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上的图案看起来像一个长着翅膀的奇怪生物。
它有着人的身躯,头顶只有一个左角。
“怎么像一只食腐兽啊?”琼萧忽然说道,“就那个灭绝了的异兽,长着兽角人身,专门吃腐烂尸体的恶心生物。”
“但食腐兽又矮又胖比例失常,也不长翅膀啊!”容凛一听便也想起来了,他反驳完后又看着木沉溪疑问道,“哥哥知道还有什么类似的生物没有?”
木沉溪摇了摇头没说话。
三个人都沉默了,纵然是活得最久见识得也最多的木沉溪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生物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狼溪阁把那块玉牌放在那么危险却也十分安全的地方,看来那个玉牌不是什么没有分量的物件啊。”琼萧回忆着她看到的玉牌,“玉料上等,雕刻的技艺很高超,图案也特别,光是这个就值几个钱了。若不是什么昂贵的宝贝,能这样特别存放的东西一定特别重要……”
“狼溪阁向来神秘,说不定是被咱们碰见了什么朝堂机密,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了啊。这件事可别说出去!”容凛忽然一脸严肃,“那两个杀手组织我相信任谁都不敢随意与他们扯上关系的!”
琼萧听完心中哀叹,想说你们现在身边就有一个了。
容凛仔细看了会儿那张画,心里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困惑。他想了半天丝毫没有头绪,最后直接施术窜出了一把火给那张纸烧掉了。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吧。明天咱们一起出去玩儿,我带你们去爬山好不好?”容凛指着墙上的地图,“就这里,城郊的凤鸣山。”
“沉溪哥哥不是喜欢写游记么?这座山因为鸟类众多,多得像山中藏着凤凰引得百鸟来朝见一样。爬过凤鸣山就是一条河,咱们可以乘船到下游的鼓宁镇待个几天。他们那里在入夏之初的时节会有三样特产,有一种十分酸甜多汁的红珊果,生吃熟吃做成果酱都可,还可以入药用来治疗消化不良之类的肠胃病。当地有一种巨型河虾这个季节最为鲜美,咱们也可以去尝尝。最后是一种只能在当地种植生长的香木,此树由根到叶均奇香无比,用来做香料或燃香可净化空气还能驱蚊虫,用它做成的纸张也是香气久久不散却,雕琢成的饰品也不轻易腐坏,可以长久收藏。”
“那正好,夏天来了买一些回来驱蚊虫。”琼萧又翻着自己的钱袋子了。
“你悠着点儿花吧,钱还够吗?”容凛看了看琼萧,虽然他经常这样问,但她总是钱多得花不完的样子。
琼萧头也不抬:“够了够了,本姑娘还能缺钱?随便做个药拿去卖保准卖得最好。”
“晚上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咱们早一些出发。”容凛开始期待明天的行程了。
凤鸣山之所以能如此吸引各种鸟类在此栖息,是源于它自身的特别构成。
这一片区域的山体形成年代都基本超过了数百万年,前后左右的各类群山不在少数。最著名的便是住着四大事件之一殇君的鹰坠峡谷,那里曾经是一个古战场,困住了无数凶恶亡灵。
凤鸣山的主体是一种自带灵力的岩矿,这种灵石品质不高不值得开采,但他们大规模凝结在此形成了一座山却深受各种鸟类小兽的喜爱,附近的居民也喜欢一大早来到这座山上锻炼身体。
这兄妹三人在十分凉爽的清晨来到了山脚下,没爬多高就到处是早起的鸟儿了。
一路走走停停,这座山爬起来也没有那么累了。
午后他们爬到了山顶,稍坐着吃了些东西歇了一会儿,接下来是下山的路,山下就是通往鼓宁镇的河了,气温也明显凉快了一点。
琼萧发现山上开了不少野花,便自己一个人与他们俩保持着距离在附近采花。
“你师妹不会又在采药吧?”相处了几日,木沉溪没有发现这位毒医琼萧究竟有多么心狠手辣,倒是有点眼中万物皆可作为药材的倾向。
容凛不禁笑了,忙说:“这倒不是,那就是些野花。不过那些花捣碎了挤出汁液是可以染个指甲什么的,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也是会臭美的。”
容凛一边说着一边远远盯着琼萧,防止她超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林地变得平坦了,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再穿过这片树林就能到河岸乘船了。
采着花的琼萧忽然又有了熟悉的感觉,她似乎又被人盯上了。
