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父让颜子兮和顾非臣一起回家吃饭,一年来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颜子兮并没有觉得有何异常,下班以后直接和顾非臣一起回了颜宅。
然而一进门他就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母亲板着脸坐在沙发角上,见他出现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反应,仔细观察她的眼角微微湿润,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出什么事了吗?”颜子兮不安的问。
“你自己看吧。”颜博丰坐在主位上,严肃的指了指茶几上的信封。
顾非臣拍了拍颜子兮的肩,示意他打开看看。
颜子兮奇怪的拆开信封,一叠照片映入眼帘,里面全是他和顾非臣的日常照,大多数还算正常,但有两张亲吻照格外刺眼,一张是在影院门口的角落里,一张是则是在车里。
“爸爸,你找人调查我?”颜子兮不可思议的问。
“你这是要指责我吗?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颜博丰被儿子的质疑刺痛,一时动了气。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打算瞒你们,没直接告诉你们只是因为我觉得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颜子兮深吸了口气说。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子兮,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颜母忍不住又红了眼眶,看着面前从未让自己费过心的儿子,竟觉得是如此陌生。
“爸、妈,你们既然知道了,我就直说了,我和非臣在一起并不是意气用事,我也并不觉得我们的感情有任何值得被苛责的地方,没及时告诉你们我很抱歉,但请你们相信,我会好好处理自己的感情,也希望你们不要过多干涉。”颜子兮心里是堵着气的,在他眼中,父母一向是开明守礼的,没想到颜父居然不声不响派人调查自己,这无异于是对自己和顾非臣的侮辱,更让他在爱人面前十分难堪。
“这就是你的态度?你明知道我和你妈妈对你有多大的期望,如今连过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颜父拍桌而起,严厉的质问。
“伯父、伯母,请你们相信,子兮做事情有他的考虑,没直接告诉你们是因为在他看来咱们之间事业上的合作更为重要,他不想公私不分,并不是有意隐瞒。”顾非臣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颜子兮身前,这一充满保护意味的行为却无形中更加触怒了颜博丰。
“你现在是想用利益威胁我么?”颜博丰冷笑道:“还是你们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布好了棋,等着看我妥协?”
“爸爸,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颜子兮被父亲的误解惊呆了,事情发展到今天,即便他有很多的一己私欲,但他自认坦坦荡荡,从未在任何一个时刻想过利用自己的亲人。
“伯父,您应该很清楚我们合作的基础和前提到底是什么,如果您认为我们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达到让您不得不接受我们的目的,那您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更太小看了您的儿子。”顾非臣试图解释。
“我们的家事,就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了,顾总这样的商场新贵想必多得是人结交,我明白你也未必会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我不是你的家人,没资格指正你,但是子兮,你现在风光无限,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视甚高,如果你不姓颜,未必能有今天的脸面,我和你妈妈年纪大了,对你没有过高的期许,但我们有底线,你既然享受了颜家带给你的一切,就必须要学会尊重我们的底线。”颜博丰彻底瘫了牌。
“爸爸,我感谢您对我的培养和帮助,但我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对自己人生的选择权,非臣是我爱的人,我们既然走到了一起,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如果您觉得我不配拥有您给我的一切,您大可以收回它,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颜子兮已经语带哽咽,但却异常坚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两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毫无准备的突然袭击,颜父的步步紧逼,最终使得局面走向了最不好的一面。
“子兮,你清醒一点,我和你爸爸会害你吗?你真以为这条路容易吗?你爸爸这么说,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还年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啊!”颜母苦口婆心的劝道。
当着顾非臣的面,这样诛心的话令颜子兮感到十分屈辱,此刻他的心里无比失望,从小到大,自己的父母总是理智而又开明的,他曾满怀自信的认为在出柜这件事上,并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然而当事实无比讽刺的呈现在眼前,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当触碰到某些根本利益的时候,人的利己性总会占据上风,所谓的同理心,只在事不关己的时刻才会有一席之地。
“我已经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你们,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所有决定,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支持我,但我不会强求,同样的,请你们也不要强求我。非臣,咱们走吧。”颜子兮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还算体面的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率先迈出了家门。
两人坐在车上沉默,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颜子兮望着窗外,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这感觉比和最棘手的对手谈判还累。”
“我理解你,不久前我刚试过。”顾非臣揉揉他的头发苦笑着安慰。
颜子兮一脸惊讶:“你和父母摊牌了?”
