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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4章 疼

宣舟未曾想过,他会在这样的一个时刻,突然揭开横亘多年的旧伤。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有一天又是很晚收工,宣舟的身心已经极度透支,他坐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面色苍白的自己,甚至都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口袋里是贺炤当年留给他的,属于贺炤人脉的电话号码,但是这也已经无法再支撑他了。

宣舟实在忍不住,他拨通了那个早已谙熟于心的甘柠的号码。

“喂?是哪位啊?”电话里,甘柠的声音显得又些疲惫。

宣舟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按下心中起伏的情绪,强装镇定道:“我是宣舟。”

听到是消失许久的宣舟,甘柠的语气立马变了,“宣舟?真的是你!你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没事吧?”

宣舟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一声简单的“嗯”就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近况。

甘柠不再过问宣舟,她转而说起自己,“你可能不知道,我没有去学编导,我现在在学金融,现在找的工作也是金融相关的。”

这点宣舟确实没有想到,他问道:“为什么?”

甘柠落寞地笑了笑,“还能为什么,就是没钱呗。”她声音带笑,可是宣舟仿佛能看见她强撑不起来的嘴角。

“宣舟,我听说你退学以后去当演员了,真佩服你。但是很辛苦吧?”

她大概是想起了过往他们三个人出行,宣舟总是那个默默照顾所有人的人,她最后道:“宣舟,不管怎么样,不要苛待自己。”

甘柠的话落在宣舟心间,像突然解开了一道枷锁。他忽然想,他为什么不能恨?为什么不能怨?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捱过这些苦与难?

于是有朝一日回过神来,宣舟的确已经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但是也已经离当初那个为了朋友所以咬牙吞下所有苦的宣舟已经很远了。

他恩将仇报,又自私狭隘,他是一个坏人,他对他的朋友,并没有手下留情。

他让贺炤的电影没有上映,又如今故意让贺炤演了杨彻这个角色。

贺炤惊讶地抬头,透过方才的眼泪,就连宣舟此刻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记忆中那个生动漂亮有些腼腆的男孩,如今已经有着逼人的气势。他直愣愣地看向贺炤,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那一晚,我没有受任何伤。”

贺炤简直不敢相信,“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舟的嘴角露出一个极尽讥讽的笑容,他道:“难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保护不好自己吗?贺炤,你知道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吗?”

贺炤当然是知道的。

高中时他们聚会闲聊时宣舟会提起他的父亲。他父亲常年酗酒,一酗酒回家脾气就会变得格外暴躁。而他的母亲又是一个比较柔弱的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找的工作基本上也都是最普通的一些活,因此每每宣舟父亲一回家,整个家里的气压都会变得很低,宣舟的妈妈基本没有敢反抗的勇气。

宣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他每天感受着家里如履薄冰的空气,不得不容忍着父亲的喜怒无常地可以轻而易举摧毁宣舟和妈妈一天日常的暴躁,一方面又滋生出强烈的想要保护妈妈的**。

如今,二十多岁的宣舟,经历了许多年的世事沉浮和人事幽微,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稚嫩,他抬着头看来一眼霎时间阴云密布的天空,说:“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贺炤,除非我愿意。”

贺炤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贺炤正在为那张他和余伯希的合照而头痛不已,宣舟小心翼翼地跑过来朝他自我介绍,水汪汪的小鹿眼睛,看向他时格外真诚。

明明看起来那么害怕,却又直言不讳那张照片就是自己拍的。

十年前的那个胆小却又勇敢的宣舟忽然与眼前这个倔强勇敢的宣舟重合在一起,贺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宣舟,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在他谨小慎微,但是对待所爱之人又十分温柔可爱的外表下,是在父母这样的敲打和呵护下,悄然长出一颗柔软的心和坚韧的骨骼。

贺炤像是终于听到了一句赦免,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太好了,你没事!”

