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煞和灰羽第二天中午才离开了琼萧的旧宅,他们因为旧宅的异象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所以补足了觉后才继续去做计划内的其他事情。
他们在公告板上接的任务的地点就在拇指丘北面的城镇里,委托的内容是要他们帮忙调查一个人。
委托人要求他们私下见面详谈,于是两个人约好了与委托人相见的时间地点,稍等了一会儿委托人就如约赶来了。
委托人是一对老夫妇,他们显然不知道接了他们委托的是什么样的人。
老夫妇穿着寻常的服饰带了些东西找到了见面的地点,没有像其他的委托人那样因为忌惮他们杀手的身份而有一些防备。
走在前面的老汉见到凉煞和灰羽的模样也奇怪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问:“两位是帮忙调查的人吗?”
“是,二老是要调查什么人?您这委托书上写得……不是很清楚……”凉煞说着低声对着灰羽嘀咕起来:“不是,这怎么审核的?这种不清不楚的内容也接了?”
“大概是不小心遗漏的吧……”灰羽回答着,心说你接的时候不是也没仔细看过内容么?
然后灰羽对着那对老夫妇继续道:“此处很安全隐蔽,二位尽可以放心细说。”
“二位远道而来的官差大人,请你们为我们查明真相……”老汉说着就跪下来磕着头说,“我们怀疑我家的外甥不是我们的外甥!”
“……”凉煞和灰羽都不禁沉默了,这时走在后面刚赶上来的老妇人也跪下来说着:“二位大人一定很疑惑,我们为什么没有选择上报当地的官府。因为实在是怕被那个假冒的外甥知道了报复,受人指点,我们便写了委托送了出去。”
“那为什么会这样怀疑?”凉煞问着,这样的委托倒也不是没接过,不过很多都是要调查财产方面的委托。还有部分调查到最后变成了情感问题,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要调查身份真伪的。
老汉连忙回道:“这事儿得从十年前说起了。我有个妹妹远嫁在外,因为来往不便好些年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们书信从没有断过,那些年她所有的情况都是通过书信了解的。她和妹夫生了个儿子,我们也从没见过的。直到后来妹妹家中突遭大火,全家人除了我那小外甥,竟全都在大火中丧命了……”
老汉说到这里眼眶又忍不住湿润了,他缓了缓继续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都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但来信告知,我的外甥活着,我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我们膝下无子,所以我和我夫人连夜赶路亲自把他接了回来一起生活,他那会儿才十几岁。刚开始有些生分,他的话也很少,后来熟悉了就好了些,那个孩子向来比较安静老实,眉眼处还真有些像我妹妹,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问题,我们也从来产生过质疑。”
“直到去年年底,我老伴儿病了,她的记忆会不时出现错乱,也会时不时把家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问她找什么的时候她经常说不出来。我带着她去看了好多大夫,都说她是岁数大了,脑子退化了,开始记不清楚事儿了。这种症状通过吃药还是可以缓解的,所以我就去开了药让她坚持服用控制。”
老汉说着叹了口气感慨着,可紧接着他又精神了起来道:“后来我的外甥也很专心照顾她,我本来还觉得很欣慰,可偏偏后来她的病情恶化得加快了,我想到外甥还有事业要忙,我不好太耽误他时间就不得不多花时间陪在她身边照顾。然而有些细节就是这样偶然发现了……”
“她有一天发了病,把书房又翻乱了,说是我妹妹来信了她还没看就找不到了。我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就把早就收起来的书信找了出来给她看,她这才安静下来。我见到信也不免想起了妹妹,我便也跟着她一起看了那些书信。结果就发现了个小的细节,我妹妹曾提到过一回,说我的外甥对桃子毛过敏,可那就是提了一嘴的话我根本就没记住的,我倒是能记住在我印象里他就没有过对什么过敏的问题。再后来有一回恰好我发现她的药吃完了,抓药这件事也是好一段时间都是由我那外甥负责的。那天我恰好没事儿做就想着这回我就去拿药方去抓药回来吧,我不知道这个药方是那个外甥后来重新找大夫开的,我就按我之前去找过的大夫抓药,结果那大夫看了我的药方很奇怪地问我是不是搞错了,然后我才知道那个药方根本不对症,所以她病情加重得才比预计的快了很多!”
