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炤和余伯希等到两个人都看不出来通红的眼睛后才都各自回到了席间。
那天等所有人都散去后,余伯希自己开车送贺炤回家。
接近凌晨,贺炤原本还想要推脱,但是余伯希却道:“你难道就是想让我放心不下吗?”
他目光真诚,不带半点矫饰。不管是喜欢、心疼还是怨怼,都能在余伯希的眼中一览无余。
贺炤推拒的手就这么耷拉下来,他靠在椅背上用不大的声音嗫嚅道:“那,拜托你了。”
余伯希“嗯”了一声,身体却朝着贺炤这边倾覆下来,贺炤几乎可以感受到余伯希的鼻息。他猛然一惊。他们前不久在这车上做过的亲密的事还历历在目,贺炤像受惊的雏鸟,往相反的方向躲着,身体都几乎缩成一团。余伯希见了,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想给你系上安全带。”
余伯希这时也才回神过来,那天的他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没有想到贺炤竟然都被吓到了。
他发动了车子,道:“你放心,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事发生了。”
贺炤喝了一杯酒,纵然没有真的醉倒,但是酒劲儿泛过来以后脸蛋红扑扑的,眨巴着眼睛似乎还在寻找该回答余伯希什么,余伯希就在这沉默中继续道:“对不起。”
贺炤的眼睛忽地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余伯希。
余伯希的侧脸依旧如同少年时期一般锋利,但是或许是夜色温柔,就连他锋利的侧脸现在看上去都有些柔和。
汽车里男声的轻快柔和的哼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令人伤心,是英语,有些醉了的贺炤听不懂英语。
他说:“余伯希,你不要道歉。”
他再度回想起十年前的余伯希,那个意气风发的,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需要所有人都去仰望的余伯希。余伯希从不道歉,因为他没有做错过什么,即使他说话有些伤人,在贺炤看来,那也是他们所处的不同世界的必然碰撞。
他不想要余伯希道歉。
他爱余伯希,余伯希在这里应当享有可以爱他也可以恨他的自由的权利。
然而余伯希不知道此时微醺的带着鼻音的贺炤在想些什么,他还是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应该违背你的意愿那么做的,这就是我的错,即使你不生气也是我的错。”
下一秒,贺炤在这个有些醉人的夜晚开口道:“可是我想。”
红灯了,车停了下来。余伯希转头看向霓虹灯映照下忽闪忽闪的睫毛,不可置信道:“可是我很想你。”
酒精令贺炤的大脑罢工,但也可能不是,真正令贺炤罢工的另有其人。
贺炤像放弃抵抗一样垂下头道:“再见到你,我很开心......但是我不知道可以和你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他垂着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也很害怕你会生气,不喜欢我......你很凶,我有时候会怕。”
他抬头,眼里是细碎的光:“可你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你在意我。”
贺炤说着,抬起头,用有些委屈的眼神看向余伯希,“你不要道歉,你道歉,我会更难过的。”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年。
就连此刻贺炤醉酒后的告白都令两个人在此刻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贺炤和余伯希都不怕受伤,怕的是伤害对方。
他们都满怀自责,又都希望对方可以对自己满怀怨念。
红灯闪烁的最后几秒,余伯希说:“贺炤,我可以吻你吗?”
贺炤温顺地仰起头,余伯希的吻就落在了贺炤冰凉的唇上。
贺炤的眼泪忽然就又落下来了。余伯希有些好笑地擦掉贺炤的眼泪,“哭什么?”
贺炤说:“好像一个梦。”
好像一个梦。
像梦中的夏夜,你抱着吻我。
十二点了,绿灯亮起。余伯希在这个夏夜道出他今晚的最后一句魔法。
《望天》的开机仪式如约开始,剧组胆战心惊的项目降级并没有发生,歧美很大方地拨了一笔令其他剧组十分眼红的巨款。原本就在网上备受瞩目的剧组,现如今更是红红火火。开机十分钟,网上的热搜已经一轮接着一轮了。
贺炤很明显地感觉到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的态度较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而这一切想必是要归因于余伯希的态度。
贺炤面对那些突然的热情很不适应,他对导演说:“导演,我能来演杨彻是因为什么?”
导演扫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玩笑一样,“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比其他人更符合这个角色啊。”
“所以请不要让其他人对我抱有奇怪的态度了,我在这里当演员,和其他人无关。”
他目光笃定,一丝不苟。
导演这才认真地打量他。他拍戏这么多年,多的是要求剧组把自己当祖宗供着的,第一次见希望剧组别搞特殊待遇的。
“那你和余总?”
