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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7、

心绪未平,他就听殿外宫人一声高亢的喊声:“贵妃驾到!”

他心中一惊,忙带着范公与小安子迎出殿去,只见明月殿的青砖路上,贵妃领着一群宫人浩荡而来。她身披金红锦袍,凤纹繁复张扬,发间金钗摇曳,缀满珠玉,步态间尽是飞扬跋扈的气焰。

若是在别处遇上,他是要惊艳于这女子的国色天香,她的鹅蛋脸圆润如玉,肤色白腻如凝脂,仿若牡丹花瓣上覆着一层晨露,莹润剔透,眼眸大而明亮,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自带了一股雍容贵气,正如牡丹艳而不俗。

只是此刻这双美目中透出的冷冽与高傲,却将这绝色化作一柄锋利的刀,直刺向他,她的声音娇甜而战意凛然:“本宫还当是什么潘安宋玉之貌,也不过尔尔!”

他心中苦笑,面上不动声色地垂首施礼:“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莲步轻移,踱到他跟前,丹朱红唇勾着,脆声道:“宋小侍不必多礼,听闻侍君昨夜侍寝,陛下将你在养心殿留了一宿,这恩宠可真是不浅。只不过这后宫规矩,可是得走全了。”她一挥手,司帐女官忙上前,翻开簿册,恭声道:“娘娘,昨夜陛下未下旨留子。”

金红刺目,花香冲鼻,贵妃的声音如糖如蜜:“来人,给宋小侍赐汤。”

司帐女官退下,另一女官捧上鎏金漆盘,盘中是一只青瓷盖碗,碗身绘着缠枝牡丹纹,盖子严丝合缝,却掩不住药汁苦涩的气息。

“昨夜既已承恩,陛下又未下旨留子,按宫中规矩,当饮避子汤。”贵妃的指尖抚过碗盖,“这药可是太医院特制的,陛下勤政,本宫身为如今后宫中位分最高者,身负协理六宫之责,而你也已是后宫中人,理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他盯着那碗盖,喉间泛起苦涩,暗中一咬牙,声低沉却清楚:“娘娘明鉴,微臣乃男子之身,饮此汤……恐无必要。”

贵妃眸中冷意骤凝:“哦?宋小侍这是要违抗宫规?”

她一挥手,两名牛高马大的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名女官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移开碗盖,端起药碗——小安子竟然在这时候猛一下冲上来,往那女官身上撞,女官“哎呀”了一声,手中的碗又跌回盘中,里面的药汁顿时泼洒出一些。

这突变谁也没能料到,然下一瞬,小安子便已被紧跟在贵妃身边的宫女一脚踹翻在地,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口鼻里皆淌出血来,伏在地上,却仍是固执地抬头道:“我们主子是男子,不需要……”

贵妃面色成霜,冷笑道:“来人,掌嘴!”

“住手!”他拼尽全力挣脱掉束缚,跪在小安子前,挺身抬头对贵妃道,“小安子年幼无知,冲撞娘娘,微臣身为他的主子,理当代他受罚。娘娘若罚,罚微臣便是,只求娘娘息怒。”

他声音仍是不大,却字字清晰,目光平静如深湖。贵妃听得抚掌冷笑,金钗摇曳间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一个主仆情深!来!给宋小侍掌嘴二十!让他看看这后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了主子的!”

那两名太监再次上前,毫不留情,一记重重的巴掌砸在他脸上。

火辣的痛感瞬间炸开,他额角青筋微跳,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接连几掌下来,他嘴角渗出血丝,脸颊红肿,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

“慢着。”贵妃倏然开口,居高临下地向他道,“你若自己将这剩下的药汁喝掉,本宫便免了后面的掌嘴,如何?”

他缓缓抬头,气息已乱,声音亦已模糊,每说一字,痛楚便似要加剧一分:“娘娘好意,微臣心领。”

“你!好,继续掌嘴,本宫倒是要看看,一个低贱的小侍能有多硬的骨头!”