语气之间,尽是庆幸。然而下一秒,宣舟站在暴雨如注前说:“可是贺炤,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贺炤愣住了一瞬。

十年前,宣舟不得不切断所有过往的联系,背上行囊去到陌生的片场,他孤注一掷地走上了这条没有退路也无法回头的路,宣舟未曾后悔过。

可是看到过去的那些其他人都还在校园里顺风顺水,过自己恣意的人生时,宣舟还是开始动摇了。

他没有学历,没有天赋,没有背景,去娱乐圈闯荡,他没有任何希望,他只能这么做。

宣舟日复一日地在剧组打工,重复地机械地生活着,终日和那些比他大很多的形形色色的人相处。他被迫学会剜掉自己的那层青涩,被迫忍受社会上更多的像父亲那样的令他作呕的人。

父亲知道他退学以后将他打得差点送进医院,又切断了和他的联系。妈妈为了生计,也为了能帮宣舟,还在父亲身边忍受着父亲的折磨。

白天,他辛苦拍戏,回到家以后他要安慰两鬓越来越白的母亲。只有夜深人静之时,宣舟才会瘫坐在马桶前一阵阵呕吐不止。

他也想问,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过着安逸的生活,只有他要如此波折?

不原谅什么呢?宣舟没有说,贺炤不知道他如今的想象是否能够真实地勾勒出宣舟这些年来所经历的十分之一的样貌。

宣舟的确是残忍的,他知道如何去最大程度地伤害贺炤,他不讲这些年的经历,不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用戏,用他们最熟悉的戏来让贺炤体验,他们之间要说的话,已经全在这故事里了。

“那么,为什么当年我去找你,你还要让你妈妈什么都不告诉我?”贺炤问道,“你当年明明是有机会的,你可以恨我,可以和我吵架,你甚至可以报复我,但是你当年什么都没有做。你......”

你甚至让你妈妈什么都不要说。

宣舟闻言,在雨前寂寥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刚开始的我,的确没有那么恨你吧。毕竟你不是故意要逃走,我也没有收到什么伤害,要说怪,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再说了,要是当年的你,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他最后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了。”

曾经平行的人,原来只要稍微偏离一点航向,就真的各自消散于人海之中了。

宣舟的确是最了解贺炤,尤其是高中时期贺炤的人之一。他轻描淡写,就说出了贺炤这么多年心里始终在想的,他始终在想,如果宣舟当年真的遭遇了什么,他是一定一定会站出来的,就像当年面对吴老师,就算过程很艰辛,他也要为之付出什么代价。

宣舟继续说:“这是我十年前,当时的想法。你来我家时,我想,我一定不能连累你。你那么想要演戏,你在舞台上那么闪闪发亮,为此,你甚至和家里人吵架,又和余伯希分手,你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我比谁都清楚,我不希望你冒险。”

被提及的余伯希闻言皱眉看向了贺炤,宣舟在一旁对余伯希说:“你知道吗?和你分手后,他那段时间萎靡不振的,我差点以为,他真的要放弃了。是我和甘柠,还有他的其他朋友很努力,才让贺炤重新继续站在舞台上,不带任何伤痕的。”

余伯希张了张口,却又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捏了捏贺炤的掌心,贺炤轻声摇头道:“没事,都过去了。”

宣舟说:“所以,我当时真的很怕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贺炤,我从小就懂得选择是什么。选择是只要我可以保护好我妈妈,我可以忍受我那个醉鬼父亲;选择是只要你安好,我可以默不作声地退学。”

阴云之下,宣舟往日总是明艳精致的脸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贺炤盯着宣舟那双眼底看起来有些凄凉的双眼,不知不觉间,自己也红了眼眶。他忽然很想抱抱他昔日的伙伴,想告诉十年前那个少年,你可以不用总是把他人放在第一位的。

余伯希沉默许久,听完他们二人的对话,此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问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你没有受到伤害,为什么要这么对贺炤?”

伴随着雷声,余伯希在下一秒抛出最后的质问,“那你和金鹤羽,究竟是什么关系?”