凉煞转头看了下旁边的老妇人,老妇人倒是很敏锐,知道有人看着她了,便开了口:“没错,这些事情后来我也是听我家老头子告诉我的,那段时间我整个人脑子都是错乱的。不过我现在吃了对症的药调理得很好了,没那么多频繁地发病了。我现在是清醒的!”
凉煞看着这位生了病的老妇人忽然反应过来:“哎呦,光顾着说话了,两位老人家别跪着了,我们不是什么官差大人,你们不用行此大礼的,快起来!”
两位老人闻言才站起身,凉煞继续道:“所以这两件事足以让你们怀疑你们外甥的身份了?过敏症不是治不好的绝症,或许他长大了就不过敏了呢。至于换药方的事情,这个倒有待确认了,或许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也或许就是你们养了个白眼儿狼,他只是想让你们尽快死掉他就能顺理成章继承财产。”
老夫妇一时有点哑口,凉煞却又问道:“所以,你们还有没有其他更加能证明你们怀疑的点?”
这种事和其他任务比起来不是很难办,目前看这件事是很快就能出结果的发展。
“有有有!”老夫妇俩急忙一同点头说着。
老汉急忙先说起:“这个我们本来想找机会确认的,就是耽误了。我仔细把我妹妹的书信又仔细读过一边,我又怕我不注意漏掉了什么细节,结果真的有。我外甥的屁股上有块疤,这个疤是他小时候不慎在冬天被一块炭烫到了,那块疤痕的位置靠近他大腿内侧的位置,刚好疤痕是个空心的半圆,信上描述说那道疤就如一道似弯钩的残月。这样私密的信息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吧?他是真是假就得看他身上有没有那道疤了吧?”
凉煞似笑非笑道:“知道了,看看屁股就好了……”
两个人让两位老人先回去,他们又去调查了一些其他事,确认身份的事等那位外甥回来了再下手。
凉煞和灰羽匆忙去调查了一些事情,然后赶在那位外甥回来之前先回来了。
一切看起来如常地发生着,直到那位外甥进了房间,躲在暗处的凉煞对着人发出了一针,直接就把人药倒了。
他和灰羽走了过去,凉煞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了,我不喜欢扒人裤子……”
“……”灰羽无语,也没耽误就动手了。
“有!”灰羽说着,“身份不是假的!他腿上确实有块疤,和描述的一样。”
凉煞看了一眼没说话,想了想才道:“把他捆起来,好久没审问过人了。”
那根针的药量并不多,人没多久就醒了过来,睁开眼他就看到了两位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一瞬间,这位外甥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其恐惧了,颤抖着求不住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凉煞笑了起来:“看来是见过世面啊,都不问问‘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就直接求饶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就一定要杀你呢?”
那外甥慌张无措,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了让人起疑的地方,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灰羽在旁边站得笔直,这个时候他立即拿出了一张纸十分庄严地宣读了起来:“吴鑫,北上杉林镇生人,十年前故意纵火行凶致全家其余六口命丧火海,其罪当诛!今意图谋害亲舅父舅母未遂,罪行暴露,按律法应当街处以绞刑以警世人!”
凉煞配合着拿出了一捆绳子在手上慢慢摆弄着,装作绳子很难解开的模样。
“我错了我错了,你们……”吴鑫说着说着忽然就晕了过去,搞得两位杀手很诧异,还没干嘛呢就不打自招了。
“这就晕了?”凉煞用绳子拍了拍捆在了椅子上的吴鑫,“连个狡辩都没有啊?就这胆子当时是怎么杀人的?”