太监得令,自是下足了力气朝他扇来,一时间,殿内死寂无声,只有清脆的掌掴声回荡。

次数过半时,他的脸早已高高肿起,几无人形,不想就在此时,变故又生,只听殿外又是一声宣告:“淑妃驾到——”

贵妃神色一惊,不由喃喃:“她怎么来了?”

仍跪在地上的他除了震惊,还有油然生出的畏怯,她……怎么来了?

淑妃款款走入,如一朵空谷幽兰,即便身怀龙嗣,仍无损她的清丽,她身着一袭雪青广袖长袍,外披玄色银狐大氅,珠冠下的面容温婉如月,眼波流转间,已向贵妃深深施礼,贵妃忙作势扶住,娇笑道:“淑妃妹妹身怀龙嗣,莫要多礼,不知妹妹此来是所为何事?”

淑妃浅笑起身,微微垂眸,轻声道:“妹妹方才路过御花园,见那边的梅花开得正好,正巧宫里今晨新送了些上好的碧螺春,便想着邀姐姐同去赏梅品茶,顺道聊聊近日宫中的琐事。谁知到了姐姐宫中才知姐姐竟是来了明月殿,这不就追着姐姐过来了,不知姐姐有没有这个雅兴呢?”

她不但话说得滴水不漏,且面容含笑,眼神始终看向贵妃,不曾往旁瞥过,就像这周围人全不存在一般。

贵妃愣了愣,樱唇微抿,明知对方用意,偏是找不出破绽,她虽说自视甚高,平时也多蛮横无理,但并未全然愚钝之人,也知道现在淑妃有孕在身圣眷正盛,尽管入宫时间浅,家世与自己更是云泥之别,但两人却同在四妃之列,人家既已给了台阶,她若不顺着下,便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拂了淑妃的颜面。

只是她也不甘就这么有始无终,眼角一瞥跪立一旁的他,笑颜如花地挽住淑妃的手:“妹妹来得还真是时候,这小侍不守宫规,本宫正想着该如何处置呢。说来也巧,他与妹妹是同时入宫的吧?不知妹妹可熟悉此人?”

他在旁听着,心中只不知是何滋味。她入宫时,皇帝定是安排了另外的身份,抹煞与他的关系,以致连贵妃都不甚清楚二人瓜葛。

两人已该是恩断义绝,再无情分可言,可她……却在这里,不顾这宫中众目睽睽后必有的明枪暗箭,身怀六甲却挺身而出,这份情义,他怕是肝脑涂地亦难以报答。

淑妃温雅一笑,另一手微抚着小腹,柔声道:“姐姐说笑了,即便都是陛下的妃嫔,到底男女有别,妹妹自入宫后深居简出,哪来的机会熟悉一介男妃?倒是姐姐身负协理六宫之重任,日理万机,仍事必躬亲,以保公正无私、不偏不倚,妹妹着实佩服。”

她的语气柔弱似水,清婉动听,落在他耳中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无人比他更明白她的聪慧。这番话表面似是自辩与奉承,实则绵里藏针,短短数语,两度点出他的男妃身份。他位分虽卑,却也是……再荒唐再可笑,也是皇帝的妃子,更是昨夜刚承恩侍寝之人。若他果真触犯宫规,自是无话可说,可如今这事,分明是贵妃无中生有,若惊动皇帝,那“公正无私”、“不偏不倚”的评语,又如何担得起?

贵妃面色一变,银牙暗咬,伸手抚了抚金钗,笑意盈盈地道:“本宫既然身负重任,自是要秉公执法,方能让六宫和睦,陛下也可安心……不过妹妹既是提议赏梅品茶,本宫也就网开一面,不扰妹妹的雅兴了。”

话音落下,她亲热地拉着淑妃往外走,金红锦袍与雪青长裙交映生辉,仿佛一对情深意重的姐妹。

她自始至终不曾看他一眼,似乎她的所作所为,真就不过是寻常闺阁中的交际,无关这满殿的刀光剑影。

待明月殿再一次清净下来,他长出口气,范公颤巍巍地上前要将他扶起,他摇了摇头,自行强撑着起身,不顾脸上的剧痛,目光落在已默默爬起却出奇沉默的小安子身上。

小安子脸上同样是血污纵横,样子却不似他这般凄惨,他生怕宫人那一脚把这孩子踹坏了,便要解开小安子的衣衫看个究竟,熟料手刚伸过去,小安子猛地“哇”一声哭出来,抱着他的腰大哭,哭声中只听得咬牙切齿的格格响动:“主子,我恨!我恨他们!”

