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正是上客的时候，老鸨撑着一张美艳风韵的脸，在门口笑盈盈地接客。
燕辞君的轿辇由圣上亲赐，上好金丝楠木为骨架，内里料子是蜀锦，纹饰淡雅高贵，外面的料子是罗绸，风格雅致，纵使老鸨从未见过这轿子，心中也仍不住打鼓，这又是哪位爷大驾光临。
良好的职业素养迫使她向那辆刚刚停下的轿子走去，一面扬起得体的笑容，娇滴滴的开口：“这位老爷，您的来访令奴家好生喜悦，不知您需要哪位姑娘陪陪，奴家替您提前打点好。”
轿子里没有动静，就在老鸨背后升起寒意，喉咙发干，思考自己哪里有错处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袭来：“如意吧，她今天复工了吗。”
听见回应，老鸨松了一口气，又笑眯眯的说：“看来如意早就知道您要来，原本三天的假期，她早回来了一天呢！您先去三层上好的雅间里歇歇，等如意收拾好了就来啊。”
而后扭过头，低声吩咐着来几个面容清秀、素净的女子引路。
她阅人无数，一眼看出这是个生客，此番前来必定是纠结许久，于是便让几个擅长诗词歌赋的女子带路。
一进花楼，率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香风，大厅中央，浮光锦上上下下起伏，使得屏风后面影影绰绰，令人浮想联翩。
几名舞姬踏着碎步从屏风后转出，身着水红纱裙，腰际缝着银线绣的流苏，走动时流苏轻颤，刚走到厅中，琵琶声幽幽传来，似是覆上一层轻薄的面纱，如梦似幻。
弦声急促，舞姬们轻盈舞动，水红纱裙如花瓣般散开，银白流苏似乎璇紧了腰身，愈发勾人。
两侧舞台上又现身几名舞姬，不声不响、悄悄转上舞台，她们穿的鹅黄罗裙更薄，倒显现出金光，分不清天上人间，淡青色抹胸抹胸上嵌的珠光粉宝石随着呼吸起伏，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放出莹莹的光。
各色美人并在一起，像梨花簌簌往下落，碎金箔轻轻撒向地面，一片叠着一片，铺出层软茸茸的黄，内里红得透亮，像被晨露泡过的玛瑙珠。
看着舞蹈接近尾声，舞姬一层一层、由外向内低下头，软下腰肢，像过了花期的艳丽牡丹。
谁料琵琶声陡然转急，舞姬们的脚步也快了起来。水红裙摆扫过毯子上预先撒好的金粉，带起一阵香风——那是用蔷薇露混了麝香调的，不算浓郁，却使整个花楼都留下淡淡的香气，每位客人身上都沾染了这淡淡的奢靡气息。
两名舞姬忽然跃起，伸手缠住一旁的浮光锦，带动身躯，水红纱裙在空中展开，裙上的银线流苏反射着灯光。
曲终时，舞姬们盈盈一拜，，像熟透的花骤然收拢，鬓边的东珠还在晃动，富商笑着掷来个金锭，锭子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滚到领头的那位脚边时，正压住裙角那片银线流苏，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喝彩与数不清掷上去的珠宝。
花楼热闹了这么多年，果然技高一筹，燕辞君也不得不承认，这场表演确实达到了摄人心魄的效果，卓绝技艺，名动京城，这就是花楼的底蕴。
有些许无聊，好在没让他等太久，一阵暗香异起，如意穿着青色薄纱，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她抱了一把琵琶，含着笑看着背对她的男人，从背影就能看出的非凡气势，身材优越。
“爷，您想听什么曲，奴家给您弹一曲。”如意温柔地笑着，注视着他起身、整理衣袖、向后转身……
怎么是他？！
这张惊艳的脸她不会记错，前些日子才刚刚和主人提及过，如意忍不住思绪纷飞，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难不成识破了我的身份不成，是主人那边的事？还是……香彩院的事？
如意没敢细想，面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但燕辞君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僵硬的那一刻，那眼神，仿佛与自己旧识一般。
但二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自己一向行事低调，老鸨都没见过他，更何况是楼里的一位姑娘。
案件的事，也未传出去风声，看来如意的身份有待考究。
“莫干站着了，学过棋吗？”燕辞君开口道
“学过几年，不过学艺不精，若是奴家技拙，爷可莫要笑奴家就好。”如意柔柔一笑，随即抽出棋盘，放在软榻上的红木花纹桌上，“爷，请您落座。”、
二人开始对弈，似乎是无声的战斗般，棋局胶着。
如意在花楼呆了十年，年纪轻轻混成头牌，各方面都很拔尖，棋艺足以在京城排上名次，但此时也不免吃力。
棋局上的压力和心中的畏惧令她不免焦虑，燕辞君不言语，她也没有什么说话得主意，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棋盘走向颓势。