凉煞探了探吴鑫的鼻息,然后露出了一脸为难:“我们的名声有那么恐怖吗?这就晕了那就太没意思了,我本来还没打算这么早就上家伙呢,这是他自己找的啊,刚好给他个机会体验一下咱们让人求生无门求死不能的独门绝技。”
凉煞说着直接一根针扎在了吴鑫的胸口位置,扎得吴鑫一个哀嚎醒了过来。
“哎呦哎呦,不好意思啊,我扎歪了……”凉煞连忙把针又拔了下来,重新比对了一下又扎了上去。
吴鑫直接疼出了满脑门儿的虚汗,凉煞这才欣慰说道:“哎,这才扎对了嘛!”
灰羽又用起了那种庄严的口吻:“罪犯吴鑫,请你把罪行一五一十详细地陈述一遍,你要对你说的每一个字负责任……”
吴鑫立即哭喊着承认了,怂得出人意料。
“我都说、我全部都说!是我干的、全都是我干的!我全都认!火是我放的!人是我杀的!我确实想要对我舅父舅母动手,我全部都认!我字字属实!”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把躲在暗处的老夫妇俩给喊了出来,老汉闻言当时就忍不住了,他急匆匆来到了吴鑫面前,两眼充盈着血红:“你……你放火烧死了你的亲人?那、那是我的妹妹,那是生你养你,与你血脉相连的父母啊!”
凉煞赶紧拔掉了吴鑫胸前的针,事已至此,酷刑应该再也用不上了。
“是又怎么样?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吴鑫忽然笑了,“舅父您还不知道吧?我的母亲你的妹妹,她生了病,治不好的病!每天病殃殃半死不活,一天到晚地喝药。活得那么痛苦还不如早些解脱了的好!为了给她治病,全家都得给她省钱,所有人都过得不好!既然活得都不好,那还不如一起解脱了,省得留在世上多活一天多一天的痛苦啊!”
老汉狠狠给了吴鑫一个耳光:“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我不痛苦啊……”挨了一耳光的吴鑫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我还小呢,我的人生还长,还有很多类似的人们需要我的帮忙呢。要不是他们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谁要和你回来一起生活!我本来是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拯救世人的,可他们却出尔反尔,差点把我活着的价值给湮灭了!”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这个畜生!看我不打死你!”老汉高高地抬起了手,势要狠狠教训吴鑫一顿的架势。
“老人家别冲动!”凉煞赶忙把老汉拦了下来,“还有事情没问清楚呢!”
老汉停下了动作,压住了火气道:“好!你说!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谁?让你放火杀人是他们的主意吗?”
“是我自己的主意!”吴鑫说着,脸上甚至是一副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很神圣的神情。
“你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他们是谁!”老汉的情绪十分激动,凉煞给了灰羽一个眼神让他赶紧过来把人带到一旁安稳待着。
“老人家我来问就行了,你不要太激动,会伤到你自己的。若是气出个好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真相大白了让你的亲人们沉冤得雪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凉煞语气平平地劝阻着,像是说了一番毫无感情的客套话一样。
“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他们是谁?”凉煞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吴鑫,那根针虽然已经拔了下来,但是那种疼痛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才会消去,吴鑫此时依旧是满头大汗,看起来像被折磨得不轻。
“济生会,他们叫济生会,是一个专门救济苍生的组织……”吴鑫说了起来,哪怕过去了十年,提起这个组织他的眼神里居然还流露出了向往。
听到这个名字,凉煞不禁一声冷笑:“放屁!原来那伙强盗就是这样扩张起来的啊?专门找你们这种三观不正的毛头小子洗脑是吧?交代一下吧,你怎么和济生会扯上关系的?”
“他们不是强盗!”吴鑫先反驳了一句才交代起来,“我就是在药店门外偶然遇见的他,他是对我很好的一个哥哥,是他教会我一个人活着应该做什么才有价值。他告诉我他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说只要我解救了一些人我就可以加入他们了,那样的话,我活着就有价值了,我就会有很多朋友了……”
“所以你就杀人?你凭什么断定别人活得痛不痛苦?你有什么权利说杀人就是解救?”老汉捂着胸口哭了起来。他不敢相信事实会是这样,还有些不死心:“那你与我们生活了这么久你有过得不开心吗?”