顾非臣于是简单说明了一下由熊孩子顾淮安引发的出柜内战,不动声色的帮颜子兮转移注意力。
“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么久都不告诉我。”颜子兮苦笑。
“我不说一是怕你多想,二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我了解自己的父母,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慢慢接受,世界上的父母都有共同的天性,我相信虽然你爸妈现在不能理解,以后也会慢慢想明白,毕竟他们陪不了你一辈子,而我也会让他们知道,除了我你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我是该夸你自信,还是该骂你脸皮厚?”颜子兮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现在最该请我吃顿饭。”顾非臣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两人相视而笑,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
另一边,看着儿子负手而去,颜夫人既难过,又不舍,虽然骨子里她希望儿子能够按自己的设想过正常的生活,但其实说到底,对儿子的疼爱还是占了上风。她压根没想过最后会谈崩,一时间慌乱不安,眼泪簌簌的流。
“你这是做什么?明知子兮最爱面子,何必要拿身份挤兑他。”颜母不满的抱怨。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让他受点挫折,他哪里明白责任的意义!况且你不是说了吗?他的面子重要还是我们颜家的面子重要?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一件事情让我们失望过,他又怎么能在这种人生大事上犯糊涂?”颜父义愤填膺的回道。
颜母虽然嘴硬,心下却已经开始不忍,颜博丰说的都对,儿子从来都是自家的骄傲,这些年来不知给自己长了多少脸,但是脸面真的比孩子的幸福更重要吗?为了所谓的责任,最后闹到家宅不宁,真的值得吗?
颜博丰见妻子沉默不语,不动声色的狡黠一笑。
话虽说的硬气,现实远比想象中要残酷的多,不欢而散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第二天颜博丰就展开了行动。博颜科技的法务部给晨曦创科发了一封邮件,宣布将终止下一季度的合作,这意味着博颜科技将全面退出卡泊项目,不仅不提供资金支持,同时也会撤销现有的所有生产线。
这一招釜底抽薪,对晨曦创科的打击近乎致命。
即便是老谋深算如顾非臣,也着实看不懂颜父这次的路数。两人都没想到,颜父真会因为儿子的私人感情影响到彼此间的商业合作,从任何角度来看,颜博丰都不像是公私不分,意气用事的人。而这一次,颜博丰真就意气用事了,还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然而事已至此,揣测颜父的心态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解决卡泊的资金链和供应链,并且最大限度的降低舆论影响。好在颜父并没有赶尽杀绝,虽然抽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双方都默契的保持了绝对的低调,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甚至在顾非臣看来,颜父应该是动用了一些手段封锁消息,因此暂时来看,并没有对卡泊项目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
顾非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怎么看颜父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另有深意,这就像是打游戏时,突然杀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oss,但只是看起来要命,实际却没什么杀伤力。这种设定通常都只是为了增加游戏的难度,而并不是让玩家出局。
“臣哥,你这是干了什么把金主爸爸得罪了?”吴天昊一脸苦闷的问。
“是我的原因,”颜子兮抢着背锅。“虽然情况不太乐观,但我们还有时间补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颜哥果然财大气粗,只是你怎么惹到老爷子了?听我的,哪用那么麻烦,父子没有隔夜仇,你服个软赔个不是,颜总只要消了气,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相信我,对付中老年男人这招绝对管用。”吴天昊拍胸脯保证。
“你这是经验丰富啊!”顾非臣损道。
“那当然,我就是这么糊弄我家老头子的,屡试不爽。”吴天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不用担心,资金方面我可从云端直接抽调,这样最方便,至于生产线,我想自己开。”
颜子兮说到了顾非臣心里,这次突发事件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契机,对于凝结着高技术内核的产品,生产外包总是存在着一些隐患的,比如技术的外泄,比如质量的稳定性。之前晨曦创科捉襟见肘,如今景况却已经大大改善,起初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卡泊的生产交给自家企业颜子兮也比较放心,而如今颜父痛下杀手,与其再找合作伙伴,倒不如自起炉灶,不仅杜绝隐患,同时也能多一份利益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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