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剧组顺利转移阵地，胥明懿以观摩贺临风演技为由又待了半天，再次隐身。
“我总不能真的全程跟组吧！”
胥明懿这样对贺临风表示，并拜托唯一的知情人工作之余多关注现场，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就通知他。
说完就见后者疑惑而不失礼貌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表达出来了。
“我？”
“……我的疏忽。”胥明懿想起来网上看过的“让老板一看就觉得你不能胜任工作”的头像，其中有一张就和贺临风的动作完全重合。
于是老板闭上眼，下定决心似的从身上翻出加班补贴——一枚玉。
“看见中心一点红没？等什么时候红色明显扩散就说明有东西快憋不住了。”
“你随身放着就好，对人体没什么坏处，也不用随时拿出来看，我这边有另一块并生玉用作感应。”
居然开始走道具流了……
贺临风用指腹摩擦着白玉中间一点似水墨散开的绯色，心中对这发展不由得感叹。人生是一本巨大的小说，没翻看下一章前根本猜不到是什么主题。
但演员的主线任务还是要做的，没有什么调整状态一说，贺临风很快回到拍戏状态，偶尔接受工作人员振奋的目光和黄杨插科打诨，有他的地方进度都称得上顺利。
黄杨不怎么主动在贺临风面前提起胥明懿，哪怕之前那样促狭的也没有，贺临风安安分分拍戏，偶尔接受到女主角，也是后半程和他对手戏份最多的演员的视线，热切的，试探着透露出营业的希望……应该是营业吧？
许星彩，他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想起胥明懿之前对她的关注，如果不是想挖人，便是这人身上有其他值得在意的东西。贺临风摸了摸衣兜，没有拒绝对方的暗示和接近。
那双眼中有热切和期慕，至少镜头前和旁观者的目光里是这样的。
剧宣传期间营业是演员的本职，贺临风不是不会营业，只要合作者没有多余心思，要他配合不成问题。
至少在他抚摸着兜里那块不见光的玉石，心里想着出去后问问胥少爷这东西能不能打磨雕琢做个坠子挂身上会便携许多的时候，眼里是映着营业对象恬淡的笑容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杀青。
偶尔想起来取出那枚玉石，似乎根本没有变化，却又让人怀疑错觉似的鲜艳了许多，雪间水梅似血滴。
如果说拍摄中期他多少想着胥明懿的话心头略有紧绷的话，到了后期进度拉到底就忙得不知天地了，拍戏，补戏，营业，直播……直到杀青宴到来他才想起来松一口气，习惯性早到场，和为数不多比他更早的黄杨打了个招呼。
黄大忙人到场后没有入座而是去安排参宴的工作人员，演员这边女演员们需要准备时间，大点的主演又暗自拿乔，到得早的小演员们跟贺临风也就是礼貌搭上几句话的关系，倒显出早早入座的贺临风两分孤零零。
“晚上好。”
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贺临风正在调试网络和软件，闻声惊讶转头。
“明懿？”
“终于有我出现吓到你的时候了。”胥明懿眨眨眼，口吻毫不掩饰的满意。
贺临风很快想明白，这位是以金主身份赴宴的，但能让他赴宴的理由大概不会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坐下聊？”
“不了，”身后的木质倚靠被拍了拍，“我先去附近看看。”
宴会选址在一座酒庄，占地不小，仍然是在山脚，布置的时候用了些心，当得上冬暖夏凉，总体地点偏僻也不会缺客人的样子。
贺临风若有所思，喊住正好路过的黄杨，调笑说大导演不是一贯奉行简约政策吗，怎么这次舍得包酒庄？
后者挥手笑骂，“想嘲讽我穷就直接点！反正都是公认事实了。但是穷就不能有贵人支持？刚刚贵人不是已经来过了还跟你打了招呼？”
说着他突然有些感叹，“还真不是每本都有这运气。能顺利拍完，还是要多谢你。”
“得啦，您也别太谦虚，这是全体工作人员的努力和好运，我只是个拿片酬打工的，还得感谢黄导你选择我。”年轻的男主演笑笑不承功，“您掌镜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定接下来每本都比这次运气好。”
“行，借你吉言。等着看成果吧，老夫这回确实是有信心。”黄导也跟着乐呵，待了没一会儿又去打电话忙前忙后。
演员们陆陆续续到达，也不少小演员已经开始和粉丝交流，贺临风应了不少声贺哥对着不少镜头给了笑容，环视一周发现座位填了七七八八便也开了直播。由于上线并非临时起意，做过预告，蹲点的人不在少数，短短几秒在线人数蹦上四位数，弹幕铺天盖地。
