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剩下林浊言和顾浊凡两人。顾浊凡不动声色的往沙发边缘靠了靠，想离林浊言远一点儿，屁股离掉下去只有几寸之遥。
林浊言坐的板正，看了他几眼还是没说话，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空气中弥漫一股沉默。
顾浊凡现在看着林浊言就挺尴尬的。你不想开口，我也不想开口，咱俩就这么尬着吧。
10分钟过去，顾浊凡感觉头顶有乌鸦带着黑点过去。
最终还是受不住先开了口，礼节性地询问这位沉默中的木头:“你中午吃饭了吗？”
沉默中的木头:“吃了。”
“哦，吃了好呀”，顾浊凡又问，“那你晚饭吃了吗？”
顾浊凡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妈这问的是什么蠢话？饭他妈妈正在做着，他怎么吃？时空穿越到半小时后？
“哦，那什么……我没事了，你刚才那句话就当没听见，我什么都没说。”
“嗯”
林浊言这个“嗯”成功把话题又焊死了。
气氛再度沉默下来，只不过这次没多久就结束了。
顾渔和顾清远把菜端到餐桌上，顾渔转身去洗了洗手，然后去叫两个孩子过来吃饭:“开饭了，别杵着了，洗完手赶紧过来吃饭。”
顾浊凡像被解了定身咒一样，“噌”的一下站起来就往餐桌那边走。
感谢妈咪。
顾浊凡和林浊言去洗手间，洗完手回来坐下，顾渔给顾浊凡夹了几块排骨，一脸苦口婆心道:“多吃点儿，你看你这瘦的跟猴儿似的，真不知道随了谁，一阵风都给你刮跑喽！”
顾渔说完又转头给林浊言夹了几块，用同样的语气说:“还有小言你也是，多吃点，你看你现在瘦的哪还有以前的样子，以前的胖乎乎的多可爱。”
“...哈....哈哈，谢谢阿姨。”
“客气”，顾渔摆了摆手。
全场一直没被夹菜的那个表示不服，假装嗓子干，“咳咳....咳...咳咳。”
无人在意。
他又来了几声，“咳咳咳咳咳........”
还是无人在意。
在顾清远咳了不知道多少声之后，顾渔终于注意到自家丈夫了，她放下筷子扭头看他，“你什么毛病？老咳什么啊，菜不合口味，还是嫌我做的不好吃了？”
顾清远闻言连忙摆手，“我没有！渔渔，我没那个意思，你做的全天下最好，怎么可能不合胃口？”
男人最怕的是什么？是老婆！顾清远今天要是反驳一句，后果将会很严重。
顾渔:“没那个意思你咳什么？呛到了？呛到了喝水去，别搁这儿和得了哮喘似的。”
顾浊凡在旁边热闹看不下去，捂嘴笑了两声，帮自家老爸说话:“妈，爸那是想让你给他夹菜，但又不好意思说，你就别欺负他了。”
顾大少爷调侃的说完，顾渔一个眼神儿甩过去，大少爷立马闭嘴。
男人最怕的还有老妈，他惹不起。
顾渔管完儿子拿起筷子给顾清远也夹了几块儿排骨，调侃到:“诺，大总裁，多吃点，别一会儿给自己呛死了。”
顾清远乖乖接过排骨，他不能抱怨老婆的调侃，只能恨恨的剜了自己亲儿子一眼，小声对他说:“小兔崽子，老子的面子都被你丢光啦，你等一会我怎么收拾你！”
顾浊凡耸了耸肩，没在乎他爸这个眼神，而是放下筷子站到他爸面前，装模作样的学着自家妈妈的声音对着顾清远鞠了一躬，一副恭敬样，“总裁~祝您用餐愉快。”
顾浊凡转身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冲着顾清远做了个鬼脸。
“嘿，你这臭小子！”
“哈哈哈......行了行了，你们父子俩别闹了”，顾渔说完目光转向林浊言，“你们俩看人家小言多乖，小言啊，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阿姨，我挺喜欢这种氛围的。”
毕竟只有在顾浊凡旁边他才能体会到这种氛围，这种家的感觉，这让他很有归属感。
“这个钢琴节奏不对，重来！”
“为什么少考一分？今晚不许吃饭！”
“我和你爸今晚没空回来，家里所有摄像头都开着。”
“好.......”
在别人10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的时候，他在家里弹钢琴。
这是他5岁之前能记起的全部生活。
持续到一个小孩儿误入他家院子，好像是在他家迷路了，这是林浊言第一次在练琴的时候停下，他走到院子里。
林浊言声音稚嫩但已经能听出来几分冷调，“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那小孩儿被这连环三问给问懵了，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个，只能委屈巴巴的抬头，“我......我迷路了。”
林浊言很平静的“嗯”了一声，“那你叫什么名字？家长电话是多少，我让你爸妈过来接你。”
“我....我叫顾浊凡，我不知道他们电话号，我记不住.....”，小孩儿说话有些局促，明显是电话号码记不住有些尴尬，“对不起，哥哥......”
