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到了岸边，张砚的心脏还在砰砰地跳个不停。
那可是鲨鱼，一口能塞进两个他的鲨鱼啊，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东西，他害怕也是正常的。
【我还以为逃不掉了，没想到竟然有虎鲸帮忙，主播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听说虎鲸对人类很友好，我一直都抱有怀疑的态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那只胖虎鲸真的好可爱，竟然还给主播抓鱼吃。】
【这是我第一次看主播直播，很有意思，关注了。】
【我问个问题，虎鲸不怕鲨鱼吗？虎鲨也算得上是海洋霸主了，这只虎鲸竟然敢挑衅攻击鲨鱼，那也是很勇了。】
【楼上的我回答你，虎鲸算是真正的海洋街溜子，性格极其顽劣。你看它可爱，其实极具攻击性，而且智商很高，善于通过群体作战，基本不怕鲨鱼。】
大海经历过刚才恐怖的一战后身体也有些脱力，忍不住大喘着粗气，正试图通过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大刺鲅不停地摆动着尾巴，想要依靠尾部的力量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困境。
它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人类为了抵抗大海的力量制作的渔船，即便它再努力，也还是逃脱不掉。
张小渔的好友小五正在海边抓螃蟹，自从好友与刘掌柜搭上线后，他家里为了赚取海鸭蛋这份额外的收益，养了特别多的鸭子。
鸭子的胃口大，又是个吃多少拉多少的主，现在为了鸭子的口粮，他们家的孩子齐上阵。
不是在海边捡海螺之类的海货，就是去山上捡蜗牛，挖野菜，就是为了填饱它们的肚子，让它们生多多的鸭蛋。
“小渔，你怎么了。”小五看到好友后兴奋地凑了上来，自然发现了张砚的不对劲。
按照往常一样，他肯定能猜出小渔为什么脸色不好，可是，自从张叔张婶去世后，他和小渔的关系好像变淡了，导致他也无法确定。
以前两人经常约着一起赶海，一起上山挖野菜，喜欢聊村里的八卦，简直无话不谈。可是现在的小渔身边永远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大海跟在他身边，导致他们的关系也变得疏远。
小五看了大海一眼，虽然他长得很周正，是他们村里年轻一辈中长得最高最帅的，身体看起来也健硕。但是他喜欢缠着小渔，小渔的目光大半放在了他身上，所以他有些吃醋，一点也不喜欢他。
张砚还记得小五，在他的记忆中，小五是张小渔的好友，两人时常相约一起干活。
按照张小渔以往的习惯，他其实也要和小五打好关系，但是张砚不敢，他与张小渔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完全不一样，他害怕被小五看出端倪。
“小五，你怎么来了。”
张砚生硬地岔开话题，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更不想回忆起刚才的可怕经历。
小五单纯，这样明显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将他的注意力吸引。
“我在捡海螺还有海螃蟹，打算给鸭子们加餐。”
小五手一指，一大群嘎嘎直叫的鸭子出现在不远处。
在一只明显比别的鸭更高大挺拔的头鸭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跨步在沙滩上。
“你们家养了这么多鸭子，能照顾得过来吗？”
张砚默数了好几遍，好几十只鸭子在沙滩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鸭子吃得多，填饱这些小家伙的肚子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他不希望村里人毫无节制地养鸭，他和系统的本意是为了给小渔村村民多一个进项，可不是希望他们因为这个原因而对他们自己的生活产生影响。
小五没有察觉到张砚的担心，他不在意地说：“照顾这么多鸭子是比以前累，但是自从你和刘老板搭上线后，家里的生活比往常好了很多。
阿娘说我们多养些鸭子，多卖点鸭蛋，年底的时候就给我做一身新衣裳。”
小五说到新衣服时眼睛都亮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新衣裳。
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套衣服穿下来颜色褪去不说，身上的补丁都不知有多少。