“姑娘好像很怕我。”燕辞君说了今晚第二句话，神色依然淡漠，手上的棋落下。
“公子气度非凡，奴家第一次见到您这样天仙般的人物，不免心有畏惧。”如意摆出娇娇弱弱的神情，轻轻抬起眼眸，眼底氤氲着雾气。
每一个正常的男性，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忍不住保护欲泛滥，但燕辞君不是常人，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等到燕辞君离开，如意惊觉背后冷汗淋淋，她慌忙叫来侍女，“银莲，银莲，快去通知主子，燕辞君今日到访了一个时辰，他似乎，已经看透我的身份了。”
江璟黎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急急赶来，头发高高束起，还未换下一身泛着银光的软甲，像是训练途中听闻这一消息，未经思考便匆匆前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江璟黎卸下最外层的甲胄，漏出里面的玄色长衫，银边缝合，冷光一闪一闪。
“申时过半，我接见的他，在此之间在看楼下姑娘们跳舞，而后在我这下棋，约有半个时辰，他就走了，我怀疑，他要么是看出我和主子您的关系，要么便是怀疑香彩院的事和我有关。”
“但是香彩院的事，只要燕辞君有心打听，便能发觉这几人的死离不开自己多年前作恶，这样矛头都会指向赵老板的丈夫，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想出的办法，这几个恶人我能一锅端了。”
“谁料燕辞君直觉这么准，幸好我行事谨慎，大抵是留不下什么定罪的证据。”、
“但是主子，我更担心您因为我被察觉身份。”
如意双眼红红，似乎真要落下泪来。
“他看出来也无妨，你的事他也找不到证据。”江璟黎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或许有错，但不是这方面的。”
“那是什么？”如意一愣，随即发问道。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你这款的？”江璟黎沉下脸来，“都说他不近女色，是不是因为没碰到喜欢的类型，你这副模样，在全天下都是少见的美。”
“啊？不应该吧……”
燕辞君不知道江璟黎心里的疑惑与妒忌，只是趁着天色渐晚秘密接见了蒋知恒。
“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蒋知恒开门见山地说，“死者都和赵老板的丈夫钱骉有关，这个钱骉是钱老太君四房的庶孙，这个四房的主母善妒，加上钱骉的小娘平日里不受宠，连带着他也只是占了一个少爷的名号。”
“胜在他这个人争气，十七岁设计赵茗怡的未婚夫，成功得到赵茗怡的芳心，从而得以在钱家站稳脚跟，刚开始的那几年，两人恩恩爱爱了一阵子。”
“后来，据说是这个赵老板先后与三个短工有染，又被那个账房迷了心智，透露了不少自己铺子的生意。”
“本身这个铺子便是两人共同的财产，因为赵茗怡一己私欲，导致自家生意每况愈下，也是有可能导致这种情况的。”
分析得很在理，但燕辞君相信自己的直觉，假装不经意的发问，“找到证据了吗，这也不算件小事。”
提到这事，蒋知恒放下茶杯，难掩喜悦，“他直接认罪了，今早右扶风直接在城郊的一处庄子捉拿了他，据说是由于昨天传唤的时候，钱骉直接人间蒸发了，这和默认自己的罪行有什么区别，当下邢尚书便派人捉拿钱骉归案。”
“今早，右扶风给他捉拿回来，他还神志不清，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于是邢大人直接给他定罪了，据说钱老太君听说了这事，差点过去了。”
燕辞君笑笑，“既然如此，也算了解了心结，这次算我们大理寺白捡了一半功劳了。”
“咱俩什么关系，这点事莫计较。”蒋知恒爽朗一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邢钊那老东西还等着我起草罪书了，进来忙得要命，我倒宁可我们每天清闲一点，这样也算京城治安好了。”
蒋知恒走后没多久，燕辞君拟出一封密信，他叫来自己信任的车夫，要求他尽快把这封信给乔珠灵送去。
对于如意，或者说已被满门抄斩的高家嫡女高诗琪的身份，他势必要弄清。
某人：疑似发现老婆的理想型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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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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