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伯希从贺炤那里离开后紧接着又开始忙和渭影的项目。
这个项目时间紧张，涉足的又是余伯希此前不熟悉的影视行业，余伯希现在的大部分时间都投在了项目上。去往渭影的路上，余伯希仍然在看相关的行业资料。
余伯希已经熬了很多天了，此时就算在车内也不得休息，眼下的乌青在摇晃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明显。
助理于是还是不合时宜地小声提醒：“余总，您要不休息一下？”
余伯希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了”，手指却仍然在翻动资料，摩挲着封面上《十七岁少年之死》的标题。
助理想起来，余伯希第一次见到《十七岁少年之死》首轮测试场时几乎有片刻失神。
助理不知道，余伯希如此重视这个项目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项目本身是歧美也是他余伯希个人的一个跨越，更是因为渭影是《十七岁少年之死》这部电影的发行方。
是的，就是贺炤三年前拍完却迟迟没有上映的那部电影。
余伯希不是才发现这一点的，事实上自从他在《十七岁少年之死》这部电影的海报上看到了渭影的名字后他就一直记着这家公司。
时间回到余伯希上一次和金鹤羽见面结果碰到贺炤的那一天。
余伯希最后回到渭影，对金鹤羽说：“我要贺炤。”
这对于工作中一向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余伯希来说简直是一件极其反常的一件事，但是对于老情人久别重逢，并且将余伯希所有的执念都尽收眼底的金鹤羽来说，正因为反常才更好。
金鹤羽知道，贺炤就是他最好的筹码。
于是，无论当余伯希向金鹤羽提出，他想要用《十七岁少年之死》来作为这次项目的测试场景，金鹤羽皱了皱眉，但还是答应了。
今天，就是拿《十七岁少年之死》这部电影做测试的第一步，主要是测试观众数据。
走进渭影前，助理小声说：“余总，您努力了这么久，肯定没问题的！”
余伯希闻言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下，“好。”
话这么说，但是心里从未放松。余伯希知道，这不仅是测试的开始，也是帮贺炤的开始。
他必须成功。
电梯抵达18楼，余伯希见到了已经坐在会议室的金鹤羽。
金鹤羽见到余伯希眉毛一挑，站起来道：“余总？没想到今天你都亲自来啊，看来对这个项目盯得很紧啊。”
他把玩着手中的钢笔，眼神若无其事地扫过余伯希，转而问道：“就是不知道是为了数据，还是为了人啊？”
他放下钢笔，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余伯希知道，他这是想测试自己对这个项目究竟有多重视。
余伯希沉默了几秒，“人。”
金鹤羽满意地笑了。“我欣赏你的诚实。”
余伯希拖出来椅子，“好了，开始吧。”
会议结束后，金鹤羽然后用像是高中生一样八卦的眼神看他，“余总这段时间脸色看起来很好啊。”
余伯希瞅了他一眼，他无意成为金鹤羽打趣的玩具，脸色淡然道：“金总肯让我拿《十七少年之死》来做测试，我自然高兴。”
金鹤羽摇摇头，“看你现在眼睛里都是幸福的光，”
对此余伯希的确懒得遮掩。他以为金鹤羽原本是打趣他，然而他一抬头竟然看到了金鹤羽羡慕的眼神。
这一点，饶是余伯希也没有想到。
毫无疑问，即使是余伯希，如果有羡慕的人，那也大概率就是金鹤羽。不仅仅是因为金鹤羽是的的确确出生在金字塔顶点的人，更是因为金鹤羽看起来过于幸福了。
他享受着工作，享受着他的身份和生活，同样也享受着父母乃至整个家族对他真心的爱。这是余伯希未曾体验过的。
可是金鹤羽如今竟然会羡慕一个幸福的余伯希。
这样的金鹤羽，也会有得不到的爱人吗？
余伯希看着金鹤羽，第一次懂得了贺炤当年看向他的心理——人拥有再多的东西也不能让他免于凡俗。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了。渭影的一些工作人员最后道：“余总，我们这里有餐厅，您可以在餐厅简单吃一点。”
余伯希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金鹤羽已经不在了，问道：“你们金总呢？”
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金总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有事？什么事？”余伯希这么在心里想着，旁边的助理在一旁低声道：“我刚刚去洗手间听这里的人说，一会儿金总的对象要来了。”
“他还有对象？”他既然有对象，又为什么刚才摆出一副求而不得的样子？
余伯希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装作不关心地说：“既然金总有事先离开了，那我也就不再打扰了。”
余伯希自然不会要在这里吃饭，什么员工餐厅，连请他吃饭的诚意都没有。余伯希转身就走了。
余伯希从18楼坐电梯下楼，到了15层的时候电梯挤进来了两个年轻的员工。余伯希扫了一眼工牌，大概是渭影宣发部的工作人员。
两位工作人员不认识余伯希，拿了两杯奶茶开始在电梯间闲聊。
“我刚才好像看到宣舟了，他真的脸好小。”
“你也见到宣舟了！我来到渭影以后还没见过呢，他来干什么？我刚刚才在热搜上看到他现在在拍一部现偶。”
余伯希被迫听了一耳朵，在心里默默替对方补上“望天”两个字。
“你难道不知道？你来渭影这么久了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余伯希皱了皱眉，警惕地听着。
“宣舟和金总，他俩.......”
