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川整理好情绪回到门诊楼,远远就看见许珥坐在长椅上低头玩手机,发丝垂落遮住半边侧脸。
他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许珥收起手机,揉了揉酸胀的脖子: “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撂这,当猴子观看。”
“我们医院自己熬的艾姜枣膏,对女生身体好,你现在就可以吃,平常放冰箱保鲜,一天三次饭后,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了。”
许珥看他手中黑乎乎的东西才知道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 “额,不是我。”
江鹤川以为她怕苦,眉眼弯了弯:“这个甜的,不苦。”
见他一直举着手,许珥只好接过:“好,谢谢。”
门诊的电话响起,江鹤川不舍地看了眼手表:“我得去忙了,记得注意保暖。”
“嗯嗯。”许珥点点头,看着他小跑离开的背影。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高中时的江鹤川也是这样,在篮球场上奔跑时白衬衫被风鼓起,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中午下班,江鹤川本想约许珥一起吃饭,但对方似乎是在忙没回消息。
中午的医院食堂熙熙攘攘,江家人围坐一桌用餐的场景职工们习以为常。
江镇辰听医务科说江鹤川想请年假,他有些意外:“我上班几十年都没请过年假,你才上两年就想休了?”
江鹤川笑笑:“您跟妈比较重要,医院有叔叔表哥表姐坐镇我就是个小透明。”
“学医的可不能有摆烂的心态。”江鹤辰下意识想说教被林虹宁打断了:“小川还年轻,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带个女朋友回来。难道你想让他跟手术室的锤子电钻过一辈子?”
林虹宁见过自家儿子做手术那场面,一度以为手术室要塌了,换作平常年轻女孩子都得吓死:“你别听你爸讲话…”
她还没讲完江镇辰的手机就在振动,他接起电话面色严肃,林虹宁无奈和江鹤川说:“你看,饭才吃两口。”
江镇辰挂完电话神色凝重:“住院有个患者突发紧急情况,我先过去。”
“知道了。”林虹宁招呼着让他赶紧去,江镇辰还叫上了另外几个正在吃饭的医生,好像阵仗还挺大。
他们赶紧扒拉了两口,小跑跟了上去。
食堂剩下的人一脸茫然,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虹宁看着那几个护士说:“小川,骨科住院部的那个小护士叫孙什么的,你表姐跟我提了好几次…”
江鹤川头一疼,连忙打住她:“停,妈,我说了我对她没感觉,只是普通同事。”
林虹宁苦口婆心:“哎,不是我说,我们这个行业只有同行才知道多辛苦,我要不是护士像你爸这样不顾家早就离婚了,所以你也得找个本院的,不然以后对女孩子多少有些不公平。”
江鹤川左耳进右耳出,一句话不说,埋头干饭,林虹宁问不死心问道:“不然我把那小护士调去门诊?你们多接触,也好增进一下感情。”
江鹤川看了下手机,喝了口汤端着盘子立马站起来:“妈,我有个急诊,先走了。”
他走出一步又退回来说:“对了,别擅自调岗,这对孙佳玥不公平。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请年假就是追她,要是被您瞎掺和,到时候她不乐意您去哄呗。”
林虹宁眼睛一亮:“哎,谁啊?哪个女孩子啊,我们医院的吗?”
周围一阵寂静,他们集体看过来,林虹宁声音放底:“多大?什么职业?家里几口人?”
江鹤川见不远处的王鹿禾歪着头和他小女朋友竖着耳朵,两人默契动作给他整笑了:“王医生,急诊。”
王鹿禾背后一僵,正打算装作没听见继续吃饭,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听饱了,就别吃了。”
王鹿禾嘴都没来得及擦,尴尬地和林虹宁打招呼:“林主任您好,额,林主任再见。”
林虹宁望着空荡荡的餐桌,叹了口气:“一家三口,连顿完整的饭都吃不上。”
她突然觉得儿子不找医院的对象也好,至少过年过节能有人陪。临时在群里通知下午要检查,想去看看那总是被人在面前提及的小姑娘。
住院部,骨科。
接到客服中心的电话,说是他们又被患者投诉了。
护士长罚完孙佳玥写检讨之后严厉地说:“这科室没有你也能转。”
孙佳玥扯了扯嘴:“那行,我下周要调休。”
护士长沉默了会转过身:“一个萝卜一个坑,班都排好了。”
“……”
护士长:“不要总觉得自己追小江医生就高人一等,林主任今天在食堂都说了他有喜欢的人。”
任姜看到孙佳玥从办公室出来脸色难看以为她被骂惨了,替她抱不平:“老师,明明是那患者不要脸,就应该把他另外一只手也打断,居然还敢让你给他…”
后面两个字任姜不敢说出口,对于一个十五岁女孩子来说难以启齿,何况当时她就在现场,那老男人满口污言秽语,把护士当做服务员就算了,还当做特殊行业。
孙佳玥看任姜急红了眼,安慰着对方:“不就是把尿,是我的错,应该隐忍,何况我们这行什么没看过,那大叔的玩意也就跟三岁小孩一样,短小软弱。”
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父母总说她性子强势在当护士这几年仍未被磨平。
孙佳玥正想着就听同事说:“护理部的来检查了。”
林虹宁一来就看向他们的工牌,目的很明显。
孙佳玥站在角落,长着椭圆形的脸蛋,眉下是清澈明亮的凤眼。其实是家长都很喜欢的类型,林虹宁也不例外,特别在她提完问题对方都能对答如流的情况下,好感度飙升。
面对林虹宁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孙佳玥想到刚才护士长的话,面对她的过分关注也没感到多开心。
