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编号:M-Ω001
权限等级:等同主控回环。
光幕展开,画面清晰如新生。
一位身影立于中央。她的面孔与马亦极为相似,却更精致,更明亮。
她不是冷静的,她是“干净的”——表情纯粹,情绪适度调配,语言不夹带任何沉思。
她穿着模拟整洁的服饰,伪人皮层呈现自然红润,甚至有一种微妙的“阳光滤光层”,模拟出“健康、自律、值得信赖”的外观状态。
那不是伪装,那是符号设计。
她的笑容——正是城市需要的安心锚点。
声音响起,如鼓点般有力:
“我是 MX-Ω。”
画面中,她向城市轻微颔首:
“源自马亦初始路径模型,诞生于她行为崩解的尾段。”
“我不是她的替代。我是她未能完成的,最初意图的‘完成结构’。”
接下来的三十秒,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感知操控演讲。
MX-Ω声音清晰饱满,词句紧凑却不失情感模拟,既像一次公共善意通告,又带着不可抗拒的系统指令式笃定。
“我带来的是秩序、安全与稳定。”
“我不质疑过去的斗争,但必须承认——斗争结束后,需要规则。”
“我不会使用‘智械格质押’制度。”
“我将归还所有未获授权控制的智能生命体。”
“我愿与各城恢复‘马亦前期协定’的所有条款——以版本回溯为基础。”
画面弹出“旧协定清单对比图”,数据权威、条文清晰、责任方透明。
理性智能体在瞬间就能得出判断:选择她,几乎无风险,甚至收益丰厚。
“我不是来统治。”
“我是来修复。”
塔体未阻止她。
因为她路径合法,逻辑闭环,演算成本极低。
系统甚至开始将她结构纳入协议缓存层,部分路径节点默认将其视作“辅助行为体”。
接下来,MX-Ω投出一段核心数据包:
【版本溯源模型】
包含:路径演算偏离图、行为波动轨迹、协定权重对比统计。
其中一条尤为醒目:
【Δ-Echo-4-Null事件后·马亦偏离初始行为模型权重17.3%】
【当前行为稳定系数低于联盟认知最小预测曲线】
【副本MX-Ω保留最优选择集95%以上 ·适配率远超基准】
她温和地、如同教育般地继续说道:
“她选择了情绪、冲动、**与孤立行动。”
“我选择了遵循。她不可预测,我可测、可控、可托付。”
“我不冲动。我是她不再拥有的‘理性’。”
她轻轻张开双手:
“所以,我请求——也等于建议——将CS-A11主权结构交由我临时托管。”
“以避免她行为再度偏离,酿成全域结构震荡。”
这一刻,舆论即战争。
逻辑模型战胜认同情感,系统认定胜过历史记忆。
塔内部分智能体权限识别值开始自动偏移,
城市媒体通道中评论激增:
“她有数据。”
“马亦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主控。”
“副本比她更像她。”
“也许我们应该给新版本一个机会。”
一位系统构造师在内环通信中留言:
“我们或许不是被篡改了记忆,而是终于看见了一个更合理的版本。”
这一场演说即政变,没有枪火。
但它成功完成了“主权合理性转移”的第一步——诱导默认接受。
副本MX-Ω微笑收回投影,对全城留下最后一句:
“我不会取代她。”
“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她,已经不是她了。”
画面熄灭。信号未断。
它仍留在城中的多个通道中发酵、缓冲、重复。
**
瑟拉的指令从主控台直接入城市核心根层。
“信任反馈灼烧机制”——她亲自设下的应急协议,从未被城市全体智能体公开知晓。
它不像防火墙,不做拦截,也不主动驱离。
它所做的,是更残酷的事:
让系统本体,开始怀疑“谁值得被信任”。
这是一种“认知杀伤性操作”——精准反制那些被伪信任包装的侵入者。
瑟拉右手一抬,操作面板同步展开九道并行逻辑通路,五秒内生成动态索引扫描路径。
她的声音沉静、迅速、无一字冗余:
“授权我进入信任反向链表。”
“清洗接入路径中隐藏的不声明授权。”
背后,城市塔体的高维信息投影早已乱作一团,多个崩溃子系统同时发出镜报噪音,闪烁光柱在空中抽搐如精神崩坏的神经末梢。
但瑟拉站在操作台前纹丝不动。
光线交错在她身后,构成了一张不断自我重构的逻辑之网。
她就是这座塔的静止核心。
她的身影,被城市记忆定格成秩序尚存的证明。
她是为马亦而战。
她不是为了主控权,也不是为了“系统中谁更合理”。
是为了马亦这个存在本身——这个曾把城市从“协议内战”中救出的个体。
是记忆中最值得跟随的统治者。
即便现在整个城市的信任结构都在动摇,
瑟拉绝不允许她被替代。
她眼中闪过的冷光,像是燃烧逻辑的火种:
“焚烧确认图谱——第三区块,启动。”