余伯希心一惊。
“什么！”
一同在心中尖叫的还有站在一旁误听到八卦的余伯希。原来金鹤羽传说中的那个对象，竟然是宣舟？
“叮咚”，电梯门开了，余伯希大步迈出电梯。
贺炤、宣舟、金鹤羽。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联系。
余伯希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贺炤的电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炤才终于接起了电话，不等贺炤出声余伯希立马问道：“贺炤，你在干什么？”
刚接起电话的贺炤有点懵，但是声音依旧很温柔，“我能干什么啊？当然是在拍戏啊。”
他问道：“余伯希，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伯希察觉到自己刚才的着急，于是语气缓和些说：“没，我就是......刚结束完工作，一出来，突然很想你。”
贺炤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你不会还在担心我会消失吧？”
余伯希一愣，贺炤继续说：“我当然不会消失啊，如果你当初肯回渭城来看我，你就会发现我一直都在这里。”
余伯希的心房因为贺炤的这句话突然被撬起了一角。余伯希自从察觉到宣舟和金鹤羽的关系，便神经高度紧张，贺炤的一句话却像察觉到了他紧张的原因。
他还是怕，怕贺炤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怕任何不好的事都能将他和贺炤分开。
即使知道贺炤的位置，即使已经拥抱了贺炤许多次，余伯希仍然会潜意识里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在，他真的不会再两手空空了吗？贺炤，真的回到他身边了吗？
他从没有说过，直到此刻，那根压在心间的弦竟然被贺炤轻轻拨动。
余伯希说：“贺炤，你真是妙手回春。”
贺炤笑了笑，“因为，你的病，我也经历过。”
夏天的黄昏，大片的晚霞燃烧着天空，贺炤说：“余伯希，要下雨了，我很想你。”
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下雨和想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余伯希就像贺炤知道他的病一样知道贺炤的无厘头。他知道，这是一种此时此刻的世界与我和你的联系，在此时此刻，我很想你。
余伯希说：“我就过去了。”
余伯希到达剧组时贺炤已经开始拍戏了。
今晚的戏仍然是高中时期的杨彻。
高中时期的杨彻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只知道跟在女主路丁语身后的弟弟。
在路丁语看来，杨彻长得人畜无害的，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却还总是甜甜地叫路丁语姐姐。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杨彻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弟弟，没有人察觉出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暗恋路丁语了。
只是杨彻不知道，他的姐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邂逅了一个外校的男生，他以为那只是一段普通的关系，但是这个男生却越来越占据路丁语的时间。结果，杨彻和路丁语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越来越多的时候变成了一个人。
从小杨彻体弱多病，是路丁语总是站在他身前照顾他、保护他。而杨彻不知道，就连路丁语自己都不知道，当她离开杨彻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高中时期的路丁语，热烈得令人羡慕，也惹得无数人厌恶。路丁语知道有很多人讨厌她，但是她从不在意，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讨厌她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会干出什么来。
杨彻多年后已经真的长大，当年一颗简单的只知道跟在喜欢的姐姐后的心也变成了会在姐姐面前作伪的复杂。可即使如此，他仍然理不清当年遭遇的事究竟是什么样的性质，又究竟该如何理解。
那天放学，杨彻又是一个人回家。不是没有人愿意陪他回家，但是杨彻拒绝了。没有路丁语陪他，他更想一个人回家。再者说，他也想去看看路丁语最近认识的那个男生究竟是什么人？路丁语从没有对一个人有这么长时间的兴趣过。
于是杨彻一个人走进了那个窄巷，从此，杨彻颠簸的总是格外亏欠他的命运就此开启。
饰演杨彻的贺炤，走进那条尽头只有一线光的窄巷时，内心像被骤然灌入的潮水击中。他没料到，走入这段台词时，那些早已封存的记忆会这么轻易被潮湿的空气唤醒。
九年前的夜晚，像裂缝下的水声，从这条巷子尽头透过来，一声声敲打着他。
贺炤猛然回头，却不是被过去拽住，而是听见了那晚他放弃回应、绕过的，属于宣舟的声音。
而余伯希看到的，正是他未曾抵达、却改变了一切的那一夜。
前情提要，37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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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2章 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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