盯着她的视线又似乎不止一双,隐约中她还觉察到了一些阴森的杀气。
“师妹别玩啦,提前准备好银两一会儿乘船了!”容凛故意喊了一声,渐渐地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容凛也不禁拉了下木沉溪。他能闻得见一股带着杀意的血腥气,林子里埋伏着人,还埋伏了好多人。
“沉溪哥哥小心,来者不善。”容凛小声嘱咐着,木沉溪很平静,猜测着来得会是哪一些人。
琼萧二话不说扔下手中的花就小跑着往容凛身边赶,还很自然地回应:“我的钱袋子方才不是和我的镯子一起放在你右手边的口袋里了嘛……”
木沉溪不禁微微往右边转了下头,琼萧判断得很准确,右边人很多,但左手边也藏着几个人。
她小跑着,然后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容凛眨了下眼睛,然后三个人立即左右分开了。
琼萧转身的同时,甩出了三个毒镖。
“当当当”三声,毒镖被一一挡下了,三个躲在草丛里的蒙面的黑衣人暴露了位置,直接跃出草丛与琼萧周旋了起来。
容凛和木沉溪也瞬间就被二十多人围住了。
木沉溪微微叹气,心想这才出来多久就遇到了这种事,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还要想办法隐藏身手。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容凛,还好有个红乌鸦,一会儿得主要靠他制敌了。
容凛此时脸色阴沉目光阴冷,神色和之前总是笑呵呵的阳光男孩判若两人。
“我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衣裳,我可不想因为打架而弄脏……”容凛低声沉沉说着,还听起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对面没有人应答,容凛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趁现在关系还没变糟糕,可否自报一下你们的家门啊?到时候我或许能好心帮你们收个尸,立个墓碑……”
人群还是寂静无声,容凛叹着气无奈:“哦,原是我忘记了,打听你们之前应该是我先介绍的。”
容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又换做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说:“你们不愿说就算了,是我好心想让你们死前弄明白,取你们狗命的人,是我容凛!”
话音一落,赤炎爆起,容凛身周顿时笼罩着一层赤红色的灵力。
灵力汹涌又张扬,人群见状终于有了反应,他们刚要群起而攻之,又一下被一股瞬间暴涨的灵力冲击得四分五散。
身后的木沉溪不禁产生了几分疑惑,容凛小小的年纪灵力能如此雄厚霸道实在是超出了所想。
人类天生就能天赋异禀的有极少数,受肉身限制,即便是天赋异禀的人也是有能力上限的,需要后天不断地跟进修习,提升修为等级才能提高上限。
容凛才十八岁就已经是近神阶了,要知道能达到近神阶的人类修士也是极其少数的,他们除了天赋难遇要么是已经上了年纪。
另外还有一种不走寻常路的方式,但是风险太大成者更少,被人间仙门治理一番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于尝试了。
容凛所在的乌罹教是个包容性很强的门派,纵然其中的修士所取修行之路五花八门,但都遵循教规不能伤天害理。
那条不寻常的道路属于伤天害理的歪门邪道,容凛作为红乌鸦若是用了,乌罹自然不能轻饶。
“难道他的天赋和体质真得特殊到这种地步了?”木沉溪心说着,看着容凛几乎还站在原地没动。但他两只手都没有停歇,左右结印画阵,轻松对应着那二十多人。
容凛还没有彻底放弃搞清楚这些人身份的想法,所有的招式都以防御为主。
“我再问一遍,你们究竟是何人?到底想干什么?”容凛结印画阵的速度极快,几乎抬手间就能完成。他问话间抬手一挥就甩出一道大阵,直接把冲上来的数人重重拍倒在了地面。
“你们是被拔了舌头哑巴了吗?”容凛开始越发生气,同时心里也确认了,这些人就是专业的杀手。
杀手嘴硬心狠,若是把他们逼到绝路他们更是什么都不会透露的。
但杀手门路众多,目前这些人还是看不出他们到底是谁家的人,感觉不像是刚刚接触到的狼溪阁,除非这些杀手连身手招式也在刻意隐藏。
可是如果真得做到了那种程度,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哥哥等下注意安全,他们不肯说那就都杀了吧!”容凛渐渐失去了耐心,狠话都放出来了。
木沉溪小声问道:“全部?”