宣舟低笑着,像是听到了一个令他无可奈何的问题,“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来问我我和他什么关系?”

贺炤睁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宣舟的眼里闪过一瞬的落寞,“这话,你应该去问金鹤羽。”

贺炤听到这句话,瞳孔蓦地睁大,恍惚间,他忽然明白了这之间的关系,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那天他离开豪庭酒店会遇上宣舟。

恐怕宣舟就是去找金鹤羽的。

金鹤羽给了贺炤试镜的机会,宣舟又是否知道呢?

贺炤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努力平静地问道:“《十七岁少年之死》没能上映,是因为你吗?”

宣舟说:“是。”

“那我这些年,总是试镜失败,也是因为你吗?”

宣舟一挑眉,“你这么想也没错,第一部电影就被压着不放,后面当然有很多人会以为是你有问题。”

听完宣舟的话,贺炤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吼道:“我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些年是命运对我的考验和打压,但是我没想到,竟然是你.......宣舟,竟然是你!”

阴影下,宣舟的面庞晦暗不明。

“是我啊。你说你怕我过得不好,可这十年,你不还是不在吗?”

不是所有的误解都可以被解开,被原谅。

“是不是很疼啊贺炤?可是我这十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余伯希的拳头渐渐攥紧。

贺炤猩红的双眼看着他,声音颤抖:“你难道非要让我恨你吗?”

宣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不恨我又怎样?难道你不恨我,我们就能回得了过去吗?”

他嘴角带笑,但是眼睛里全然没有任何笑意。

那天,他在金鹤羽家里看到了《十七岁之死》这部片子,看到了贺炤的名字。他自嘲地想道,原来真的有人是金子,只要想做,都能做到。

不像他,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才可以站在这里。

金鹤羽察觉到了宣舟的目光,给他讲了剧本梗概。

那是一个当下流行的题材,但是宣舟还是直言不讳地指出了这部电影的缺点。

宣舟不知道,是否他诚实地叙述,直接导致了贺炤这么多年的被埋没。但是后续,这部片子的确没有再上了。

他和余伯希曾经是贺炤身边最熟悉的人,曾经一个人离开,一个人陪着他渡过难关。而现在,离开的人回来了,而那个当年和他一起渡过难关的人却又无法再与他同行了。

听到这句质问的宣舟嘴角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在狂风暴雨之中,像是会被吹跑似的。

其实有很多原因,甚至客观来说,贺炤今日的埋没也很难说是因为他,但是宣舟还是选择掩去所有的难言之隐。

他乐意在此刻,扮演一个摧毁一切的坏人。

“你问我为什么,可是哪有什么原因啊?”宣舟苦笑着说,“你知道我没有学历、背景、天赋,走到今天要付出多少吗?”

那些嘲笑的声音、训斥的声音,不看好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

“谁让我,太疼了呢?”

贺炤如鲠在喉,声音颤抖道:“就因为我的离开,所以,要付出代价的是我吗?”

宣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他最后看向贺炤,“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理解。”

除了你,没有人,会再为我哭泣了。

贺炤看着宣舟那双悲恸的眼睛,一时之间,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埋怨宣舟,还是安慰宣舟,但是开口的瞬间他还是说:“这些年,你比我想得,还要辛苦。”

宣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吗?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情的。”

他这么说着,眼角却挂着些透明的泪水,格外显眼。

贺炤点头道:“我知道。”他知道宣舟要的不是同情,这样的姿态,是宁可被误解,被憎恶,也要被看见。

“但是我还是没想到,你扛了这么多。宣舟,我没有想要你过得不好,我是怕你过得不好。不管你信不信,这句话,是真的。”

一场暴雨过后,等太阳出来,心中的潮湿是否能减退?

贺炤曾经觉得,宣舟就是他的镜子,清晰地照见了他对舞台的渴望,他也曾有的青涩与怯懦。

“贺炤,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地面上的雨水,清晰地折射出三个人不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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