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裹住每一个踏入医院的人。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瓷砖地上投下青白的冷光，映得来往行人的脸色都泛着病态的灰。
江应珩穿着那天聚餐的黑色皮夹克，与走廊内的一片白显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一处单人病房前，却没有立马进去，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嚼开后才按下门把手。
病床上的男人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一圈，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肩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老人脸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江承岳听见声音，头也没抬：“来了？”
江应珩将在楼下买的水果放在柜子上，将嘴里的薄荷糖碎渣吞下：“嗯，队里这几天忙。”他拿出一个苹果，轻车熟路地搬了个椅子坐到病床旁边开始削皮，“中午吃的什么？”
江承岳转过头看着他手上的苹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薄荷糖。”
江应珩手没停：“现在喜欢了。”他将削好的苹果放进江承岳手里，他与江承岳对视，“我和陈知宥见面了。”
江承岳吃苹果的动作愣了一下，他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应珩，随后他又强装镇定的提醒江应珩：“齐樾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有98.5%，他才是最适合你的。”
江应珩听到这句话没有生气，他拿起柜子上的电视遥控器，问：“爸，你平常会看新闻吗？”
江应珩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之后站到江承岳身边，看着江承岳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电视上赫然是陈知宥今天报道的一场事故。
江应珩笑了一下，他俯身，对着江承岳说：“要给你介绍一下吗。陈知宥，岸平电视台的记者。”他看着江承岳的眼睛，“齐樾干的那些非法行为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没准还可以听到陈知宥报道的声音。”
江应珩回去上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将近十一点了，他推开玻璃门，目光扫过坐在值班处的年轻警察。
这个年轻警察叫高则，今年才大学毕业的一个Alpha，江应珩挺看好他的，做事干净利落，思路也清晰，江应珩平时就会多关注他一点。
江应珩走到他旁边，高则现在正看着那起腺体非法实验的监控，江应珩手撑着桌子看过去，在看到某一帧的时候按了一下暂停键。
屏幕上赫然是齐樾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江应珩认识这个中年男人是谁，他拍拍高则：“将这份监控发我邮箱。”
他走到楼梯间，打开手机拨打陈知宥的电话。他知道这个点陈知宥肯定还没有下班。
不出他所料，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就被陈知宥接通，电话那头还传来打印机打印的声音，陈知宥的声音跟着一起传来：“江应珩？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江应珩听着那边的动静，说：“别开免提。”随后，江应珩关上安全通道的铁门，“你们王总监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行为？”
陈知宥皱了一下眉，他下意识看向不远处还亮着灯的总监办公室，小声说：“王总监在和我一起加班，你怎么了？”
江应珩迟迟不回话，陈知宥一脸疑惑的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却在这时收到了江应珩微信上发来的一条消息。
应珩：王总监和齐樾一起出现在了监控里，他可能和齐樾有关系。
陈知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给江应珩打字。
Zero：别挂电话。
电视台大楼几乎已经空无一人。
陈知宥将打印好的资料放好坐在剪辑台前，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他正在整理化工厂爆炸案的最终报道素材，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剪辑室里格外清脆。
这时，门被推开了。
"小陈啊，这么晚还在加班？"
王总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亲近。陈知宥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余光瞥见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正朝他走来，西装革履，里面衬衫的扣子松了三颗，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陈知宥默默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子上，打开口袋里面的录音笔按键。
王总监看见陈知宥资料上的内容，走到他身边：“在整理化工厂的报道素材？”
陈知宥点头：“专题报道明天就要交了，王总监。”陈知宥语气冷漠，手指依旧在键盘上敲打，“您有事？”
王总监完全没有听出陈知宥的冷漠。
王总监走近他，一只手搭上椅背，身体微微前倾，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他的视线扫过陈知宥的侧脸，最终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次的报道很重要啊......”他的手从椅背滑下，缓缓朝着陈知宥的肩膀探去，“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王总监的意图很明显，陈知宥强忍着恶心让王总监说出了他的下文。
“跟我去酒店，我就把化工厂的独家内幕给你。”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陈知宥的衬衫时，陈知宥猛地扣住王总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他一把将那只肥厚的手掌按在剪辑台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咖啡杯微微晃动。
“王总监。”陈知宥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眼底却冷得像冰，“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另一只手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设备里清晰地传出王总监五分钟前在走廊里压低声音说的那句话。
【跟我去酒店，我就把化工厂的独家内幕给你。】
王总监的脸色瞬间变了。
陈知宥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正在通话中，联系人赫然是“刑侦支队长江应珩”。通话时长已经持续了十三分钟。
“您刚才说......什么酒店来着？”陈知宥微微偏头，语气轻佻，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我没听清，不如再说一遍？”
王总监的额角渗出冷汗，他挣扎了一下，却发现陈知宥的力气大得惊人。
“你......”王总监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他可是广电总局的……”
“巧了。”陈知宥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松开钳制王总监的手，转而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直接拍在对方胸口，“您姐夫昨晚刚被纪检组带走，受贿证据确凿。”
王总监踉跄着后退两步，文件散落一地。他低头看去，最上面那张赫然是姐夫被双规的新闻截图，时间显示是今天凌晨。
陈知宥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一个脾气好到谁都可以抓着我往床上c的Omega吗？”
陈知宥看了一眼电视台的大门口监控，红□□光闪烁明显。他笑了一下：“警察已经来了。”
他将和江应珩的通话拿到王总监面前：“要不要和江队打个招呼？”
安静了几秒，电话那头江应珩主动开口：“王总监。”
王总监的脸色彻底灰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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