张砚没有经历过这种，他只是觉得养这么多鸭子会很累。
如果是现代，还能用干玉米粒之类的饲料代替，但是在这个时代，人吃粮食都困难，不可能用它去喂养鸭子，只能全靠海边的海货和地里的虫子、草籽来喂养。
忽然，鸭群停了下来，在头鸭的带领下安安静静地停在了沙滩上。
那只鸭子与众不同，高高扬起的脖子远比其他鸭群的成员更为修长，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大摇大摆，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鹅——”粗旷的叫声与一众幼鸭的声音格外不同，它时不时走在前头领导一众小弟，又随时落在了后面，好像在检查团队成员是否跟上大部队，忙得不行。
张砚一眼就瞧上了这只大鸭，总觉得它与众不同，格外显眼。
小五看出了张砚的喜欢，忍不住劝他：“你别看我家小白雄伟，但是它可是一只正儿八经的母鹅，战斗力极强，有时连我都不敢惹。”
领头的大白鹅像是对小五的絮叨有了反应，它竖起脖子微微摆动自己的头，很快就发现了自家铲屎官。
小白鹅嘎嘎几声对身后的小弟简单交代，接着大摇大摆地朝着三人移动，黄豆大的眼睛中满是激动，翅膀时不时高高扬起。
是铲屎官！
身后的鸭群即便失去了领头鹅的带领也并没有乱成一堆散沙，而是就地解散，围着周围的沙滩开始觅食。
它们不离开，而是在原地等着老大的归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团队，随时待命接受领导的命令。
小白鹅贴头蹭了蹭小五的裤脚，对于自家铲屎官它还是满意的，毕竟能每天坚持不懈地带它们来到这片广阔的海滩，让它们自由在沙滩上觅食，它还是挺喜欢的。
小白鹅对自己喜欢的小弟丝毫不吝啬给好脸色，它抬起一边翅膀用力地拍了拍小五的大腿：好小弟，以后姐罩着你。
张砚对于这只骄傲的大白鹅很是喜欢，这样精气神十足的大鹅是生活在城市的他不曾见过的，让人心生好感。
“小五，你家大鹅真的好漂亮。”张砚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你看它羽毛洁白，脖子修长，连眼珠子都机灵着，是只好鹅。”
小白像是察觉到了张砚的喜欢，它在张砚夸奖它时越发地将自己的身板挺直，露出饱满的胸脯，接着张开它粗大的翅膀跳着脚围着张砚转，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它的强者之资。
一个敢夸，一个热情回应，一人一鹅玩得十分开心。
大海乐呵着看着一人一鹅，绷紧的心脏也猛地一松。
刚刚经历这样危险刺激的事情他其实有些担心张砚会害怕，更担心他会将害怕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能放松下来。
小五没想到好友的性子还能和他家大白鹅合得来，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好友像是活泼了些。
“小渔，你悠着点。小白的脾气不好，别让它咬到你。”
小五的好心提醒没有让张砚在意，反而让正在起舞的小白察觉到了异常。豆豆眼一转，紧紧地盯着小五瞧，硬是让他身上起了一声冷汗，人也心虚起来。
就是这个心虚让小白察觉，铲屎官肯定在说鸭的坏话，肯定不会有错。
“鹅——”
一声长啸，小白停住了和张砚玩乐的步伐，反而张开它的一双大翅膀，一只脚高高抬起。宣誓着自己的不满。
“啊——”
小五开始抱头逃跑，身后一只大白鹅在穷追不舍，势要狠狠地叨他一口，好让鹅解气。
“救命呀，你这只臭鹅，就知道叨我。枉费我辛苦给你找食，还得带着你们这群臭东西，不识好歹。”
小五在奔跑逃命的途中还想要试图和小白讲道理，他总觉得他家这只大白鹅很聪明，不仅战斗力惊人，还会察言观色。
对于他阿爹阿娘那是十分殷勤，不仅听话乖巧，还喜欢他们的夸奖。对于他那是冷酷无情，一个不如它意，它那张铁嘴就凑了过来，叨叨叨个不停，时常将他的大腿叨青。
“你个死鹅，哪天我要炖了你，吃了你的肉，最好连骨头渣也不剩。”
小五在前面死命跑，小白在后面使劲追，一人一鹅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就差分个胜负。
张砚看着它们远去，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张砚的想法不止他一个人有，连那群小鸭子都很同意，它们已经习惯了小白和小五的玩闹，觉得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一点都没有新意。
“渔哥儿，你和大海出海了吗？”
