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刘教练过得称不上好,但总体不坏,每年的硬性指标,学生的成绩和队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远比做教练时压力还要大。
而离开一线后,他的臭脾气也被生活磨得软乎了不少,刚进队伍的小孩都以为宋亿是黑脸阎王,而老刘才是好说话。
宋亿看着老刘拘谨的样子就知道他的不自在。
“等下要去看下现在孩子们的训练吗?”宋亿出来打圆场,想要活跃下气氛。
林子谦笑着拒绝道:“我们拍完还要去学校,可能没有时间去看了。”
外面的制作组已经驾好器材等着林子谦到位,老刘也就没有多留他,让宋亿多看着照顾点。
“等下我们会先拍摄一些泳池的片段,如果可以的话能下水拍摄就更好了。”Amy对着脚本和林子谦商量道。
“下水的话,时间可能不太够。”
看着林子谦拒绝的样子,宋亿大概也知道清楚各种缘由,开口道:“前不久更衣室的热水刚好坏了,下水的话也没有地方可以换衣服了。”
Amy不懂中文,CC便充当翻译解释了一下,并不是kylo不愿意下水,而是之后还有拍摄任务,但是更衣室现在没办法用,如果下水的话,时间就耽误了。
下水的打算只好作罢,宋亿却从林子谦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是对水的恐惧。
林子谦出道爆红之后,有无数人想要探究过往的真相,有说教练的不合理训练导致他受伤退役,也有说是和队友发生冲突,当然不乏各种阴谋论。
当年刚拿到全国锦标赛冠军的林子谦,毫无争议成为了泳队的王牌,老刘也花了很多心思在他身上,但是当时的老刘太过于的严肃,训练十分严苛。
和王教练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两人都是王教练带进泳队的,从七岁不到的年纪就跟着训练,从兴趣到职业,从二队到正式队员。
说句话夸张的,王教练几乎见证了两人的职业生涯的发展,老刘的空降,宋亿意见也很大。
那时候,他们尚未不懂分别的意义,也不懂成年人世界的规则,凭借着心底本能抗拒着。
随着两人的成长,尤其是林子谦,就连国家队的都注意到他,王教练的训练已经完全不能带给他们进步,所以换更好的教练势在必行。
于是乎刘教练从国家队退役之后就来接手他们的训练,最开始确实进步非常大,但老刘的教学风格太过于强硬。
就连向来自诩适应力极强的林子谦都有些吃不消,加上升学到高中后,课业压力陡增。
两人在训练的过程中,争吵过,闹过,也道歉过,老刘也尝试着稍微放松点神经对待大家。
但时间似乎没有给两位别扭的师徒机会,林子谦拿到全国锦标赛后,便要开始着手准备国际赛事,一点点积累积分,去到更大的赛场。
时间紧张,林子谦有意开始加大的训练,而那次意外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水下憋气的游戏是泳队常玩的,所以最开始大家都没有当回事,直到时间越来越久,宋亿和岸上的老刘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将人救上来时候,已经听不到心跳,救护车上宋亿紧紧盯着仪器上即将趋于平缓的曲线,心底暗自祈祷,明明很快就去更大赛事,明明说好要拿到金牌。
后来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林子谦在此出现在省队是办理退队,国家队的名额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作为利益既得者,他本该心底无比庆幸,可是作为队友,他在别人谈论起遇到的天才时,总会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我是从六岁开始学习游泳的,最开始是兴趣,后来遇到了我最开始的教练,他觉得我天份不错就带着我开始训练。”
是每天两万米的来回,刮风下雨,雷打不动。是泡地发白的皮肤,沾染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消失不见的指纹。
从七岁到十七岁,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一眼能望到尽头的泳道,还有以秒来计算的人生。
“曾经我认为竞技精神是面对绝望的无畏,是永不言弃,是失败后依旧站起来的决绝。在赛场没有人会注意到失败者,所以我努力站到最高的地方,但是因为一些意外我最后还是做了逃兵。”
【kylo xi 不能继续游泳,心里会有遗憾吗?】
“大概有,也可能没有,在我看来,我的人生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状态,是否继续游泳,放在八年前的会很在意,甚至会难以释怀,但现在我大概是想通了。”
是想通了,而不是释怀,林子谦不知道该如何和中途凋零的梦想和解,其实人在很多时候都想过无数次重来一次会是什么样,林子谦也会如此。
只是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在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后来宋亿带着制作组拍摄了陈列室,里面留下了许多关于林子谦的回忆。
七岁一群小屁孩穿着泳裤朝着镜头傻笑,还呆呆举着剪刀手比耶。选拔进一队时,满脸青涩,标准的蓝底寸照写着林子谦的名字。
全国锦标赛冠军的奖杯也被摆在架子上,落了不少灰,原本要两只手才能托起的奖杯,似乎比记忆里小了不少。
摄影师不动神色地将镜头对准林子谦的眼睛,该怎么形容此时的他呢?