“就那样……”吴鑫看着哭红了眼睛的舅父说着,“不过,舅母生病了之后我就觉得开心了。我又有事情做了,她需要被解救。我还给您也打算好了,舅母走了之后您也一定很难过,到时候我就让您一起下去陪她……”
“住口!”老汉哑着嗓子吼着,喊完终于哭出了声来,“怎么会这样啊……”
济生会就是十年前突然消失的强盗团伙,它的存在留给了世间众多罪恶,它的消失也留给了世人众多疑惑。
关于济生会究竟是个怎样的团伙,很多人只知道他们是一伙比较年轻的强盗。
凉煞和灰羽安抚好老夫妇的情绪,打算亲自把吴鑫送到监狱去。
“老人家自重,吴鑫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显然是受到了歹人的错误引导做了错事。他那会儿还小,很容易被人灌输思想带偏。而且,他交代的事情很重要,他说的济生会就是十年前突然消失的强盗团伙,那些人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他肯配合,说不定还能抵一些罪。”
老汉抬头看了凉煞一眼,眼神里一时有很多的情绪,复杂得很。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好握住了凉煞的手反复捏了几下。
吴鑫被他们俩送到了官府,他们甚至都没有易容打扮一下,官差们一下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说话都不禁有些小心翼翼。
“这个人和十年前消失的强盗团伙有一定关系,我知道你们的监狱里还关着一位呢,所以有件事想顺便过来确认一下。确认完了就走,不会待太久的。你们就按照你们的规定来就行了。”
容凛说明了情况,等官差去请示上级,没问题了就可以顺利结束这个任务了。
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当地的县丞居然亲自过来了。
“两位不要多想,我只是听闻又来了个和那伙强盗有关系的犯人特意过来的。只要不越界,我们互不影响,这个规矩我是懂的!不知道两位需要确认什么?”
“让他认个人,他们说不定认识。”凉煞说着,县丞立即明白了。
“您是说,他和之前落网的那位认识?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咱们赶紧过去!这边请……”
不出所料,吴鑫刚被带到那个人的面前,他就激动了:“哥哥哥哥,是我呀,您还认得我吗?”
监牢里的男人抬眼奇怪地看着吴鑫,满脸的疑惑便是他的回答了。
“您忘了?小时候我们在药店门口见过的啊,您说让我干出一番成绩我就有资格加入你们了呀!”吴鑫满眼放着光,之前看起来那么安静稳重的老实人现在已经有点疯癫了。
里面的男人皱了皱眉才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你啊,你不是没加入么?你完全可以继续当你的普通人过你的安稳日子,济生会已经解散了,你这是演哪出啊?”
“解散了?为什么要解散?我还等着你们接我回去呢!”吴鑫又激动了,露出了一种希望破灭的崩溃。
“解不解散,为什么解散有必要告诉你吗?你以为你谁啊?当时让不让你加入也凭我一句话,你嚷嚷什么!”
“你!”吴鑫瞬间漏出了几分怒意,却又很快陪着笑道,“可我已经把我家人都杀了。你记得吗?我母亲生病了,全家人为了给她治病省吃俭用,所有人不开心,都很担心她。我按照济生会贯彻的道义放了一把大火让他们全都解脱了!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加入?有没有?”
里面的男人惊讶地瞪着眼睛,不禁笑了起来:“你居然杀了你自己的家人?你有病吧?瞧你老老实实的以为你没什么胆子出格呢,你行啊,你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杀了啊!你还是人吗?”
“你为什么要笑?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加入啊?你说啊!”吴鑫突然发起了疯扑了过去,一下就被凉煞他们给按住了。
吴鑫被按在地上发狂乱吼着,凉煞觉得吵极了,直接一掌给人拍晕了。
终于安静了,凉煞看了看监牢里面的男人,想起了这个人是因为去琼萧家旧宅偷盗不成而被捕的。
于是他看着县丞问了句:“我能看看这个人的资料吗?”
“可以!”县丞应着,以为这还是凉煞任务里要确认的内容,此举也没有越界,他就不多过问。
事后,凉煞把那个偷东西的男人的资料都发给了琼萧,他也没有料到这与另一边的事情刚好联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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