“啧，麻烦”
“那你自己在这呆......算了”，林浊言推开自己家的大门，伸出手把小孩领进自己家，把他安置在自己琴旁边的沙发上。
林浊言俯身叮嘱，“在这乖乖坐着，不许打扰我弹琴，听见没？”
小孩乖巧点头，但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悄悄的跑到了林浊言旁边，琴比小孩儿高一点，他抬头，“哥哥，这是什么琴呀？”
林浊言被他这问题问的一愣，琴的旋律又停了，一脸平静的低头看着那个小孩儿回答，“钢琴。”
小孩儿:“哥哥弹的这个旋律好好，能教教我吗？”
林浊言当时觉得他傻乎乎的，直接一口拒绝了，“不行，这首曲子弹起来很难的，你学不会。”
“哦.....好吧”5岁的顾浊凡沉默了半晌，突然抬头吧唧了他一口，“那哥哥，这样能不能教？”
林浊言当时懵了，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顾浊凡这一吻代表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脸好热，心跳的好快。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教顾浊凡弹钢琴，顾浊凡也会在他练钢琴的时候安静的趴在他身边，只是偶尔会撑不住睡着，醒来身上多条小毯子。
潜移默化中，林浊言开始期待每天的这个时候，与其说期待这个时候，不如说期待见到顾浊凡。
他好像喜欢上了顾浊凡。
............
5年过去，顾浊凡再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搬运公司在搬哥哥家的家具。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搬走你家里的东西？”少年问。
林浊言没有正面回答，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搬家，小孩子别多问。”
“......哦，好吧，”
“怎么这么听话？”林浊言皱了皱眉，“不哭？”
小孩子心里没藏这么多事，遇到大事第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情绪。顾浊凡摇摇头，然后抬头对他笑了笑，“反正言哥哥会回来的，对不对？”
他不敢承诺什么，他好想对顾浊凡说些什么，想说很多很多，但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他听到自己说:“嗯，哥哥会回来的，好啦，不说这个了，哥哥继续教你弹琴。”
“好！”
林浊言今天教他的琴很超纲，顾浊凡学不会。
“哥哥今天的曲目好难啊”，顾浊凡拖着音说了一声，“叫什么名字啊？”
“皮亚佐拉”林浊言回答。
“ 有什么含义吗？”
“.......遗忘”
那一次离别的重逢是7年后，那个说要等自己的小孩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正好对上了自己最后那句——遗忘。
林浊言看了一眼顾浊凡。
也许我当时不应该教你那首曲子。
我不希望他成真，不希望遗忘。
顾浊凡一心一意的吃着饭，没有注意到林浊言的目光。
算了，没关系，那个约定我还记得就好。
我来赴约。
吃完饭顾渔和顾清远就上楼休息去了。休息之前顾渔特意叮嘱顾浊凡，“我听你言哥哥说他把你手机还给你了，玩行，但打游戏的时候可不许再吵了，要不然我真不还给你了，听到了没？”
顾大少爷乖乖的点头，他不敢造次，害怕真再收回去。
客厅就只剩下他和林浊言，大少爷直接选择把他当空气无视了。
把空气无视之后，天下就是他的了。正所谓主人不在，猴子称大王，他不吵就不是他了。于是不知悔改的大少爷人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就开了一把王者。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
“Quadra Kill?”
“Penta Kill”
成功拿下5杀。“Yes, 赢了！”
他刚喊完这句话，就感觉背后一凉。然后手机就被人从后面直接抽走了，大少爷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冷静的开了口，“阿姨刚才说不许吵，手机我没收了。”
这明显是林浊言的声音，大少爷手机被抽走非常不爽，转身直接站在沙发上就要伸手抢，“你干嘛！你还我手机。”
顾浊凡站在沙发上，差不多和林浊言一般高，按理说抢起来不是很费劲，但那人动作很敏捷——顾浊凡够不着，大少爷直接原地炸毛，“你还我！”
抢手机抢不到，大少爷大少爷是彻底炸毛了。他想都没想就从沙发垫上一跳，这一跳直接跳到了林浊言身上。
林浊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把他接住。
林浊言觉得他们这个动作很那啥，但某个炸了毛的小猫还在没心没肺的抢着他的手机，丝毫不知道他那便宜哥哥耳朵已经红透了。
“你......”
就在说话的这几秒的缝隙里，手机成功回到了顾大少爷的手里，他兴奋地举着手机笑了一下，然后才发现自己现在在哪儿，他被林卓言单手横抱着，自己则是靠在他的肩上。他再低头一看，他的便宜哥哥耳朵已经红成虾子了。
这个姿势等顾浊凡反应过来，他脸也有点儿红。两人和空气安静了几秒，大少爷挣扎着要下来，“操，你干嘛抱我！你放开我，我要下来！”
“我刚才只是怕你摔着。”林浊言说完，把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顾浊凡被放下后，退到了楼梯旁，很凶的指着林浊言说:“坏蛋！”
顾浊凡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转身跑回了楼上。回到卧室大少爷把门反锁，确定锁好无误之后，他松了口气，靠在门上。
他俩刚才离得太近了，还有刚刚他妈的他脸红个泡泡茶壶啊，操，真服了大少爷，今日分的不少，又加1了。
大少爷在房间里生闷气，还顺便把玩偶给揍了一顿，揍完对着玩偶自言自语。
顾浊凡对把玩偶正脸对着自己，按了按玩偶的鼻子:“你说，他刚刚怎么能抱我呢？他抱我就算了，他还脸红，他一男的他.......他男的抱着男的他脸红个毛线啊他。他下次再脸红，我就把他打趴下，让他跪着唱征服，对，跪着唱征服。”
大少爷和玩偶吵到凌晨1点才睡。
寂静的黑夜里，玩偶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红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这么讨厌我吗？”
“但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会让你彻底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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