孙佳玥家里算是小康家庭,考上京海大学时候家里宴请了好几桌庆祝,只是亲戚们知道学的护理专业有些唏嘘。他们都认为上这么好的学校却读了个这么垃圾的专业,她不以为然。
开学第一天,爸爸亲自送孙佳玥上学,拿行李时候心梗意外发作,即使身处医学院她还是很慌张,第一时间打了120。
这时候有两个学长跑过来,其中一个跪地做心肺复苏把她父亲救回来了,护送上救护车时候还在安慰她:“别怕,会没事的。”
那人就是江鹤川,当时在读研一,因为那句安慰像给她打了个镇定剂,就是那句话,让她心动至今。
即便被拒绝无数次,就算王鹿禾说他有喜欢的人,她也想着只要他还没对象就还有机会。
只是现在……
*
台风过境后,榕市的天气又热了起来。北方已经飘起初雪,这里却逼近30℃,街上行人还穿着短袖。
许珥和刘潇洋正在巡逻,突然接到指挥中心转来的警情。
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家,哭得稀里哗啦报了警,电话里她说不清父母联系方式,只勉强报了地址。
刘潇洋听叶静舒报来的地址十分诧异,这可是富人区,家里有保姆成群的那种富人,这千金小姐怎么会一个人被扔在家。
许珥也觉得奇怪,问叶静舒确定吗,不会是恶意报警吧,之前他们就碰到过好几次,小朋友乱报警,不想写作业报警,骂架骂不过对方也报警。
叶静舒说听电话定位也确实是这个地方,哭声也不像装的,许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过去看看。
他们所在位置离那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警车停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别墅前,许珥仰头看着奢华的虹膜智能锁,一时犯了难,强行破门是不是该叫消防?
刘潇洋在周围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小门可以进,隐约听到里面小孩的哭声,估计不是恶意报警。
许珥担心小孩哭晕过去,干脆直接翻墙,反正院子里都有监控,也好跟家属交代。
刘潇洋看她助跑的姿势知道自己又要做底座,熟练地蹲在墙边,双手抬着重叠,掌心向上。
“许珥?”一声疑惑,让许珥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地上。
她转头就看江鹤川不知从哪抱了个电钻过来,露出张扬的笑容:“你是要进去吗?我拿电钻钻墙可稳了,比一般的电工都稳。”
“……”
许珥也不问他为什么在这,只是闻言想把他这整齐白亮的牙齿拔下来:大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刘潇洋也是一样瞪大着眼睛:“小江医生,这是私宅。”
“我知道,这我表姐家。”
“表姐?”
许珥还没细问江鹤川,他就上手了,她和刘潇洋两人拦都来不及,对视一眼,要抓吗?
滋啦滋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鹤川撬掉门锁的第一个角,面对噪音他们默契地捂着耳朵,往后退了一步,就当没看到。
没过一分钟,江鹤川踹开第一扇门时候,刘潇洋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竖起大拇指:“牛啊,江医生,这技术什么时候教我。”
许珥听完翻了个白眼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江鹤川连拆了两道门,花园已是一片狼藉,许珥已经开始头疼怎么写检讨了。
“舅舅!”小女孩带着哭腔的清脆声音从二楼传来,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身影飞奔下楼,一头扎进江鹤川怀里。
江鹤川连忙脱下外套把他外甥女抱起来,用纸巾擦了擦涕泗横流的脸:“哎呦,我们小公主还能耐了,学会报警。”
小女孩看到江鹤川身后两个警察才觉得不好意思埋在他脖颈里,小声抱怨:“谁让你去了这么久!”
许珥这才知道,小女孩本来打电话给江鹤川的,但他没门禁卡也进不去只能向附近邻居找工具撬锁。
只是这片富人区几乎没人备这些工具,以至于耽误了好长时间,小女孩恐惧愈发上心头,这才报警的。
江鹤川抱歉地说:“耽误你们跑一趟了。”
刘潇洋正盯着地上镶嵌的玉石地砖出神:“没事,这趟值了,开眼界。”
许珥有些无奈,听着小女孩声音都哭劈叉了,看来刚才是真的很害怕,摸摸她小手:“你家长呢?”
小女孩掰着手指,眼泪又要掉下来:“妈妈在做手术,爸爸去盖房子,爷爷奶奶去开挖掘机了。”
“?”
许珥和刘潇洋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同情小女孩还是同情自己。
“瞎说什么呢。”江鹤川拍了拍她的屁股:“我表姐跟我一个医院是妇科医生,这小公主她爸干土木的,在国外出差呢。”
许珥觉得有些搞笑,小孩的形容真的跟大人很不一样:“那挖掘机是什么?”
江鹤川表情有点难看:“打过麻将吗?”
“了解一点。”
“就是那个七筒,长的像挖掘机。”
“……”
许珥转身扶额,我的老天奶。
后来江鹤川打电话给他表姐才知道,家里保姆都休假了,这小孩的妈妈临时有手术,走前联系了爷爷奶奶让他们回来,结果他们打麻将忘了。
许珥看江鹤川尴尬的表情,世界真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够离谱的,至于破门而入的“壮举”,江鹤川爽快地表示会全权负责。
刘潇洋让江鹤川在出警单上面签字的时候,一直抖着身体憋不住笑,还是许珥抬手盖了他后脑勺才正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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