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皇帝对燕言兵的忌惮少了四五分并且把兵权归还给了燕言兵,但是皇帝仍是没有完全放下对燕言兵的戒备的,天知道这个自称一心效忠的将军会不会突然谋反?
祁锦辰跟随着燕言兵一路过关斩将,他们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春秋。
对于祁锦辰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踏入战场,那种上阵杀敌的感觉给了祁锦辰震撼,他也意识到,如果他们输了,身后受苦的是无数的平民百姓。
对于燕言兵而言,这是他重返战场的第一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会变卦收回成命,他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收复中原。
但是祁锦辰每次攻城之后都会要求军队的士兵不能烧杀抢掠,要严格按照军纪行事。
军纪严明也是燕言兵大军能够势如破竹的原因,燕言兵如此过关斩将一路北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街小巷,坊间总能听到“神兵天降”的美称。
花迎春也从来来往往的人中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对燕言兵的讨论,一不留神,手中的琴弦就弹错了一个根,花迎春预感到燕言兵此行的危险,双手不由自主地贴上心口,那里一直在怦怦跳,她实在是担心燕言兵。
战场上的喜报一天接一天地传来,燕言兵和祁锦辰的军队已经拿下了燕京,他们马上就可以把敌人赶出中原。
这日入夜,祁锦辰爬到房顶,他靠着鸱吻的石雕仰望夜空,今日没有多少星星,月亮却是格外的圆。
“你在想什么呢?”
“都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有点想念我远在他乡的兄长了。”祁锦辰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应思锦”。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祁锦辰一个人,时镜还是跟了上来,他自称自己是从军的大夫,祁锦辰就给了他台阶下把他带上了。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祁锦辰一直努力地陪时镜演戏,尽管时镜的演技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是在祁锦辰眼里他一直都是时镜,哪怕是他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他就是时镜。
祁锦辰也会在战场上受伤,虽然伤口好了之后不会像祁怀瑜一样留下永生不会消失的伤疤,但是受伤的感觉也是非常痛苦的。
而这个时候,时镜就会轻轻地为祁锦辰处理好伤口,也是在这样的相处氛围中祁锦辰感觉到了什么是爱。
祁锦辰不清楚时镜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也爱自己吗?如果是爱自己的话就应该大声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真的让人很难受。
“你的兄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时镜闻,虽然时镜与祁怀瑜已经算是好友了,但是时镜还是很好奇祁怀瑜在祁锦辰心中的地位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的兄长是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比父……父亲还爱我。”
“怎么说?”
“我从出生就没有了母亲,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母爱,我不知道母爱是什么,小时候的我还是无知小儿,总是缠着父亲要母亲,父亲无奈就打扮成母亲的样子,虽然父亲尽态极妍,但是他终究扮演的是他心中完美无缺的母亲,终究不是真正的母亲。”
祁锦辰看着天空,“而我的父亲爱我也是透过我去爱我的母亲,如果没有我他可能就会追随母亲而去,但是母亲仙逝之前拜托过父亲要把我养大成人。父亲爱母亲至深,在我心里是古往今来难得的神仙道侣。”
“所以,只有你的兄长真心爱你?其实偌大人间,你拜访的地方多了结交的朋友多了就会发现,世上还有很多人爱你。”时镜不敢直接透露出自己对祁锦辰的喜爱,但是他就是怕祁锦辰会被别的什么人给拐走。
祁锦辰这么漂亮的外表,这么完美的人格是非常受欢迎的,虽然祁锦辰喜欢的是男子没跑,但是万一祁锦辰也会对女子动心呢?这样时镜的危机感就更重了一层。
“兄长给我的爱总是和旁人的爱有差别的。在母亲逝世之初,姑姑重伤,父亲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闭关,那段时间他谁也不见,不吃不喝的。我特别难养活,经常生病,兄长就日夜陪伴在我身边,常常整夜整夜地不休息,可是他也还是个刚断奶的小孩子。”
祁锦辰说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幼儿时期,他遇到的还是那个没有被世俗沾染的祁怀瑜,祁怀瑜小时候和祁正修的关系没有那么差他们甚至关系甚好,是从祁正修反对祁怀瑜的择偶对象开始他们的关系愈发恶劣的。
祁怀瑜虽然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是他把所有的认真劲儿都给了祁锦辰,可能就是因为祁怀瑜的出现才使祁锦辰的童年那么地丰富有趣。
次日,皇帝的诏令姗姗来迟。
“念燕将军破敌有功,朕特赐美酒一杯送将军。”
燕言兵看着眼前的毒酒这都是在他意料之内的事,如今中原已经收复,他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兑现和花迎春的誓言,他还没有娶她为妻。
但是皇帝的命令,身为臣子他岂能不从呢?