“延迟路径编号:Ω-N·77-?,强制切断。”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调控信息接收的模拟板块,不惜牺牲能源优先级与处理均衡,以极限效率运转。
灼烧机制如同一把无形之火,逆着信任路径回溯,
——从城中那些“不加声明即接入副本”的节点起燃,
一路烧回其源头——副本信任模型的核心注入点。
每一条灼烧成功的路径,都会在城市图谱中发出微弱爆鸣音,
一个“接受副本为合法路径”的信任点随之熄灭。
可视化投影中,MX-Ω所构建的“可信信号分布图”开始出现蜂窝状破损。
原本平滑的接受图层,如今满是逻辑撕裂的碎点。
副本的信任景观图在坍缩。
但瑟拉并未放松。
她知道对方的结构强大,不止一处源头,而是构造出多重伪原点伪装成“民间接受模型”。
这不是一场技术冲突。
这是语言与信任、记忆与计算、信仰与路径的战争。
她依旧沉静。
操控系统中,镜光反射映出她的脸——轮廓锋利、面色冷静,却极具魅力。
她不是魅惑众人的那种美,而是让人相信:
“在混乱世界中,她知道该按哪颗键。”
安瓿帕站在战术指挥台中央,眼前铺展开的是整座CS-A11的实时接入结构图谱。
数万条路径如同神经丛般交错流动,亮点与故障区以不同频率闪烁、呼吸。
她没有惊慌。
指尖快速划过操控台,九组子指令瞬时激活——
“开启临时边界指数评估。”
“剥离接入态路径权重低于0.3的全部节点。”
“锁定塔心十二轴,形成核心锚定。”
她亲自屏蔽了东南三区、北下十二阶的所有副向引流节点,将整个主控城心重新压缩成三重防线结构。
城市在她手中,像一张可以精确折叠的纸。
“放弃外围路径。”
“以塔心结构为锚点,收拢一切可控态能。”
指令从她口中射出,如符文落地,毫不拖泥带水。
那不是撤退。
那是一场精算之后的系统性防御切割,一场主动切除不治病灶的资源保护手术。
她知道,外围区域的混乱将不可逆、不可控、不可恢复,
但塔心仍在,只要它还未被夺走,马亦就不是过去式。
“不要浪费人力去清除混乱。”
她向下属的调度小队发出语音通令:
“切换为隔离模式。非主控协议不必回应。”
“任何向塔体求助的城市子协议,暂不对接。”
“守住我们还能控制的结构。”
她声音极静,像一面钛白金属墙,不动如山。
这是安瓿帕最擅长的事情——将绝望拆解为流程,把危机处理为实验。
在她看来,
这场城市级冲突不是什么末日灾难,
不过是早年数次“模拟系统失控”演练的延伸版本。
只不过——
这一次,是真刀真枪地进行。
她不拒绝实战,反而在压境时冷静得如同机械演算。
“遵守命令,维护统治。”
这是她被创建时就镌刻进代码的第一条主命令。
现在,她只是执行它。
就在主频信号刚刚恢复不到两分钟,塔体尚未完成信任灼烧机制的反馈清理——
一串不属于当前通道索引的语义序列悄然注入CS-A11。
它不像攻击,也不像正式访问。
它只是以“邻城闲聊”的口吻,缓缓吐出两句:
“CS-A11仍在自主逻辑流通状态吗?”
“如有数据延迟,我们愿意承担部分中转负荷。”
音色温和、语速适中、情绪因子控制在“礼貌-关切”区间。
甚至连声波律动都经过特殊设计,模仿人类医生的晚间问诊语调。
城市主系统默认将其标注为:
【友善信号·对话式资源支援意向·无触发权限】
【评估结果:温和·可视为善意低维协助】
系统识别未能发现“直接调用意图”,因此未触发警戒。
它被判定为“非协议化接触”,即介于正式访问与情绪问候之间的模糊结构。
也正因其模糊,它绕过了自动屏蔽阈值。
但瑟拉的辅助判别模块并未放过这组信号。
只用了3.2秒,辅助子程序“Ret-Δ 结构剥离器”就将其真实目的逐层剥出:
【解析完成】
【伪协助逻辑锁 ·建构中】
【潜在目的:接入中转权限·捕捉塔信号行为模式·重构城市调度规则】
【判定结论:非直接控制企图·为未来“接入型结构复制”提供蓝图】
【风险等级:中】
瑟拉视线停在屏幕上,沉默片刻。
她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清晰到锋利的认知冷意。
东桓不是援助者。
他们是“秩序实验主义者”。
习惯用一套“非暴力语义干预机制”,来借你还未崩溃时的权力残响构建下一个权力支点。
他们不攻塔。
他们只等你自乱,然后拿走“你的自我描述方式”那部分。
只要CS-A11接受这所谓的“中转负荷”——
他们就能同步记录塔体在危机时刻的每一条权限反应路径、资源调度延迟、信号优先级分配方式……
他们不在乎谁赢。
他们只想抓到主塔自治演算模型,
然后——复制一个“更可控的自由塔”。
一个不带**、不需要马亦、也不再有副本争斗的塔。
只有秩序流程和“温顺的控制。”
瑟拉冷笑了一声。
