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无垠,热浪在视线尽头扭曲成透明的波纹,连绵的沙浪涌向天际。
热海客栈就坐落在这片金色沙海中央,那片奇迹般存活的防风林,散发着倔强而温柔的生机。
“喂!沙沙!”
一名身着天禄门标志性劲装的汉子勒住缰绳,朝着客栈方向洪亮喊道。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发无踪。
“跟你当家的说,下一批贵客马上就要到了。驼队就在我身后半日路程,这次来的可是大主顾。”
声音带着沙漠特有的粗粝质感。
“哎!好嘞!”
闻声而动的沙沙,那双毛茸茸的耳朵瞬间兴奋地竖起,灵活地转动着捕捉每一个音节,身后蓬松的大尾巴更是控制不住地欢快摇晃起来。
“赚钱啦!赚钱喽!”
他一边迈着轻快步伐往客栈里走,一边忍不住碎碎念,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还有!”那天禄门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叮嘱,“把你的耳朵和尾巴收起来!规矩不能忘,别吓到那些娇贵的客人。”
“哦……”
沙沙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弱弱地应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情愿地伸手从账台上抓起宽边帽子,笨拙但仔细地将耳朵压了进去,又费力地将那条兴奋过头的大尾巴塞进粗布围裙里束紧。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太放心地扭了扭身子,确保没有一丝破绽,才小声嘟囔:
“真麻烦……我们妖怪的耳朵尾巴怎么了,多可爱……”
“来福!梅梅!干活啦!客人半日就到!”
收拾好后,沙沙深吸一口气,声音穿透堂屋,朝着通往后院的方向大吼道。
“知道了,臭老鼠!”
后院深处,清冷长相的蛇妖少女梅梅正顶着一双标志性的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给一株泛着淡淡蓝光的灵植浇水。
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连抱怨都带着一股凉飕飕的意味。
“我听到了!”沙沙已经噔噔噔地快步走到后院,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梅梅回嘴道,“我才不是臭老鼠!我是沙鼠!沙鼠知道不!高贵的沙漠精灵!”
他的强调只换来对方又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梅梅懒得理会他这种每日必上演的争辩,只是微微动了手指,寒意让旁边一株躁动不安的火焰蕨稍微安静了些许。
她轻啧一声,透着不耐:
“你没听昨天老大说的吗?为了让‘生意’更红火,要给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增加点‘风尘气儿’。”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戏谑。
“风尘气?”
沙沙茫然地挠了挠头,被帽子压住的耳朵在布料下难受地动了动。
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
“哦!!我知道了!是像上次来福搞的那种大沙尘暴吗?够风尘!”
他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莫名其妙的钦佩。
随后,二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沉默下来,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防风林外的无尽沙海,视线仿佛要穿透绿色屏障,看清那个总是不着调的家伙此刻究竟在何处折腾。
数十里之外,热浪扭曲的空气里,几辆驼车正排成一条蜿蜒细线,有序行进着,目标明确地指向那片孤独屹立于热海沙丘之中的珍贵防风林。
驼铃声声,缓慢而悠长,像是沙漠吟唱的古老歌谣。
为首车辆插着的正是天禄门运镖专用旗帜,旗帜在热风中猎猎作响。
后面跟着的几辆车造型不一,有的篷布陈旧,颜色褪尽,显得风尘仆仆;有的则装饰奢华,帘幕低垂,隐约透出里面乘坐之人的不凡身份,明显是支付了高昂费用前来体验灵植盛宴的客人。
指路带客,并提供绝对的安全保障,这就是天禄门在这片死亡之海中经营的独门生意之一。
这一切的源头,都得益于江若瑶那不可思议的催生灵植能力。
她在这片被太阳炙烤的极端燥土上耗费心力催生出来的灵植果实,食用后带来的灵力纯净度与吸收率,竟然远超那些在灵气充沛沃土中所生长的作物。
再加上天禄门不遗余力的“添油加醋”,将这片热海的食物和独特环境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
因此,不仅吸引了众多渴望提升修为或享受新奇体验的名门子弟、大家闺秀,不远万里而来。
更有些家境贫寒之人,或是家中至亲重病缠身,或是族中长者年岁已老、寿元将尽,他们倾尽所有家产,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跋山涉水,历经艰辛来到这片绝地,只为求得一株灵植,一份渺茫的生机。
“各位客官,‘热海客栈’就在前方不远处,一路辛苦了。”
为首的天禄门领头人抹了把汗,回头朝着车队洪亮吆喝了一声,声音在空旷沙漠中传得很远。
“哎呀妈呀!可算到了!这鬼地方热得老子舌头都快冒烟了!”