赵婶划着自家的小船刚从附近的海域回来，船上装满了她从海里找到的海菜，里面有海带和紫菜之类的海菜，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小礁岛上寻到的。
那座小岛是他们村妇人的秘密基地，里面长满了各种海菜，只要有人想，随时都能去那座小礁岛上寻找。
自从老赵出海受伤后，他们全家的生计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老赵的腰受了伤，即便已经得到了最及时的治疗，但还是留下了病根，从此以后再也做不了重活。
老赵很痛苦，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让她这么辛苦，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她向海神娘娘祈祷过，只要老赵能活下来，即便是瘫了她也认了。
她很感激张砚和大海，是他们救了老赵，是他们冒着危险从死神手中抢回了老赵，她打从心里感激。
老赵病后他们家的日子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张砚给他们寻到了另一条生计，她也不知道他们家能不能撑过去。
老赵还要吃药，家里的小子还没长大成人，正是吃得多的时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
还好张砚和刘老板给他们寻了一条生钱路，他们家也养了很多鸭子，只要人勤快，总是会有生路的。
“赵婶，您怎么一个人出海，也不找个人陪你。”
张砚发现赵婶船上就她一个人，不免有些担心。他才刚刚经历危险，可算是了解了大海中的凶险，所以更加的不放心。
赵婶对于张砚的关心内心一暖，她放缓了自己的声音：“没事，我就在附近逛了逛，没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赵婶划动了几下船橹，船缓缓前进，很快就靠近了张砚的渔船。
“来，拿些回家吃，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也能做一道不错的下饭菜。”赵婶不停地将自己渔船上的海菜往张砚船上送，恨不得将所以的海菜都送给他们俩。
这些海菜在赵婶看来对于张砚和大海的恩情不值一提，如果不是家里实在是穷，她就算是将家里的值钱物都送给他们，她也乐意。
“好了好了，赵婶不要再拿了，根本就吃不下。”张砚婉拒，他其实有关注过赵叔赵婶一家，知道她们家现在全靠赵婶卖海菜赚钱，他不能拿。
赵婶的动作不停，海菜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胜在味道还不错，将它晒干煲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婶，已经够了。”连大海都来劝停，他们家就三人，就算是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些海菜。
张砚和大海的真心婉拒终于让赵婶收了手，她的手带着新鲜的海菜慢慢缩回，但是眼睛还是注视着两人，就期盼着两人改变主意。
但是很遗憾，她的想法没能实现。张砚和大海是真心婉拒，他们可不想以后的一日三餐都离不开海菜，即便再喜欢也不行。
“好吧。”赵婶有些沮丧，她甚至在暗暗责怪自己的海菜上不了台面，没法报答张砚一家的恩情。
“啪啪啪。”鱼尾拍在船舱啪啪作响，大鱼的动静吸引了赵婶的注意。
这条大刺鲅像是无法忍受别人的忽视，忍不住发出不小的动静，好似在说，人，你快看看我。
“这，这，这条大鱼是你们抓到的？”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大海鱼，用手比划了一下，竟然比她手臂还要长。
“这，我，它。”张砚不知道该怎么和赵婶解释，这可不是他和大海抓到的，是那只热情的虎鲸大佬硬要塞给他们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大海也沉默了下来，他难道要告诉赵婶这是海里的鱼送给他们的鱼，没有人会相信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他也不会相信这么神奇的事情。
懂了，他们不想说。
赵婶心领神会，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伸手摸了摸大刺鲅，四十多斤的大刺鲅身体紧实有力，皮肤光滑有光泽，是一条好鱼。
“赵婶，你要来点吗？”张砚以为赵婶对大鱼感兴趣，立马发出邀请，甚至还从船舱里拿出一把大砍刀，对着大刺鲅不停地比划，不知道要从哪里下刀。
“不了不了。”赵婶推辞，她可不是想贪便宜，只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大鱼。