“琼萧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你要是能留下几个活口就留,刚刚真是浪费老子时间!”容凛阴沉着脸,虽然背对着木沉溪,木沉溪也感觉到他的表情有多不悦了。
“好。”木沉溪应着,这些人说起来实力也不弱,琼萧目前只是应对三个人,万一对方还有支援,她一个人就没法保证安全了。
容凛再次出手就没有刚才那么手下留情了,转守为攻大开杀戒。
没一会儿二十多人就杀得剩下十多个人了。
木沉溪一直躲在容凛身后见机动手,他尽量不动声色不引起注意,用咒术结成了一把剑左闪右闪着划水。
若不是那些杀手是真得动了十足的杀心,木沉溪也不会轻易动手杀人。
他一边杀一边想,自己是究竟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事情里。这件事的源头应该是在琼萧身上,原本完全可以事不关己的,但他与琼萧偏偏成了最字面上的一路人。
他明明只是对容凛好奇,觉得容凛带他去的地方确实符合他这个游客的心意的。
木沉溪一边分心想着各种事情一边迎战,划水技术好到真让这些刺客以为他实力不济了,于是便有一部分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但这些人反倒被这个实力差的人莫名其妙反杀了,不知这个人看似弱却以他的柔克了刚,完全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杀手的人数越来越少了,直到剩下了可以当活口的人数。
“还不说是吗?”容凛直接用咒术禁锢住了最后一个人,准备严刑逼问。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漱漱的轻微响动,它几乎微不可察地乘风而至,木沉溪迅速转身找寻声音的出处,几乎同时容凛也听到了。
然而容凛转身的那一瞬,一颗飞镖几乎要贴面打中他了。
他惊险躲闪开,“噔”的一声,那颗飞镖深深地插进了一旁的树干中,可他却看到那上面居然还沾着斑驳血迹。
容凛惊恐地转过头看向木沉溪,本以为可能是他受了擦伤,却没料到他中的是致命伤。
那颗飞镖精准的穿过了木沉溪的胸膛,后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好大一片衣裳。
“哥哥!”容凛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那颗飞镖贯穿的位置恰恰是最重要的心脏。
他疯了似地跑了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倒下来的木沉溪。
木沉溪说不出话,他活了两百多年头一次受到这种伤,也头一回体验了这种要命的疼痛。
他看了眼容凛,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难尽。
很快,木沉溪就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
“沉溪哥哥?”容凛抱着怀中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木沉溪,胸口一瞬间堵得慌,像是无数细如发丝的软针不停地在心口上胡乱游走,疼得他乱了呼吸、红了眼睛。
很快,罪魁祸首们出现了,他们居然还真得有支援,而且显然这些人的身手更好灵力也更丰沛。
他们一瞬间又把两个人包围住了。
“你们……”悲恸的容凛双目通红,气得身上开始发抖了。
他把木沉溪轻轻地放在了附近的一颗树下,然后阴沉着咬牙切齿道:“我要你们偿命!”