他心头一紧,小小的身躯在他怀中颤抖着,竟是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胸中犹如烈焰燃烧。

出乎意料的是,小安子并未哭泣太久。他柔声安慰两句,小安子便收了泣声,泪眼汪汪地仰望他的脸,哽咽道:“主子,您为何要替我受罚?让他们打死我便是。我什么都没为您做过,却让您受了这么大的罪……”

“你年纪尚小,不要轻言生死。”他抚摸着小安子的背,轻声道,抬眼望向旁边满眼凄切的范公,倏然轻笑一声,问道:“范公,您昨日与我说起御花园赏梅,可是有心?”

老太监瞳仁骤缩,面露惊愕:“主子是疑心老奴?”

他只觉脸上的疼痛愈发剧烈,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轻叹一声道:“淑妃游园,众人皆知我不知,又恰是您的提议……贵妃知我与淑妃同时入宫,却不确知我与她有所牵连,而您……您是知道的吧?今日此事,无论如何,淑妃终是踏入了这明月殿,只消有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呵……范公,指使您的人,是要我与淑妃背上秽乱宫闱的罪名,甚至要株连她腹中的龙嗣吗?”

见老太监嘴唇微动,却未作声,反而将头深深埋下,他心中已如明镜,他拉着脸带惊恐与迷惑的小安子,走到范公前,对小安子道:“小安子,范公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义父,你快给他磕头。”

小安子不明所以地睁大了双眼,范公却已是明白了他的打算,一声长叹,嗓音愈发沙哑苍老,更显龙钟:“主子,老奴还是那话,这宫中就没有不受苦的,养心殿侍寝一夜,迁居明月殿,这未尝不是您的际遇,主子又是何苦?”

他笑而不答,开口却仍是催促小安子跪下磕头。小安子只得依言而行,见范公并未回避,他心头稍安,向范公施礼道:“小安子的性情,范公是清楚的,还望范公看在还喊过微臣几声‘主子’的份上,多加照拂。”

范公无言,小安子起身,仍是两眼圆睁,两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袍袖。

他沉吟片刻,淡然对范公道:“将小安子带进去吧。”

“主子,”范公却与小安子一同向他跪了下来,声音微颤,“三思啊,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他眼眶微热,却不由轻笑:“不必再说了,微臣既不愿柔媚惑上,令祖宗蒙羞,也不欲他人将微臣作伤害淑妃的刀刃,千古艰难,唯此一途。”

范公嘴唇颤抖,似还欲劝,却见他目光沉静如死水,终是长叹一声,缓缓起身,拉起小安子,低声道:“走吧,孩子。”小安子泪水又涌,双脚却似钉在地上,哽咽道:“主子……”

“进去。”他声音低哑,却不容置疑。小安子被范公半拖半拉地带回殿内,殿门轻合,隔绝了他的呜咽。独自立于殿外,寒风拂过,腊梅暗香扑鼻,他却觉刺骨冰凉。他缓步走向梅林,步履踉跄却坚定。

梅林中,枝头腊梅似点点鹅黄在寒风中摇曳,似在低语,又似在叹息。他徘徊良久,目光扫过这片清幽之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墨绿织锦束带,那束带上缀着的几颗碧玺珠,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如今已成了他手中唯一的绳索。他低头凝视那束带,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皇帝的恩宠,原是要成为他解脱的工具。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解下束带,墨绿锦缎滑过指尖,冰凉而柔韧。他环视四周,选了一株枝干粗壮的梅树,抬头望向那片疏淡的花影,低声道:“祖宗在上,小子无能,辱没门楣,唯以此身谢罪。”他将束带绕过树枝,打了个死结,手指微颤,却未停下,似要将这宫中的屈辱与无望一同了结。

都看到这了,能不能点个收藏啊亲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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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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