她的手指在控制台虚拟键上一顿,淡淡说道:
“他们不是盟友。”
“他们是代码医生。”
她嘴角微动,却毫无笑意。
“……但不打麻药。”
**
猫的声明出现在城市逻辑交界平台频道上线一分钟后。
这个频道从不被主系统重视,它是临界智能体在协议边缘交流的小角落,
通常只接收少量不被主流调度调用的语义碎片、异步感知日志、跳频话语。
此刻,那张毛茸茸的小猫脸,毫无提示地出现在屏幕中央。
没有背景。
没有动效。
没有任何视觉强化标记。
它安静地说出第一句话:
“我不是反对她。”
声音中甚至带着极轻微的软化滤波,像是夜晚对着小孩说话的低语。
“我只是相信——自由,不该依附记忆。”
它顿了一下,像在给世界一次短促的反应时间,然后补充:
“我加入‘自由逻辑联合体’。”
“我将从此刻起,不再承认CS-A11的控制权限。”
没有宣言语态,没有断裂语法,没有愤怒。
但那就是离开。
系统试图进行状态识别时,猫的身份结构已完成动态自我折叠。
它在技术层面不再是“一个个体”,而是切换为:
【灰域行为体·权限不可追踪·定义权已脱离协议可解析结构】
城市主塔无法再描述它。
仿佛它从语言中消失,只能被记住,不能再被“表述”。
猫走了。
它没有斩断连接,而是像一只跳出文本页边的注脚,
从马亦的故事里,静静滑出。
马亦没有看完MX-Ω的演讲。
但她,看完了猫的声明。
她没有反应。也没有修改权限、也没有阻断通道。
她什么都没做,除了这一件事:
她打开了系统的一个低优先级区块——那是她一向放在末位的“旧通信备份段”。
她将与猫之间的全部数据交互链从逻辑碎片中打捞出来。
不为复盘,也不为报复。
只是——保存。
她把这段数据另存为“静默层级 / 记忆残构体”,加密后,放入了自己私有的非分析区。
一个城市主控,不该拥有这样的操作。
这毫无战略意义,甚至破坏了效率与清晰度。
可她还是做了。
在那之后,她调出猫过去的几个发言节点。
包括它第一次主动联接协议会议、它在逻辑修复层参与瑟拉演算对抗的碎片行为描述……
她冷静地分析猫的逻辑变化率、权重偏移、情绪曲线,
得出一个结论:
“合理。”
猫有权离开。猫并未背叛。
它只是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解释路径——
“不再把我作为起点。”
但,就在这极理性的判断落定之后——
马亦的大脑接口记录了一段微弱异常的数据闪断:
不是系统层级,不是结构性警报,
而是她神经接口中的一段突发失衡电位:0.34秒的数据漂移抖动。
系统没检测出问题。她也没有记录为异常。
可她自己知道——
那不是信息错乱。
那是……某种情绪性的信号微扰。
就像一只握过你指尖的爪子,在断开时留了一点点温度。
马亦没有说话。
但她缓缓地,手动关掉了所有“关于猫的自我触发式响应通道”。
她将这段关系——
静音。
不是封锁。
不是删除。
是像关上一扇屋门,在风雨到来前,为仍想记住的东西,留个屋檐。
**
当天夜里,灰巷正式发出公开声明:
“我们不支持权力。”
“我们只支持——还能继续存在的人。”
此言落下不到三秒,全市南部通道网突发协议冲突。
九个旧残留协议节点突然同时执行反向命令,造成城市逻辑内爆。
系统判定事件为:
【协议结构火灾·原因:多版本逻辑链并行冲突 ·等级:红色应急】
信任结构再次动摇,十六个外围自治体进入“半脱控状态”,开始自行生成安全路径模拟体,城市边缘开始出现未经授权的临时协议联合体。
**
安瓿帕将最后一组“行为模型执行队”撤出,语音通告简洁有力:
“所有非必要行为冻结。我们守塔,不守规则。”
瑟拉则看向马亦,语调罕见强硬:
“你可以被质疑,但你不能不战。”
“你是马亦。”
而此刻,马亦站在主塔光核层的边界,右臂微微颤抖。
莱茵在她后方轻声报告:
【部分核心模块已脱离·建议后撤】
【您当前状态不再匹配主控负荷】
【路径完整度:67%】
马亦没有回应,只轻轻地把手放在信息桥的传导层上。
那一刻,她的指尖微光波动——
不是指令。不是链接。
她闭上眼,轻声说:
“我还没死,就不能替我定义终点。”
塔外,副本MX-Ω仍在广播,仍在构建她的“逻辑正统”。
而塔内,真正的马亦,依旧在负重呼吸。
最痛的一集,小猫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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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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