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响了两遍。
“同桌,还能不能换别的?”黎暮深边收拾书包边讲。
许淮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思索了一下,想起来下午在医务室,黎暮深问能不能把钱换成别的。随后回答道,“你想换什么?”
“你能不能陪我去趟理发店,我社恐,不敢跟理发师讲话。”黎暮深期待的搓搓手。
社恐?这对吗?你身上有一点和社恐沾上边的,我许淮宁的名字倒着写。
“能不能编个靠谱点的理由,你还不如说自己是智障,怕描述不来需求怕理发师把你头发染成绿的。”
“同桌你喜欢绿色头发啊?”黎暮深开始思考,许淮宁近视,学习累了看看绿色是不是能缓解眼睛疲劳?
思考完毕的黎暮深又说,“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同桌你会陪我去嘛?”说完朝许淮宁多眨巴了几次眼睛。
艹,真是智障,你真是个逻辑鬼才啊黎暮深。
“不会,想都不要想。”许淮宁把板凳踢开,背上书包准备往门口走。
“如果我头发是黑的,就不用麻烦你陪我深夜去理发店了。而且你今天还中暑了,你现在更加需要休养。我真自私,居然还想占用你的私人时间,太不应该了...”黎暮深说着说着抹了把根本没有掉眼泪的眼睛。
“停——给你三秒钟收拾好书包出来,别给我反悔的机会。”许淮宁快步走出教室。
黎暮深开心的快步跟上,“谢谢同桌,我同桌真好。”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
路灯下倾斜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黎暮深挠挠头说道,“哈哈,谁知道那家理发店关门这么早。”
“平民理发店接受嘛?”许淮宁捣鼓着手机问道。
“可以呀,我不讲究。”
黎暮深虽然家庭富裕,不过闻珠和黎思安两人的教育理念还是比较传统的,国内上的学校都是公立,平时也不会对黎暮深娇生惯养。
“那就闭嘴跟我走。”许淮宁看着聊天框弹出来条信息,看完随后关闭手机。
黎暮深颠了下书包紧跟着许淮宁拐进一条小巷,这里很安静,附近的店铺一大半都关门了,亮着的店铺门口都停着几辆电动车。
“哟,小姐姐,加个联系方式吧。”两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围堵住一个女孩子,油腻的说道。
“我赶时间能不能让开,我不加。”女孩子似乎想绕道走开。
“拿开你们的咸猪手。”温格格先一步挡在女孩子面前大声呵斥道。
“你个小屁孩瞎凑什么热闹。”两个男生拿手指着温格格骂道。
“小屁孩?那我看你们,一个是发育不完全的巨婴,只会哇哇乱叫,一个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只会恶心膈应人。警告你,你现在要是敢动手,我手机里录的视频,就是一会你们进警局的证据。”许淮宁举着手机冷静沉着的说道。
黎暮深站在许淮宁后面像个大护法似的。
两个男生一边小声嘀咕一边落荒而逃。
“谢谢你们。”女孩连忙道谢。
“不用谢,姐姐,你如果要打车的我们把你送到那边路口吧。”温格格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几人护送女孩到出租车上,就此别过。
“温格格,你晚自习不是请假回家了嘛?怎么这会出现在这儿?”黎暮深率先开了口。
“我去,我戴着口罩你还能认出来?”温格格眼睛瞪大,往后撤了一步惊讶开口。
“高马尾很好认啊。你这是要去哪啊?”黎暮深好奇问了句。
“理发店,剪头发。”温格格带着个口罩闷闷的应和了声音。
“这么巧,我们也要去。”黎暮深撞了一下许淮宁的肩膀,随后三人一起朝理发店的方向走去。
“你还挺热心肠的。”黎暮深开口。
“是个人都会帮忙的吧?那种人真恶心,许淮宁你刚刚骂的真解气,我听着真爽。”温格格说着还比划了几下空气拳。“要是那两个败类再敢靠近一步,我就一脚踢下去。”
“你比划的这几招还有模有样的,练过?”黎暮深好奇问道。
“没,电视上学的。”温格格回答。
“长头发不好留吧?怎么突然要剪了?”黎暮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道。
黎暮深有段时间是长发,那段日子算是比较颓废的生活,前面遮住眼睛,后面盖住了脖子,像只放在商场货架最上面的大型毛绒泰迪熊公仔。
温格格扯下口罩,把外套袖子撸起来。
颧骨,下巴,胳膊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和我爸打架,他扯我头发,不过我还是赢了。”温格格没有一丝窘迫,伤口仿佛如勋章一般在发亮。
“对不起啊,我...”黎暮深有些惊讶,有些抱歉的开口。
黎暮深对温格格了解不是很多,平常在班级里的温格格都是一副笑脸,偶尔和大家开开玩笑。
只是没想到这样开朗的女孩子,会有一个糟糕的家庭环境,不过还真让黎暮深注意到了,温格格好像还真的总是穿着秋季外套,难道是为了遮盖伤口和淤青嘛?
