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成了深海般的蓝色，绵绵细雨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道线，刘昀出来没看到方松屹，林论窝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动画片。
动画片绚丽的光彩洒在林论身上，林论一眨不眨地盯着刘昀欣赏不来的动画片，看起来比往日里乖巧些。
刘昀问：“小方总呢？”
林论指着方松屹的房门，“回去了。”
方松屹回来时还挺高兴的，刘昀看到那几只狗也不在，又问：“他是不是跟你闹脾气了？”
“可能吧，我不太清楚。”林论调小了动画片音量。
刘昀身后传来冬水玉轻声的抱怨：“你问他这个干什么。”
冬水玉绕过刘昀，拽林论起来，“地上凉，不要再躺上去了。”
林论握着遥控器，“别动我，看得正高兴呢。”
冬水玉软了声音哄道：“你坐在沙发上看好不好？你这样，我总担心你会感冒。”
“不要。”林论抽出手，重新躺回地上，枕在靠枕上。
冬水玉眼角抽搐了一下，刘昀识相地去找方松屹。
冬水玉坐到地板上，林论捂住耳朵，冬水玉拿开他的手，握住了，一根一根的揉着软软的指腹，“我想让你跟我睡一起，就在同一个房间，你又不喜欢，你难道真的要睡客房啊？”
“嗯……睡哪里都一样。”
冬水玉耐心道：“不一样，你在这个家里是什么人呀，你怎么能睡客房，这不合规矩。你得跟我睡一起。昨天你闹脾气我能理解，你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今天不可以睡其他地方了。”
林论缓缓坐起来，冬水玉早已摘掉了美瞳，一紫一黑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林论。
林论问：“你在威胁我？”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采纳不采纳全看你。”
在林论开口前，冬水玉笑道，“你随心所欲的毛病改不掉，我可以忍，那你也应该听听我的‘意见’。”
冬水玉扣住林论的手，“我听说你以前跟你爸妈在单位里，你都睡在桌子上。有了你弟之后你就跟你弟挤一个床。到了你们搬新家的时候，你才有了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林论浑身一僵，冬水玉说：“我可以为你准备无数个房间，北雀山的别墅是我专门为你买的，但你不太喜欢，那以后回去了就跟我住。”
冬水玉的声音特别软，林论从小“居无定所”，长大后执着于有自己的空间，再正常不过，“但前提是，你得跟我在一起。”
冬水玉半个身子伏在林论身上，林论向沙发倒去，“你在S市的家里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没关系，都交给我。”
冬水玉抱着林论，“……算我求你了，你别想这些事，你能不能多想想我呢……”
紧绷的气氛被冬水玉最后一句傻乎乎的哀求打破，林论忍不住笑起来，冬水玉一听见笑声，郁闷道：“你又没听我说话。”
“行行行，以后都想你，你好聪明啊，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冬水玉笑道：“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
林论笑了笑，没有理会他。
冬水玉哄好林论，跟林论出去办点事，走前一直贴着林论，刘昀和方松屹一个无语一个不耐烦。
夜晚飘着小雨，有些冷，冬水玉披了一件黑色风衣，刘昀一路上都在思考什么。
冬水玉来到一家乐器行，刘昀自觉留在车里，不掺和这事。
瘦小的女店长在送走最后一位顾客，正打算关门，看到熟悉的车，转头将店内大灯熄灭，留下几盏氛围灯。
冬水玉径直去到里屋，张宏棉跟了进去，里屋里摆着一架老旧的钢琴，麻布窗帘罩着一扇古旧的玻璃窗。张宏棉用水泥把窗户封死了，玻璃只起到装饰作用。
张宏棉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蜡黄，她颧骨瘦得凸出，嘴唇苍白。
冬水玉问：“最近治疗得怎么样？”
张宏棉拉过一个满是刻痕的木凳，翻出抽屉里剩下的那包烟，冬水玉冷声道：“我不喜欢烟味。”
“你这男的真无聊，不抽烟不喝酒，嫌自己活得长，别拉我一起。”
张宏棉叼着烟，她正好没找到打火机，“你回D城了吧，小燕过得怎么样？”
“她过得不错，说今年休假打算来S市玩。”
张宏棉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真好。”
冬水玉拿出一个玻璃瓶，放在张宏棉面前，张宏棉眼睛一亮，立马趴在桌子上端详着里面的眼球，“哎哟哟，真稀奇，你从谁身上挖的？”
“不是我挖的，这些东西只有你感兴趣吧。”
“现在不感兴趣啦，昨天跑医院的时候，见到一个急诊的，眼珠子秃噜出来，老吓人了。”
冬水玉淡淡道：“解非云死后你没有动他吗？”