等祁锦辰赶到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口中流淌着血的燕言兵,燕言兵靠在座椅上,还是那么有威严。
“他让你喝你就喝?他让你去死你就去死?你傻不傻?”祁锦辰摸了摸燕言兵的脉搏,此毒毒性很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
“君令难违。但是我已经完成了大业,死而无憾……”燕言兵不敢直视祁锦辰的眼睛,祁锦辰真的要多后悔又多后悔,如果他昨晚没有熬夜那么他今日一定能起得很早,一定可以制止这摆在明面上的刺杀。
“你可别说什么死而无憾了,迎春姑娘还在京城等你回去娶她,你必须要活着才行。”说罢,祁锦辰念动法诀,手中也开始画法阵,他不擅长这种法阵,只是祈祷西王母此时还在家。
然而法阵迟迟没有动静,也告示了祁锦辰最坏的结果。祁锦辰现在才知道当年祁怀瑜救下那差点冻死在庙宇里的母子不是有意要抢西王母的信徒,而是西王母真的不灵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西王母每天都要去救很多人,天底下这么多生病濒死的人,西王母是救不过来的。
祁锦辰不擅长法术上的事情,他也没有学过如何给人解毒,现在跑去西王母的地盘求药对于燕言兵来说时间是完全不够的。
时镜也是无力回天的,虽然他号称从军的大夫,可是到底是只知道些鸡毛蒜皮救人的知识,真要到了解毒这一方面也是无能为力的。
燕将军的死讯传至京城,传言说是感染疾病而亡,鲜有人知是被皇帝忌惮赐死的。
祁锦辰送燕将军入葬,原本想把他的尸身带回京城,可是燕言兵遗嘱,一定要把他葬在中原,他就是死了也要化作鬼雄保卫着中原不让敌人的铁蹄把这里践踏。
送走了燕言兵,祁锦辰和时镜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祁锦辰一到京城就往万花楼去。
“迎春姑娘呢?”
“祈公子?姑娘自从听说燕将军病死的消息就一直闭门不出,我们怎么叫都不出来,已经有一天了,我们真怕她憋出什么病来。”
祁锦辰闻言连忙来到花迎春的房门前,他起初敲了敲花迎春的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迎春姑娘,是我,祁锦辰。冒昧了。”祁锦辰见敲门无果后还是用法术打开了房门,却见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花迎春顺着窗户已经跑了出去,她是铁了心不想让人发现她的行踪,越是这样越让祁锦辰担心。
祁锦辰小施法术,他顺着花迎春的踪迹一路找来就看到花迎春已经跑到了一处远离尘嚣的山崖边上。
她整个下午都在这里回忆她与燕言兵的过往了,他们曾经被认为是前世就注定的一对,他们一直都深爱着对方,然而命运无常,说好共白头却还没有见红妆。
她曾痴痴地希望燕言兵来娶她,可是如今,他再也来不了了。这个世道实在是太昏暗了,忠臣被赐死,而圣上被权利迷昏了双眼。她曾经听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之前突然爆发了一场特别的大雪,大雪持续了好久好久,就在所有的希望都要被淹没的时候,一位白鹤仙人出现了。
白鹤仙人以己身化掉了大雪,给人间带来了春天,而她却葬送在了那个极寒的过去。
而今这个世道是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白鹤仙人了。
花迎春想着缓缓站起了身,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无法在一起,死了也可以嫁给他,就算不这样,他们下辈子没准能做一次夫妻呢?
当花迎春跳下悬崖,她回身向那无尽的天空望去,无边无际的白云遮满了天空,一位少年闯入她的视线。
“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白鹤仙人。”
祁锦辰随着花迎春从无边悬崖一跃而下,却还是没有把她救下,身而为神他却也无能为力。
祁锦辰抱起花迎春的尸身,把她和燕言兵同葬,他吟唱着安魂曲,“叶之落兮,鸦鸦其音。魂归去兮,于我哀兮。”
在吟唱完最后一个音调,祁锦辰再也忍不住抱琴痛哭起来,时镜见状上前抚着他的背表示安慰。
“斯人已逝。”时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她是最擅长弹琴的,她所弹奏的可谓是天籁之音,哪怕是我兄长所弹都不及她,她是难得的天之骄子,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时镜,他们都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问你为什么要隐瞒我呢?”祁锦辰还是道破了时镜的伪装,他实在是受不了时镜自以为是的隐瞒了。
时镜闻言手一顿,眼神瞬间黯淡,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现在真的非常想要逃离,于是在祁锦辰刚要抓住他衣服的时候,他化作一股魔气逃走了。
时镜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份感情。
祁锦辰怀着沉重的心情在墓碑上一笔一划刻下一串字,“朝见蝶蜂舞,夕闻锦瑟鸣。花开良缘尽,花落黄泉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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