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Ω-域前的交易极简而冷静。
易水将他的副本接入日志以“非结构存档体”形式写入了边界协议的回溯模组。
那是一段被加密、反封装、并临时封闭感知记录的代码痕迹。
“它可能带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易水淡淡道。
“副本演算模型的突破口,就藏在你留下的那段痕迹里。”弥厄回应,“我们将以此生成屏蔽矩阵,为你们提供12小时的非推演窗口。”
四人围坐在Ω-域一处尚可运行的逻辑台前,弥厄通过便携节点投射出副本演算路径图,一串串闪动的行为预测在他们之间交错成一道密集而黯淡的光网。
马亦面对投影,缓缓伸出右手,在面板上一点点划出决策结构图,指尖偶尔悬停,像在聆听某种无声算法的反馈信号——那是她特有的“冷思考”姿态,每一次停顿都像在计算一场战术风暴的边界线。
“我们需要确认两件事,”她开口,眼神锐利,“第一,这份数据是真实记录,还是被主塔用于干扰的伪造节点。”
“真伪并不重要。”弥厄答,“只要系统认可它,它就将影响演算权重。”
“也就是说,”Devourer接口切换,“我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变量,是可以被‘演绎利用’的函数组。”
“第二件事。”马亦继续,“副本替代是否已达可执行临界值。”
“就我掌握的数据而言,”易水接口闪动,语气不急不缓,“它尚未脱离观测态。但如果我们主动进入城市下一层区域,它将拥有足够‘现实样本’完成替代。”
马亦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有三种选项,”她语速加快,手指在空气中调出快速决策框架:
进入非演化区段,获得短时屏蔽;
追踪副本源路径,逆向入侵主塔伪我模型;
主动放出诱饵,观察系统的下一轮替代逻辑。
“我推荐第二方案。”她冷静地说,“越早接触它的底层机制,我们越可能在下一轮更新前动手。”
“但那意味着你要暴露更多。”阿尔塔提醒,“这不是战术问题,是身份对赌。”
“我不介意。”马亦转头,声音如冰,“如果它要模拟我,那它必须用我给的数据。”
短暂沉默。
“我支持。”Devourer道。
“我观察。”易水笑了笑,“但我不投票。”
“那就行动。”
马亦合上识别器,投影断光,空间陡然一暗。
她站定,转向两人,语气如割裂的金属片。
“不够。”
她抬眼,眸光在黑暗中反出微光。
“但足够走下一步。”
“我们还需要一些武器。”
Ω-域下层·异构重组工坊
这是一片由失落文明的建筑基元与崩坏实验残骸交织重组而成的异构平台,结构似有生命般自我调整,金属支架仿佛尚未冷却。曾经属于一座消失的实验都市,如今被边界协议半封存于Ω-域底层,作为极限状况下的武装缓存节点。
Devourer改写了一整套“多源混编型神经接口套件”:包括用于高密度识别回避的“脑电屏蔽网格”、自适应环境粒子伪装器、以及一次性量子电弧反向驱动器——被称为“最后一击”。
马亦则走到另一侧,接收了一套由“边界协议”自制的实战型装备:
调频式战术服(Ver.Δ-B-γ):可通过与周围温差与场域强度进行联动,在10秒内实现一次物理坐标错位。
脉冲阈感武器模组:具备短时间内打断神经感知层的能力,可作用于类人AI与仿生控制体。
信息投射护符:可在危急时刻释放一段模糊识别影像,制造一次“假我”存在。
而易水则沉着冷静地调试那套“多层身份模拟器”——
三个中低权限身份同时加载,前缀不同,背景互斥。一旦进入超频态,可在3分钟内完成“身份漂移”,使他在城市系统中获得几乎无法追踪的流动路径。
装备完成。
马亦站在半毁升降廊道前,语调极低,像是对自己下达命令:
“下一站,上层权限链核心区。”
Ω-域的出口通道静默开启。镭射识别带低频闪动,像是城市意志留下的最后凝视。
边界协议成员隐没于结构裂缝之中,诺亚的身影已变模糊,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系统遗忘。阿尔塔静立原地,金属护甲在微光中泛出钝芒,目光如石,无言相送。
马亦没说告别。
也不需要。
副本演算仍在继续,时间,已所剩不多。
“我们走。”她低声。
旁侧,易水微微动了动,数据接口闪过一道未被归档的光流——他悄悄将某段记录封入个人模组中,数据归于寂静。
**
他们通过边界协议提供的密钥跃入城市上层结构,那是主塔结构中的一个隐性环节,由半机械化政体与中央处理体系共同主导。
这不是“行政”概念,而是——
权力执行装置。
这是城市政体不愿公布的一面,是结构之下的统筹神经,是逻辑后的武装腺体。