温格格用手拨了一下自己的高马尾,肆意的笑了声,打断道,“索性剪了,扯着怪疼的,这样洗头发也方便了。”
许淮宁扭头看了一下温格格的高马尾,黑的油亮亮的,看起来发质很好。
头发的主人大概是有在好好养护的,哪有人不爱美的,许淮宁佩服温格格有这样的洒脱。
“你很勇敢,保护自己和保护别人都是。”许久没开口的许淮宁开了口,十分正经的说道。
许淮宁抬头望了下灯泡闪了两下的路灯,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如果自己当时再强大一些,再厉害一些,是不是就能保护妈妈了。
周姐发廊的招牌还在闪烁,光照在几人脸上,眼睛亮晶晶的,一位中年妇女拉开玻璃门说道,“小淮来了,你们是小淮同学吧?快快进来。”
理发店不大,四个位置,放的都是老式单人沙发椅,旁边有一个长条沙发,给等人坐的。
中年妇女叫周兰,理发店开了很多年,都是给街坊邻居们剪头,所以很实惠。
“小淮呀,你刚给我发信息说要染黑是吧,我这边染料已经调好了。”周兰推来了御用小推车说,“是这位白头发小帅哥染吧?”
“是我,谢谢阿姨。”黎暮深冲着坐在长沙发上的许淮宁笑了笑,随后坐在进门靠左第一个椅子旁,因为这面镜子可以看到许淮宁。
“麻烦了,周姨。”许淮宁说完,头倚在墙上闭眼休息。
“周姨,还有我,我要剪头发。”温格格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转圈圈说道。
“修发梢还是打层次呀,你这发质看着不错呀。”
“剪短,像他们俩这种男生头发就行。”
“哦哟,那蛮酷的嘞,是你们学校要求的嘛?现在管这么严啦?”
“对呀,学校太变态了,不让留长头发。”温格格哭诉道。
“小淮啊,你想睡去椅子上,倚着墙脖子不累呀?”周兰正在给黎暮深抹染发膏,余光瞥到许淮宁快要往一边倒的身子,心疼的说道,“你们这才高一,学习就这么苦啦?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呀。”
“同桌,要不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头发弄好自己回去就行。”头发涂抹均匀的黎暮深站起来往许淮宁旁边走去,坐了下来小声的说道。
“又不社恐了?”许淮宁撇了个眼神,打了个哈欠问道。
“那也得分人不是,我觉得周姨人挺好的。”
许淮宁的头还是有一点点晕,身体也有点疲惫无力,“行,有点困。想打车就去刚才那个路口,我先走啦。”
跟周姨道别后,许淮宁走出理发店,黎暮深没挪位置,透过玻璃门望着许淮宁的人影慢慢消失,随后和周兰搭话。
“周姨,您跟许淮宁是亲戚嘛?”
“不是的,小淮算我半个干儿子吧,说来话长嘞,我记得...”
周兰和许淮宁认识是在一个冬天的早上,那时候正值许淮宁初二放寒假。北方的早晨是灰蒙蒙的,街上人很少,周兰因为心脏病晕倒在雪地,被许淮宁碰到。
许淮宁就这样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做了好几遍心脏复苏,周兰才有了反应,随后吃了一颗口袋里常备的速效救心丸,这才缓过劲儿。
周兰是不婚主义者,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后来听说了许淮宁的家事,女人理解女人,女人心疼女人。
周兰觉得这小孩可怜,寒暑假的时候会让他过来帮忙,然后发些工资,一般都会多给些,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生活是很苦的。
“我和许淮宁是同桌,以后我帮您盯着他吃饭,保准不让他再犯低血糖。”听完的黎暮深拍拍胸脯,自信的说道。
黎暮深的头发弄好自己正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干,玻璃门被推开了,夜晚还是有丝丝凉意的,站在门口的人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
“同桌?你不是回去睡觉了嘛?”黎暮深把吹风机放下,走到许淮宁旁边。
许淮宁把塑料袋递给黎暮深,“街上看到就随便买了点,你们分着吃吧,还有一些擦伤的药,你去拿给她吧。”说完才好好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
黑色的头发把黎暮深的五官显得更加凌厉,浓黑的眉毛,大眼睛,双眼皮,长了一双桃花眼。
这样仔细看来,骨相确实极佳,鼻梁很高,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
头发还没吹干,湿发的小卷毛随意落在脸上,水痕打湿了脸颊和胸口的t恤,头发随着黎暮深的脚步会上下弹跳几下,还...挺可爱。
“许淮宁,谢谢啦!”温格格举着手中的药和吃的摆了摆手。
温格格坐在椅子上,身边是刚剪下来的头发,洒落一地,剪了短发的温格格英气十足,很酷。
许淮宁点了下头示意。
“同桌,你买的这个饼好好吃啊。”
“好吃就闭嘴。”
“小淮啊,你过来一下。”周兰招呼了许淮宁一声。
许淮宁走了过去,周兰递给他一些东西,是钙片,还有一些钱。
周兰又嘱咐了些事情,无非是现在还在长身体,注意休息,缺钱就讲,学费不用担心,多吃点饭,每次见你又瘦了。
许淮宁也只是附和着,但总是只收东西不收钱,临走时会把钱压在沙发抱枕下面或者其他地方,回到家再发微信告诉周兰。
每次这样周兰总是心里泛起一阵心酸,这孩子实在太懂事儿,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生活不容易,一个没有家人的中年妇女独自营生又何尝不是呢?一个像是忍痛不说的小猫崽,一个像是历经风霜的老猫,都不容易,但都同样善良。
几人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已是晚上快十点,温格格率先开口,“今天的事情你们要替我保密。”
两人同时嗯了一声。
路口分别,看着温格格往前大步走去。
风把前面的刘海往后吹的厉害,黎暮深喊了一句,“不行就报警,有事就知会一声,我们去警察局捞你。”
温格格没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应了一句,“好”
温格格摆了摆右手示意再见,眼泪最终还是憋回去了,要是哭也是把那个畜生送进警察局,然后在警察局外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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