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绵、意深和意长三个这会子与蓁蓁聊天。原来是卫恩想到蓁蓁康复需要活力,思来想去决定让家里这三个开心果去“烦烦”她,逗她乐乐,于是找了明方,明方知晓原因后,当即应允,卫恩这才把这三个开心果“请”来了。
这仨狐崽儿正想偷懒不去练功呢,也喜欢与蓁蓁聊天,便乐呵呵地去了。他们果然不负卫恩所托,没几句就把蓁蓁逗得哈哈大笑,好在蓁蓁剑伤早已愈合,不然他们得好心办坏事,把蓁蓁的伤口给逗裂了。
“二舅母,你不知道我阿耶有多烦人,他不凶阿娘,不凶旁人,就爱凶我们仨。”意深嘟嘴说道。
蓁蓁微笑道:“你们别淘气不就好了?你阿耶还不是怕你们被惯坏了。在家里,还只是家人凶你们;若是到了外人跟前,可能都不当面说出来,背后说你坏话,甚至排挤你。”
“二舅母就是有见识。你这么一说,我真觉有道理。怪不得二舅爱二舅母爱得要死的。我哪天要能碰上这么个娘子,那真是不珍惜都不行!”
蓁蓁笑出声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意深继续道,“阿耶真是我的榜样。虽说对我们凶些,可他对周围人真的极好,极有教养,尤其是对阿娘。即使两个人吵架,他都从来不凶她,最多争执几句,马上就不说话了。我还纳闷儿呢,这哪来的好脾气,吵着吵着自己停了——哎,阿娘也是,有时是她自己停了——我问阿耶和阿娘,他们说,吵架时爱的是自己,不吵时爱的是另一半,那干嘛还吵架?要么不爱了,要么就别吵,把嘴停下来,就没啥可吵了。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蓁蓁问他道:“你耶娘可有经常吵?”
意深不假思索回道:“那倒不会,偶尔呢。我耶娘说,再相爱的两个人,都有过掐死对方的冲动,要会吵架,而不是不吵架。哎,二舅母,你觉得我耶娘说得有道理吗?”
蓁蓁陷入沉思中,又笑道:“你耶娘在一起这么久,终归是有道理的。你多学学你耶娘。”
“那是!”意深开心道。
这时,卫恩步入室门,身上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了。他笑道:“樱奴,如何?他们仨没烦死你吧?”
意长怨道:“二舅怪讨厌的,请了我们来,还这样说我们。”意长嘟起嘴来。
卫恩哄她道:“还不是看你们平常淘气惯了,樱奴是个稳重之人,你们若不知分寸,还不得弄巧成拙?”
意绵不满道:“二舅和阿耶一样,欺负我们年纪小。”她便转向蓁蓁假意哭道:“二舅母,你看二舅,男人都是这副德行,您千万别被他骗了,他压根儿不喜欢您!”
蓁蓁忍俊不禁。卫恩闻言却一本正经骂道:“狐崽子!在我樱奴面前挑拨离间,当心我找你耶娘让他们打你去。”
意长附和道:“就是!姊姊就是坏!”她掐了下意绵的脸。
意绵先是一惊,接着转惊为怒,也掐了意长的脸。两人又互掐起来,直到痛得大叫为止。意深见了感慨道:“幸亏她俩不是双胞胎,不然得把我阿娘肚子掐破了才肯出来。”
蓁蓁闻言哈哈大笑。卫恩闻得这如鸣珮环的笑声,心里颇为欣慰和欢喜。意绵几个又和卫恩、蓁蓁聊了一阵,才肯离去。
翌日,蓁蓁便觉身子骨好了,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可卫恩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蓁蓁恨死了那帮断了他狐尾的恶妖,心里早把那些恶妖碎尸万段千百回。
早在卫恩醒来后,他便将断他狐尾的恶妖相貌全部画了下来,交予亲朋好友追凶。
这日,凶手终于被绳之以法。
这帮恶妖被云开和如玉的缠妖索捆去了狐族卫家。
因卫恩被断尾之事一直被卫霜勒令不许外传,因而卫家婉言请云开和如玉避开了“审判”。
蓁蓁一见到为首的那恶妖,便拔出那折妖匕欲刺他,被卫恩拦下,只听卫恩道:“我们先审他一顿,他手里不知多少人命。”
蓁蓁这才收回了折妖匕,恶狠狠地瞪视那帮恶妖。
卫恩走上前,怒视他道:“你可还记得我?”
那恶妖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喊道:“记得?当然记得,你好啊,残狐狸!”
卫恩一闻得最后这“三个字”,登时用手背一掌揍到他脸上,那手背的指关节将他脸打出五个凹痕来。蓁蓁更是气得手颤抖,不住要抑制自己拔折妖匕刺他的**。
卫霜厉色问那恶妖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恶妖没好气喊道:“本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老大!”
卫恩立刻喝道:“你还叫‘老大’!我看看你多大!”他又用手背打了他一巴掌。
老大骂道:“你能不能学会用手心打人?疼死了!”