落寞,欣慰,破碎,倔强,他定定得望着,看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颁奖台上举着奖杯肆意的大笑。
结束了游泳馆的拍摄,CC能明显感受到林子谦的情绪不对劲,尤其是在单独见了刘教练之后,出来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其实两人只是稍微聊了一下,那时候林子谦的突然退队,承受了最大压力的便是老刘,在自己的管理下,居然会出现队员差点溺亡的事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停职调查。
某一瞬间,林子谦也涌现过邪恶的想法,但他清楚一切只是场意外。
退出是因为他没有再站起来的勇气。
“谢谢你,老刘,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很严厉,但你一直都是个好教练。”林子谦起身抱了抱老刘。
向来被称作黑脸阎王的人,眼圈也有些微红,当年他接到省队的邀请绝大程度上是因为林子谦。
从见到他比赛的第一眼,便清楚未来的他能比自己走得更远,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出事之后,他开始长期失眠,晚上翻来覆去都是自己刻意说出的打压,原本是想要磨砺他的心性,快速成长为大赛型选手。
“对不起,当时我也有责任。”老刘还是说了出口,眼角的皱纹看起来格外明显,这些年他确实老了不少。
其实不止是他被困在了原地,从一线的教练转幕后,热爱赛道的老刘也被困在了那年。
如今的两人只是释怀一笑,继续往前走。
人就是奇怪的动物,年长者总是想着小孩能在瞬间成长为稳重的样子,等到变得稳重后,又开始懊恼怀念最初的样子。
学校的拍摄则是有些麻烦,作为省重点中学,清一色的学霸,原本以为都是不追星的人,但尽管无比低调,还是被一些资深阿米认出来。
文娜娜就是其中一员,她从很早开始就喜欢林子谦,初中的时候头悬梁锥刺股才勉强考上爱豆曾经的高中,感受他的青春。
学习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原本初中她在学校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进入高中后突然变成了中等生,甚至开始逐渐有了吊车尾的趋势。
父母都以为她是在学校早恋,甚至连她家里的海报专辑全部都收起来,打定主意让她专心学习。
“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谦谦那么优秀,我怎么看得上其他的人,而且又不是我不想学,是学校竞争压力太大了,你看看班上那几个前面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你还是悠着点,我要是被我爸妈知道我追星估计会打死我。过几天又要月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就那样呗,这破学校周周考,月月考,这才高二就恨不得我们天天考试了。”文娜娜不满地撇撇嘴。
倒不是对学校不满,而是她似乎已经开始忘记当初考上省重点的狠劲,她已经一脚踏进了重点本科的大门,只要稍微努努力,大学就解放了,到时候是追星还是恋爱就没有人管她了。
“别想得太美,还是先把眼前的的月考应付过去再说。“圆脸女孩摸了摸文娜娜的脑袋,安慰道。
“希望有天谦谦能回学校一次。”
“这比你考上你爱豆的大学机会还要小。”
“唉。”
米娜娜何尝不知道,虽然林子谦在国内活动比较多,但就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更和况还是毕业了许多年的高中。
“我靠,我靠,你看那里是不是林子谦!!”圆脸女孩激动地指着身后,一手捂住嘴巴有些说不出话。
“别骗我了,他现在还在上海。”
“你看啊!”说着直接掰着米娜娜的脑袋看去,“怎么了?你傻了?”
米娜娜呆呆得停在原地,梦里她无数次梦到过这场景,但当一切真实地出现时,她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梦。
“你掐我干嘛!”圆脸女孩有些暴躁地道,看着正掐着自己大腿的细白小手,第一次控制不住。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掐自己大腿,掐我的干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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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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