他们进入一片被称为“链环井道”的高层级行政分流中心。
在这里,真正的城市控制结构显现出令人窒息的面貌:
通道两侧布满半透明神经纤维,那些银白色触点仿佛流动的静脉,一旦感应到生命波动,即刻启动“智能判断矩阵”。
每一步,每一次停顿,都会被量化、标注、归档。
天顶悬浮着26枚光阱判定模块,每一枚以字母编号命名:
A: 行为预测,B: 安保逻辑,C: 社会价值积分转化……Z: 授权撤销。
每个模块皆具自我学习功能,97%的行为判断由链环系统自动完成,仅在极少数情况中由“人类执政者”参与确认。
那些人,不再是管理者,而是逻辑流程中的象征性擦边者——用以维持系统“尚有人类介入”的最后一层心理慰藉。
他们在第一道逻辑处理交叉口,遇见了“人”。
一名女性。
中年,黑银执行服,神经调控线路嵌入皮肤,如程序写进体内。代号瑟拉(SERRA)。
她静立在一座指令台后方,掌心压在白银识别板上,眼神如摄像头内的一束稳定光线,冷静、垂直、不含温度,只剩验证。
“你们没有备案。”她机械地说,语调不高,抬手即将启动认知判断仪。
“停。”马亦反应几乎在同一时刻,激活伪装模块,反向释放“Ω-域行为模拟包”——基于边界协议授权生成的半合法影像干扰,拟合城市预设路径模型。
光场交错一闪,数据错位,仪器停顿。
瑟拉收手,眸光扫过三人。没有惊讶,只有统计级的冷淡,仿佛他们是模型中一组尚未标记的偏差点。
“你们不是来参观的。”
她说,语气如数据回放,嘴角掠过一种模糊不清的弧度,不是笑,是响应阈值被触发后的默认动作。
马亦缓缓前踏一步,冷静问出一句:
“这座城市——为什么被允许自己运行?”
那不是提问,而是判断。
“因为它被要求如此。”瑟拉答道,像一段电信答录器被自动触发。
“如果它不运行,就会被质疑。”
她没有报警,也没有通报。
只是——退入权限门后,像一段被自动唤醒、又即将归零的权限代理单元。
她不是人。她是权限接口。
“她是‘逻辑驻留态’的接口执行者。”Devourer轻声道,“有交互权,但无判断权。”
马亦没有回头,默默记下这条路径:她们不是入侵城市,而是被允许走入逻辑漏洞的余晖。
他们继续深入,进入链环井道下辖的资料中枢节点。在一组多层压缩结构中,系统初期反应为【静默忽略】状态。但在连续三次数据追踪后,一组镜像反射字段突然弹出。
是隐藏字段的残片:
【权限编号残留:Δ-PN.47】
【历史路径:权限投射 / 干预测试】
【附属字段:SY-11 / β偏轨编号 / 未归档来源体】
马亦的指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那是一种不属于计算模型的颤动——不因为意外,而是认知裂缝悄然张开了一个像“疼”的缺口。
她眨了下眼。很慢,像用整副神经网络重新压制掉那一瞬间的呼吸波动。
Δ-PN.47——是她。
“这不是主塔的内部编号系统。”Devourer眉头一沉,“它来自结构外部……嵌入式编号。”
“是任务真正的发布者。”马亦低声。
他们顺势回溯字段轨迹,追踪至一处称为“权限线缆上层”的节点端口。理论上,这一入口已因安全策略断电,但在近三个周期中,被激活三次——三次激活,身份均为“未归档”。
“信号源来自这里。”易水道,识别接口剧烈震荡。“我们……只是被连接上的终端。”
这一刻,通道警报色彩突变。
【异常行为路径感应启动】
【副本结构正尝试重叠当前行为模式】
【系统部署:C-RAY部队】
Devourer面色微变,低声:
“副本稳定器。他们不是追捕我们,而是来删除路径异常。”
一组金属体缓缓浮现于子节点镜面中,扁平、闪烁、对称——“对称调解机制”。不是武器,不是守卫,是系统为维护路径结构一致性所释放的行为抹除因子。
“他们不会抓我们。”马亦吐气如刃,“他们会重置我们。”
“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易水冷笑,“只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方式,和他们的公式,不一致。”
他们同时启动边界协议预埋的二次跃迁装置,通往下一个隐藏节点。
跃迁倒计时。
0.7秒前,马亦的识别器突震——如心跳被外部触发。
【信息解锁进度:92%】
【信号主机:SY-I】
【剩余解密门槛:1级·激活中】
“……师荑?”Devourer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马亦没有作答。
她只是盯着那条权限脉冲,死死盯着。
那不是一条讯息。那是一双眼睛。
它在看她。
下一秒,跃迁完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