卫恩又揍了他一掌,回骂道:“你还跟我讨价还价!打你算轻了。”
老大不知为何看向蓁蓁,奸笑道:“你眼光倒是不错,娶了个美人胚子,我当时咋没来这儿作客,替你安慰下她,说不定她见识了我的厉害,都不记得你了!哈哈哈!”
卫恩拧紧了拳头。蓁蓁恼羞成怒,这下再难自制,推开站在老大面前的卫恩,拔匕刺向那恶妖的胸膛,狠命连连刺几下,那恶妖一时便说不出话来,他的血溅向蓁蓁,蓁蓁毫不畏惧,刺几下还不解气,在折妖匕还在那恶妖体内时,连续转了几下折妖匕,那恶妖随即大喊大叫,口直吐鲜血。只几下,蓁蓁便挖出他身上一块肉来。众人大骇。卫恩急忙上前阻止蓁蓁,劝她道:“好了好了,可以了,让我来处置这猪狗。”
蓁蓁悲愤得眼里含泪,停手前似怕以后再无机会,用折妖匕再重重刺了那恶妖一回,并不拔出。
那恶妖可是鲜血满口,直教他难以叫骂,只咬牙切齿地瞪着蓁蓁,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杀她。
蓁蓁见那恶妖不知悔改,还瞪着自己,心中大恶之,决计要他不得好死,遂对卫恩撒娇道:“二郎,他瞪得我怕怕的……”她下了几滴泪,小声哭了起来。卫恩急忙安慰她:“不怕,我早想灭他,报我断尾之仇呢!更不必说他不知杀了多少人。他既这般欺你,我焉能教他好死?”
蓁蓁闻言遂止了眼泪。卫恩上前厉声问那恶妖道:“妖精!老实交代!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那恶妖面目狰狞地瞪着卫恩道:“我杀人,从不数数,因为我杀的人,是数不过来的。有种,我们单挑,看看是你们练功厉害,还是我剜心取精气厉害!”
卫恩冷冷地俯视着他,不屑回应他。
那恶妖见他不接话,激他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个残狐狸,打不过我,哈哈哈哈!”
卫恩闻言即刻出剑刺他心脏,逼出他一半的魂魄,又平静对他道:“我答应樱奴要你不得好死,你便不得好死。赶紧拿你这条命去陪葬你杀的那些凡人吧!”
那恶妖此刻已无法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半魂魄被驱散,又感觉一剑又向自己刺来,尔后又觉自己剩余的魂魄两成两成地被分开逼出、驱散,直至魂魄散尽、毫无知觉为止。那倒在地上的人皮被卫恩命令小狐拿去切了,再用法术焚化成灰,令其灰不留一星半点在三界。
那帮小恶妖见自己的大王这等下场,纷纷惊慌求饶,但罪孽之重难逃天谴。卫家人先骗他们交代了自己犯下的命案,商量一番,终究处决了这些恶妖,以平冤魂之愤。
待恶妖被处决尽,卫霜对众人正色道:“你们定要记住,切不可将二郎断尾之事透漏半分,敢有违者,不论是谁,一律家法处置!”众人自是连声答应。
众人正欲一起去练功。卫恩对卫霜弱弱道:“母亲,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练功。”
卫霜犹豫了下,问他道:“你行吗?”
卫恩回道:“不试焉知不可?”
“好吧!你同去便是。”
卫恩与蓁蓁作了吻别,便随家人一起去练功。蓁蓁目送卫恩出了正堂,直至他出了视线,才立马盛装打扮一番,动身去了狐族林家。
卫家的练功场上,众人预备好切磋。先是卫灵与卫寒,卫霜与卫寒,而后便是明方与卫恩。
明方出了剑,朝卫恩刺去,卫恩挡剑欲出尾攻之,却才想起自己已然是断尾之狐,只得和明方切磋剑法,好在卫恩剑法纯熟,左攻右守,上挡下挥,并不落下风。
可不意明方出了九尾,勾去卫恩之剑,再以剑打在卫恩身上,卫恩踉跄了几步,又不料明方以九尾勾住了自己双手,他欲挣脱,却奈何自己法力几乎尽失,何能对抗明方之力?
明方见他已无可奈何,遂急忙收了九尾,结束了切磋。
卫霜反复摇头,反复摇头。卫默也不知说什么好。
众人一时无声,空气一度尴尬。
卫恩心中自是失落,可不肯认输,抬起头对明方道:“我们再来。”
“不必了!”卫霜喊道,“先让其他人来吧。你最后与我切磋便是。”
卫恩听出母亲语气里万分的失望,又瞥见父亲脸上的无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在一旁歇息去,观看着家人切磋。
待家人练功毕时,他唤母亲,想切磋一番。卫霜只皱眉道:“我今日有些累了,明日吧。”
卫恩怔在原地。
家人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唯独明方和卫灵停了下来。明方把手放他肩上,安慰道:“不要紧。一切会好起来的。”
卫恩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但还是感激他道:“谢谢!”
明方和卫灵离去,留下卫恩独自一人面对这空荡荡的练功场,那个他曾经叱诧风云的练功场。
他失落地慢慢回了他和蓁蓁的寝室。从前他每次练功完回去,都是意气风发、兴致勃勃,想着和她见面后如何快活,又想着如何给她开心,可现在他忽然不敢面对她了。她会怎么看他?会像母亲那样失望吗?母亲显然已不欢喜自己,会不会迁怒她?
