家店铺里看到一件寻常的热闹。在那个热闹里会遇到两个奇怪的男人,会在他们身上发现诡异的事。
那两个奇怪的男人,其中一个死在了奇怪的地方,另一个还神经兮兮得活着。
容凛和木沉溪把那个活下来的人带回了客栈,他们准备第二天找个时间跟着那个男人去见识一下他叙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男人在客栈瑟瑟发抖了一夜,直到容凛和木沉溪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才看到了点希望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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