“晚上好，各位。”
“这是《风雨无舟》的杀青宴，就播一些吃吃喝喝的吧。”
“健康，当然健康。没什么活动，又不是正式直播，什么时候正式直播关注官方号吧，这儿就是认认脸聊聊天。”
贺临风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眼力真好，轻车熟路地解答公式问题，等初始高峰过去后起身，反转摄像头带着观众看了一圈宴会现场。
对面一众演员或是自然或是僵硬，贺临风拍拍最近一位严阵以待的年轻男孩，手机镜头随机对准让给大家打个招呼。
这样一圈下来众人倒是自然了不少，气氛微热，几个主演也来得恰好，完全没一起进门却不约而同在小演员们混完脸熟后到场，硬是控住准备入座的贺临风三分钟。
都差不多介绍完毕贺临风回到原位，身边的位置仍然空着，左一右二，除却一个忙人一个贵人还剩下一个女主角，没人敢抢位置也是理所应当。
刚放下手机又看向门边，工作人员对胥明懿有些陌生但得了黄导意思都态度恭敬，后者只能顶着一片“胥少”往里走。贺临风看出那人笑容里的勉强，于是笑得十分真心，注视着来人走到自己身边。
“晚上好啊，胥少。”
你也来？胥明懿眼神没疑惑多久就见人光明正大举起手机，“介绍一下，这位是胥少，胥明懿，我的朋友。”
“明懿为什么在？你们猜。”
明确在直播后胥明懿心中了然，瞥见偏向自己的屏幕里一些关于自己身份的追问，再自然不过地同诡异卡壳的弹幕打了个招呼，介绍自己合作者的身份。
眼见弹幕飞乱，走向有往失控发展的趋势，归来的黄杨连忙占据男主角另一边，解释说胥少是我们组的天降贵人，在这里是工作需要，和组里的小年轻们年龄相近都玩得好。
手机镜头顺势被操控着往周围扫了一圈，基本座无虚席，主创这桌不少年轻人都笑着点头应是，弹幕在各家粉丝的刷屏下终于干净许多。
许星彩是这时候到场的，一身水粉中裙烟紫纱袖短罩，鹅黄钻石结系在腰间，头发同样用鹅黄丝带挽了个低垂的马尾，铺在一边颈侧，自然流丽又不失精心。
“临风。”
以贺临风在组里的地位，罗烨那种二十没出头出道没两年的要叫他前辈贺哥，黄杨那样资历碾压的叫“小贺”算爱称，而许星彩这种年龄和出道年份都不比他少的青年演员显然两种称呼都不怎么合适，何况做为已公开的本剧女主，称呼亲昵一些也理所应当。
“晚上好，星彩，今天打扮很漂亮。”
贺临风对许星彩回以笑容，后者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才移开，均衡地与其他主创主演寒暄。
“来，坐坐坐。”
黄导笑眯眯地招呼人入座才发现男主演两边的位置似乎都没了空，胥明懿正打算往右手的空座让位却被贺临风拦住。
目光稍微相接，两人自然地交换了位置，右边位置空着的变成了贺临风。
男女主顺利坐在一起，这段插曲在弹幕上一滚而过，屏幕后的人没看见手机镜头外的画面不代表在场其他人看不见这一串动作。胥明懿问原本在男主角左手位的黄杨要不要再换一下，后者挥手说你们帅哥美女坐一起才对得起观众的眼睛。
贺临风业务能力不低，其他演员在男一号的主直播间推进流程外也有自己开启了直播间和粉丝对话的，主创们聊着拍摄聊着后续，只有投钱又不管事的胥明懿吃喝之余观察着热烈生气之外的地方。
偶尔瞥向心思各异的主演们，很快又被言谈得体和女主角谈笑风生的贺临风将思绪勾到其他地方——看来初见时他的想法没错，贺临风怎么可能不懂营业，和宇淮天的水火不容不过是因为云霄的自作主张。
他又看了一眼恬美动人的许星彩，在心中加上一条或许还有性别因素。不过这两条就足够让贺临风反骨增生吗？
视野中一抹灰色无形飘过，胥明懿突然放下筷子，目光掠地。
他离席时贺临风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力回到直播刚好发现一条裹挟在洪流中的弹幕，回答时有些心不在焉。
“明懿为什么坐我旁边？关系好呗。”
直播主流程走完后就是贺临风的个人直播，就和其他演员一样吃吃喝喝和粉丝闲聊，许星彩就是在这之后无声离席的，比胥明懿更早，而直播间观众在胥明懿起身时贺临风转身带动屏幕才发现另一边的座位空置着。
“星彩大概是身体不舒服休息去了吧。”
有挑事者故意把许星彩和胥明懿的前后离开联系上，组成些意味不明的引导句子刷屏，这点体量追风者们并不放在眼里，贺临风也视而不见，心中却想恐怕两者确实是有联系。
心神稍微紧绷，错觉似的感受到一阵漆黑的冷意扫过满场觥筹，他垂在桌面的手指缩了缩，余光有意往宴会间某扇门外瞟。
在他决定拿出口袋里那枚血玉时，胥明懿重新进入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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