他萎靡不振地回到室内,却不见樱奴,遂唤了流华进来,问她道:“流华,樱奴呢?”
流华对卫恩叉手道:“禀二郎,卫娘去了狐族林家。”
卫恩一听,又问:“狐族林家?”
“是。”
“她去那儿做什么?”
“卫娘没说太多。”
“什么时候去的?”
“很久之前吧。她特意过来交代婢子,说如果二郎回来时问起,告诉二郎她去了狐族林家,让二郎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蓁蓁进来了,手里拿着缰绳,身旁的妙芝则手持帷帽。
卫恩见她打扮极好,问道:“你去狐族林家了?”
妙芝放好帷帽和缰绳,出门关上了门。
蓁蓁对他笑道:“是。你猜我得了什么礼物回来?”
卫恩没心情与她说笑,淡淡问道:“什么?”
蓁蓁并未察觉他的不快,喜道:“我去请教了林家阿郎,向他请教护尾术,试探出那护尾术原来不仅可以护尾,还可以复尾。虽然……断了尾不能接上,但我们可以把他的护尾术讨来,让你学了,你便能恢复九尾……”她见他突然脸色大变,自己便渐收了笑容,没再说下去。
“你去向他请教护尾术?”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她在观察他的脸色,没有回答。
“还想让我学?学他的护尾术?”他是真生气了。
她见他这般生气,便不作声。
“你受了他多少羞辱才得的这礼物?”他怒容未收,却散不了眼里的爱意。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又道,“你不要跟这种人打交道?他除了目中无人、自卖自夸没什么拿手本事。什么护尾术?那都是他吹嘘的!他在耍你,你知道吗!狐族几万年都是像我们家这么练狐尾的,哪有什么护尾术!”
“二郎,”她开口道,“狐族林家其实也挺心善。我听说,你重伤不醒时,他们家曾派人探望……”
“那都是因为探望的人多了,他们跟风罢了,客套一下,也就走了,有几分真心?再说了,就算心善又如何?平日里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动不动就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我为什么要跟他打交道,还要眼睁睁允许我心爱的人被他羞辱!”
她沉默了。
“二郎,我没有事。”她说。
“我知你在骗我。”他没看她。
“二郎……”她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他突然感到自己对不住她了。他冷静下来,回忆起方才二人的对话,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凶她。唉!今日真是什么都不顺……
他缓缓走向她,搂住她,抚摸她沮丧的脸,对她愧道:“对不起……我不该吼你。你以后别再去他家了。我没有事——我今日练功,大家还说呢,说我断了尾还这么厉害——你别再为我操心这些事了。好吗,樱奴?嗯?”
蓁蓁却还是不禁垂泪。他见了,把她搂进怀里,含泪吻她额头,恨自己断了尾,恨自己无能……
接下来几日的练功,卫恩渐成了旁观者。他已不敢扫大家的兴,也不敢面对自己的衰弱,更不敢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本来这日意深怜他孤零零,于心不忍,要与他切磋,却不想让卫恩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实力。
他现在连意深都打不过了。而意深,仅仅比卫家小狐强几分,毕竟是个爱偷懒的孩子。
他的法力在逐渐远离他。
他的武艺没了法力,完全无用。
他离开了练功场。
他不敢太早回去见蓁蓁,不敢告诉她真相。
他一个人在园林游荡,听着练功场传来的“厮杀”声。
如今他不属于那里了。
他该做什么?
他该怎么办?
他瞧见她了。她又出来骑马了。
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安慰。至少他有她,这一生哪怕再也不能刀光剑影,甚至要遭人歧视唾弃,他都觉活得值了。
他见她似往常那般驰骋,多么美的身姿啊!他渐呆住了。他忽感到落魄的一丝好处。那就是如今他再也无事可做,有大把大把的光阴,陪她度过她短暂的一生。是了,他是断尾狐,他的寿命已没有九万年了。也许这是天意,老天可怜他们,要他们生生死死在一起。
他这样想着,忽豁达乐观起来,开始欣赏她骑马的样子。她骑马看着风景,却不知她自己骑马成了风景,惹他目不转睛。
马突然惊叫起来,变得狂躁。蓁蓁虽惊了一下,但骑马之术早已纯熟,这点困难对她来说甚至不值一提。可卫恩心却立刻提了起来,他本能地施了法术,欲教那马乖巧些,竟发现自己的手只能施出微薄的法力,对那马根本不起作用。好在蓁蓁最终还是征服了那马,才没出事。
他心掉了回去,安了下来,可又开始失落。
他现连护她的能力也无了。这还只是马,妖有护身咒对付,可是……万一……
不会的,他真该死!怎么想这些不吉利的事?
可他终究很难过。他再也保护不了她,可他真的很想保护她,哪怕她不需要。
她又骑了一会儿马,回去了。他亦跟着回去了,又在外面偷偷站着,假装还在练功。不多时,他笑着进了室门,在他和她的桃花源里,把自己的时光分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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