“赵婶别客气，这么大一条鱼我家也吃不完，你要是喜欢，拿一点回去尝尝也不错。”这条鱼这么大，他们家根本就吃不完，还不如送一些给村里人，再说他其实不喜欢刺鲅的味道，很普通也不好吃。
“渔哥儿，过两天就是村里给海神娘娘的庆典，要不你将这条鱼给村长看看，看能不能作为给海神娘娘的贡品。”赵婶看出了张砚对这条鱼的不喜，干脆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村里举办海神娘娘庆典是村里的头等大事，所有人都会给海神娘娘提供自己最好的贡品，祈求今后的日子出海平安，满载而归。
海神娘娘是他们的信仰，根植于他们祖祖辈辈的内心信仰之中，是生活在沿海地区的人民心中的神灵。
赵婶提了个好建议，他不喜欢吃海鲅，而且这条鱼会让他想起海上的不好的经历，他更希望将它处理掉。
他决定了，要将这条得来容易的大刺鲅送给村长，该怎么处理，村长说了算。
“渔哥儿，你真的要将这条大鱼送给海神娘娘？”村长看了看还在不停摆动尾巴的大鱼，认真地询问。
这条大鱼太大了，如果渔哥儿要将他卖给镇上富户，怕是能得不少的银钱，所以他还是希望他们两人能考虑清楚。
“当然，海神娘娘是我们的守护神，值得我们献上最好的。”
好听话谁不会说，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大刺鲅的味道，所以将它献给海神娘娘一点都不心疼。
三婶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大伯娘打断，她拉了拉三婶的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虽然她也很心疼，这条鱼肯定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但是海神娘娘的庆典也同样重要。
如果是他们家献上这条鱼她肯定一点都不带犹豫，毕竟钱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海神娘娘的庆典重要。
可是张砚家不一样，二弟和二弟妹去世后，全家的重担都承担在了张砚身上，她希望他们能过得更好。
三婶也同样考虑到了相同的事情，她嘴张了又张，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一群人围着这条大鱼，眼里满是羡慕，羡慕张砚的好运气，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嫉妒。
他们也是在大海中讨生活，当然清楚大海中的危险，想要捕到这么大的鱼，一点都不容易。
“渔哥儿，这条鱼的劲好大，你将它拉上来怕是废了不小的力气吧。”村里最厉害的老舵手提起了鱼尾巴，只见大刺鲅在他手上挣扎个不停，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好鱼。”男人们忍不住喝彩，不止为大刺鲅的顽强，也为老舵手的强壮。
“没有没有，全都是大海的功劳。”张砚在心里连说三声抱歉，他没法说清楚这条大鱼是一条虎鲸送给他们的礼物，只能拉大海下水。
大海沉默地看了张砚一眼，紧接着微笑着面对众人的夸赞。
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承受，谁叫这是张砚将事情甩给他的。对于张砚，他总是充满包容。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老村长再三确认，他希望张砚能考虑清楚，即便他现在反悔，海神娘娘肯定不会怪罪，一切都还来得及。
张砚没有过多犹豫，一条鱼而已，他愿意献给海神娘娘，只期盼她能多护佑他一些，最好不要让他遇到今天的事情，他真的怕了。
他可不想被鲨鱼锋利的牙齿咬碎，像那条鱼一样成为一个不完整的人，绝对不要！
张大伯深深看了张砚一眼，转头和老村长说：“村长，既然是小渔的真心，那就这么决定。”
张大伯的话一锤定音，村长也不再询问。他找了几个壮年小伙，将这条鱼小心地抬了起来送进了祠堂。
在海神娘娘的庆典前，这条大鱼可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必须得将它完整地献给海神娘娘。
有了这条鱼，他们村今年的庆典肯定能在周围几个村里拔得头筹，海神娘娘也会高兴的。
张阳一群年轻小伙在村里的长辈们离开后迫不及待地围在了大海身边，希望他讲一讲捕到这条鱼的经过。
张砚拉着张小虾的手偷偷地离开，他对于大海的现状表示同情，但是他也办法。
张砚耸耸肩，他也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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