“只是阔别多年,没有见过的同学罢了。”
导演点点头,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希望你这样的心性能一直保持住。”
自那以后,剧组的其他人对贺炤的态度又回归正常了。
拍戏第一天,贺炤先见到了男女主演员。
女主赵依然出道也有些年了,今天能坐稳流量花的位置也绝非虚名,见到贺炤和宣舟后人也很随和地向两个人打招呼。
赵依然问道:“贺炤,你和余总以前高中同学啊?余总以前什么样?帅不帅?”
她眼里的确就像青春期的女孩对帅哥的好奇,贺炤于是也坦诚道:“和现在没有多少区别。”
赵依然托着腮帮子道:“这年头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既帅又有钱,还人品好。”
贺炤嘴角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笑意点了点头。
赵依然继续道:“话说你们到底是哪个高中毕业的啊?”
贺炤说:“渭城一中。”
“渭城一中?”赵依然有些惊讶,她看向身旁正在看剧本的宣舟,“那你们仨岂不是是校友了吗?”
宣舟神色淡定,“是。”
赵依然震惊,“哇,我在娱乐圈竟然被学霸包围了!”
宣舟放下剧本:“你忘了,我没读完高中,我还不如你呢。”
赵依然来了兴趣,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读啊?真的就是想要来娱乐圈发展吗?”
宣舟迟疑了一下,同样迟疑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贺炤。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最想问的问题。
宣舟说:“不是。”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不肯往下说了。
宣舟站起身来笑道:“我可不要当都三四十了,还要忆往昔的人。我现在也不比那些完整念完高中、读完大学的人差啊,对吧?”
他露出与往日宣舟没有什么区别的笑容看向贺炤,可贺炤察觉到了他手指轻绞着剧本的边角,动作微不可察。
贺炤一时不知所措,他点点头,“是。”
他在往后每一年都会回想他见到宣舟妈妈时宣舟妈妈说的那些话,宣舟妈妈不让他进去看宣舟,不肯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是那么难过的情况下依然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可是怎么可能无关呢?他是那晚唯一一个在宣舟身边的人。如果章怀瑾真的做了什么事,那么贺炤就是唯一一个本可以救宣舟的人。
很快要拍戏了。
剧组拍戏向来是不按照剧本顺序拍的,今天要拍的是他们高中时期的戏份。
女主路丁语和贺炤所饰演的男三杨彻两个人高中就读于同一所高中。杨彻要比路丁语小一岁,于是那个时候一直叫路丁语路姐姐。
他们自小是邻居,但是杨彻身体要差一些,性格也要比路丁语内向很多。上了高中的路丁语长得越发漂亮,加上性格外向,很快交上了很多的朋友,这之中包括外校的男主乐琢。
乐琢彼时还是一个高冷学霸,不管是校内的还是校外的男男女女都一视同仁地选择忽略。因此当路丁语热情地走到他身边说要交个朋友时,乐琢的反应一如往日:滚。
路丁语难过了受气了会想起这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安慰她的弟弟杨彻。
今天主要拍的就是男女主的初相识还有杨彻安慰路丁语的戏。
一天拍完,赵依然说:“贺炤,你看起来真的像我的弟弟!你有姐姐吗?”
贺炤摇摇头,“没有,我只有一个妹妹。”
赵依然点点头,“原来这就是演技啊。”
导演笑道:“依然,你可多得和小贺学学!”
赵依然不服气的点头,“知道了!”
贺炤面上不说,但心里很开心,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认可过了。
第一天拍戏收工比较早,贺炤离开片场去往酒店,下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熟悉的人形。
贺炤原本平静的心脏开始狂跳,他跳下车抑制不住地奔跑过去。站在街灯下的人身形修长,像一株挺拔的树,听到脚步声后转身。
余伯希接住了他今晚的星光。
贺炤喘着气问:“你怎么来了?”
他不知不觉地把头埋在余伯希的肩窝里,低声道:“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来接我了。”
余伯希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在贺炤不注意的时候在他发顶落了一个吻,轻声道:“你觉得呢?”
可能是因为今天扮演了一天高中生,贺炤似乎又沾染了些高中时的傻气,他说:“因为你想我了。”
余伯希的领口有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花香,贺炤仔细嗅着辨认。
余伯希道:“对了一半。”
贺炤一仰头,余伯希吻住了他,呢喃道:“还有我爱你。”
夏夜的魔法原来不止降临一次,贺炤分辨出了,那是记忆中余伯希身上独有的,栀子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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