张宏棉这下反应过来了，“你怀疑是我挖的？大老板啊，怎么可能是我，我哪有这闲情逸致啊。”
“啊，是吗，那就是别人了。”
张宏棉点点头，冬水玉道：“那就奇怪了，我让你除掉解非云，解非云的眼睛还能被挖下来放到别人的房间里，真是稀奇。”
张宏棉不以为然，捧着脸道：“解非云死后我就走了，是不是其他人来过了啊。那男的仇家多，倒也正常。”
冬水玉冷冷地看着她，张宏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就这事来找我啊，还有其他的没，没有我回去遛个狗。”
张宏棉转动玻璃瓶，看到眼球后的连接神经的地方，精通解剖学的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再看看冬水玉的眼睛，“诶，你别说，这眼珠子好像是……”她指着冬水玉的紫瞳。
“刚好是右眼呢！”
没想到冬水玉很冷静，“我知道。”
张宏棉勾起一抹笑，“我怎么感觉这个东西好像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你呢。你在哪发现的？”
冬水玉皱眉，怎么叫这么亲密，“在林论浴室。”
张宏棉撑着脸，似笑非笑，“唷，我觉得吧，那凶手就差告诉你，他把林论全身看光了。他偏偏挖的是你最讨厌的右眼，太巧了，我觉得他可能认识你，也认识林论。你在S市还有我不知道的仇家吗？”
“不知道的人……”
冬水玉迟疑片刻，忽然盯着张宏棉，张宏棉说：“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们好聚好散，我过阵子要去Y城那边定居了。”
Y城的医疗条件比不上S市，冬水玉问：“你不治了？”
张宏棉说：“不治了，我想开了，我业障太多，早该死了。我联系了一家禅修，过去了捣鼓一下，看能不能升华我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顺便帮朋友买点东西吧。那边玉和翡翠多，你想要我也帮你看点。前提是把钱打够。”
“不用了。”冬水玉走前问道：“你要见杨小燕的话我帮你联系。”
张宏棉笑着摆摆手，“心意我谢过了，你真是个不错的好老板。”
冬水玉回到车上，乐器行的灯光完全熄灭，张宏棉关了门，去隔壁的便利店坐着。
刘昀发动车子，犹豫半天还是选择闭紧嘴巴。
他妈教他“多看多听少说话”，刘昀没少吃过嘴巴的亏。
他总觉得林论这个男人太奇怪了，他喜欢看动画片，还是那种没有文字，全靠动画演绎的类型。
林论看得津津有味，明媚成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孩童似的痴迷，跟方松屹一对比更明显了。
刘昀刚出来时，林论躺在地上，光着脚，盯着动画片痴痴地笑起来，像一个……一个傻子。
尽管这么形容林论非常冒犯，但刘昀的第一感受确实是“傻子”。刘昀见过真正的傻子，但没有林论这么有生命力，更没有林论给旁人的清醒感。
林论完全沉浸在卡通片中，忽略周身的一切，自顾自地开心着。
不同于普通人放松时的状态，那时的林论还有一种让刘昀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一直在思考林论给他的观感，因为家庭原因，刘昀对别人的细微表情很敏感，林论的种种行为，都让刘昀怀疑这是不是一位正常的成年人。
冬水玉喜欢林论喜欢得厉害，刘昀要是直接说出这些，冬水玉肯定会大发雷霆。他与冬水玉是数年的交情，他不想为了一个林论惹冬水玉不快。
冬水玉突然让刘昀停车，刘昀心里一惊，以为被冬水玉看出端倪。
谁知冬水玉直奔一家快餐店：“我去吃个夜宵，等我一会。”
刘昀：“……”
过了会，冬水玉抱着两大袋汉堡回来了，刘昀无力道：“大哥，你要不别装了，在林论面前吃多少是多少呗，你看你累的。”
冬水玉说：“不行。他以前认识个胖子，胖子跟他表白他拒绝了，说胖子吃得多他养不起。”
刘昀完全放弃似的，深吸一口气：“好的，那胖子最后呢？”
“死了。”
“啊？不至于吧？！”刘昀害怕道。
他听过冬水玉手段了得，没想到会恐怖到这种地步，别人表个白都要杀了。
冬水玉嚼着汉堡，淡淡道：“不是我，他被人捅了七刀，死了。”
刘昀沉默片刻，冬水玉说得简单直白，他不难猜到那胖子就是白氓的救命恩人高洋。
刘昀握紧方向盘，虽然他不喜欢白氓，但亲眼目睹别人死在身前的不好受，好在他听说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有故事在最后有一个好结局，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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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奇怪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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