第一辆破旧驼车里传出一个大汉沙哑的抱怨声,他不停地用衣襟扇着风,尽管那风也是滚烫的。
“我可是从都城千里迢赶来的,要不是为了就合你们这几辆破车的速度,我怕是早就在这片神奇沙海之中,畅饮那传说中的沙棘果酒了!”
一个带着点傲慢的年轻声音从后面那辆装饰华丽的驼车里飘出,语气里满是嫌弃与不耐烦。
一旁同行的人连忙附和道:
“听说这沙漠一望无际,浩瀚壮阔,夜里万籁俱寂,星河低垂,实在是个适合养心凝神、感悟天地的好地方呀!虽热是热了点,但为了这机缘,也值了!”
“这一路上的颠簸劳累,风沙吹打,够我回去喝上八壶烈酒才能缓过劲来!”
又有人大声笑道,试图用豪爽掩盖旅途的疲惫。
驼车上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抱怨声中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嗯?”
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天禄门领头人忽然眉头一紧,目光扫过侧前方一片平静的沙丘。
“不对劲……”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肌肉紧绷。
话未说完!
只听到“哗啦哗啦”一阵密集的异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周边沙地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无数沙粒被一股力量抛向高空,沙尘疯狂旋转而起,如同平地突生的微型龙卷风,瞬间就连绵成一片昏黄的幕布,彻底遮盖住了四周所有视线!
阳光被隔绝,世界只剩下呼啸的风沙和漫天的黄沙!
“难道是沙盗埋伏?”
“啊啊啊!救命啊!”
“呀呀呀!是什么东西!”
“是沙尘暴吗?!快保护货物!”
惊慌失措的尖叫呐喊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闲聊!惊叫声、哭喊声撕裂了沙漠的寂静。
拉车的骆驼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与巨大声响中也受到了惊吓,开始不安地嘶鸣,疯狂甩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这一甩,更是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驼车剧烈颠簸起来,车上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歪,顿时叫得更加凄惨慌乱了!
“天老爷哪!保佑保佑!我只是个穷鬼,身上没几个子儿,千万别找我!”
“我可是都城有身份文牒的良民啊!祖上三代清清白白!要护也该护我啊!”
一个穿着绸缎的胖子死死抱着车栏杆,声音带着哭腔。
领头的天禄门汉子强压下心中惊疑,努力镇定下来,眯着眼试图看清风沙中的景象。
“这动静……不像天然沙暴……难道是……?”他脑中闪过一个这片沙漠常见的恐怖名字,“沙虫吗?!”
“来人!撒驱虫粉!”他当机立断,高声下令,“管他是什么,先用了再说!”
“是!”
几名经验丰富的镖师立刻应声,尽管在风沙中有些站立不稳,仍迅速从身边特制的驼具袋里掏出几个鼓囊囊的皮囊,扯开塞子,将药粉奋力向四周挥洒出去。
粉末迅速融入风沙之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来得突兀、去得也诡异的沙尘,竟真的缓缓平息了下来,就像它出现时那样令人摸不着头脑,只留下一个被细细沙粒重新覆盖过的地界,和一群惊魂未定的人。
“哎呀妈呀!吓死俺了!还以为这把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个大汉瘫坐在车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哥几个真靠谱!这药粉真管用!以后还找你们天禄门走镖!靠谱!”
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惊魂未定地整理着歪掉的帽子,连连拱手。
“这刺激的!够我吹嘘喝上十八壶酒了!真是开了眼界了!”
先前那个豪爽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明显带上了颤音。
众人纷纷惊叹不已,车队重整旗鼓,带着满身沙尘,继续缓缓向远方那片绿洲行去。
而在那片刚刚平息下来的沙丘之后,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悄无声息地从沙子里钻了出来,灵活地转动着,确认车队已经走远。
紧接着,一个覆盖着浅金色细沙的猫脑袋也冒了出来,对着远去的驼车队露出一个得意又傻气的笑容,还调皮地吐了吐沾了沙子的舌头。
正是那位迟迟未曾露面的热海客栈编外人员、吉祥物、至今未能完全化形的沙猫来福!
来福心里美滋滋地想:
这回搞出这么大动静,老大一定会好好夸赞我的!说不定晚上又有好果子吃咯!它仿佛已经看到江若瑶表扬地摸摸它的脑袋,奖励它一颗饱满多汁的灵果。
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个清晰的女子声音,无视了空间距离,传入它的脑海之中:
“回——来——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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