他右手狠狠一握,凭空握出了一把细长的琴箫。
那是一把特殊灵石制作的琴箫,它坚硬无比,浑身斑驳晕染的红色像凝积在其中的鲜血。
世人皆知红乌鸦从来都不喜欢佩剑,但外人没有了解,只知道他的头发忽然有一天就剪短了还换了妆容,从那以后整个人就改头换面了一样。
他原本的武器是一把普通的紫竹琴箫,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换成了这把血色灵石的琴箫。
容凛凭靠他的这把特殊武器又一次震慑了四方,传言又说这把灵石琴箫嗜血,最大的证据就是它的色泽。然而实际上,那灵石天生就这么个模样,它除了硬也没别的特殊性了。
而原来的那把紫竹琴箫只是单纯地因为打架断了,他顺便换了个质量更好的而已。
容凛一把他的武器召了出来,那些不明真相的杀手们便被不实的传言给震了一下,他们纷纷认为嗜血的灵石琴箫出现了,一场血雨腥风必然随其而至。
可真正的血雨腥风只是因为这位红着眼睛要发疯的容凛失去了木沉溪,他的内心好容易因为一个人阳光明媚了几天,却一下子被这群乌云坏了心情。
容凛的温暖阳光又要好久都回不来了,他此刻只想灭了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琴箫一现,只意味着他要开大揍人了,毫不手软且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直接往死里揍。
人们很少能看到发着疯开大的容凛,他有着一个并不愉快的童年,他性格里总有那么压抑的一部分。
杀手们好死不死地触碰到了容凛的那片逆鳞,换来的便是他这只红乌鸦令人绝望的压倒性杀戮。
红乌鸦展开了他平日里总是收起来的羽翼,难得伸展了一下尊养了许久的身体。
林子里多了一片浇灌了热血的土地,滋养它的养分个个七窍流血死状好不安详。他们伴随着各种“咔咔”可怖的骨头断裂声喷洒着满腔热血,终究还是弄脏了容凛素净的浅色外衣。
容凛跨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重新走回了木沉溪身边,他看着一动不动如同睡去的木沉溪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沉溪哥哥,我的沉溪哥哥。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那么令我心悦的人,你怎么就不能多些时间陪陪我呢……”
容凛抱着木沉溪哭得好大声,周围的林子总算安静的无人打扰了,可是想要的那个打扰自己的人却也安静了。
容凛的世界变得更加阴沉了,他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关心了,甚至那个落单的师妹琼萧,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跟着一起毁灭了!
就在这个伤心欲绝的至暗时刻,木沉溪正慢慢苏醒了过来。
他像憋了一口提了好久才提上来的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木沉溪又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木沉溪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眼睛都哭肿了的容凛还挂着两道清泪神情已然是完全傻了的样子。
木沉溪摸了下胸口的伤口,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虽然人还在咳嗽着但思维已经清晰了:“怎么办?被刺穿了心脏还能活过来,这要如何给他解释!”
“哥哥?”容凛顾不上泪眼朦胧,他吸了吸鼻涕,说话声沙哑又夹着重重的鼻音,“呜呜呜,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你不是被刺穿了心脏了么?正常人都死透了呀……”容凛哭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是嚎啕着又抱住了木沉溪,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木沉溪可算缓了过来,方才他确实是短暂的死亡了一会儿。
但他是虚魅,是一个寻常伤害都死不了的种族。这个世界真正能伤害到这个种族的东西是一种名叫黑金的矿物质,曾经有人在熊熊燃烧了几万年都没灭的地火里取出了黑金铸成了一把剑,所以能杀死他的只有那种不知所踪的黑金了。
“容凛……”木沉溪开口了,“我没有死成啊……”
这个不像玩笑的话惹得容凛哭得更厉害了,他委屈地哭诉着:“我刚刚明明是确定你死了的,我伤心坏了啊!我把他们全打死了,都没留个活口……”
这番话听完木沉溪反倒有点想笑,却也不忍笑出来。他轻轻拍着容凛的后背安慰着,好一会儿才把人安抚下来。
看到木沉溪死而复生,容凛的眼泪很快就收回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容凛还在止不住的干抽泣,眼疾手快的扯开了木沉溪胸前的衣裳。
衣服上的破损和大片的血液还新鲜摆在面前,可是木沉溪的胸口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粉粉的伤痕正在肉眼可见的逐渐消失了。
“哥哥你还是人吗?”容凛的心情很复杂,可是喜悦和疑惑还是占据了大半,让他舍不得把人放开。
“我……”木沉溪顿了顿,他本也不是那种擅长撒谎的人,这下倒是有点难到他了。
容凛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还真切地注视着他,木沉溪不知所措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好容易想了个自己都没法完全说得过去的借口:“我……中了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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