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渝能坐在这里正常谈起这个应该是解决了吧？”只有噼啪火声和浪潮声音的氛围太诡异，有人试图活跃氛围打了个哈哈。
方渝没接话，仿佛又亲身回到了那天晚上。
直到天光微亮，他才得以昏昏沉沉地入睡。
第二天起来身体没什么不适，天气原因当天工作取消，他得到了充足休养。
新的一天胆量回到他的胸腔，晚上他干脆又熬到了三点。
“关电脑摘耳机之后，那个声音又萦绕在我的耳边。”
有人深吸一口气，弹幕开始真切地担心起来。
“后面有买录音笔什么的记录吗？那个呼吸声是真实存在还是……”
胥明懿突然转头，表情迟疑，“耳机？”
贺临风也从凝重的氛围中抽出，放松肩膀，将关键点更往前推，“城中村。”
【喂喂那俩在打什么谜语呢！】
有弹幕注意到他们，但好在没疑惑多久。
方渝享受够了众人的紧张，表情倏然鲜活，干脆揭晓答案：“没那么复杂，第二天晚上我精力充沛，思绪清晰，没看鬼故事，而且灯还开着。所以很快找到了那呼吸声的来源。”
“住宿环境是隔板房，不隔音，隔壁的鼾声传到我这边来了。”
现在想来完全是笑话，可当时对他来说确实是劫后余生般的好消息。
其余嘉宾和弹幕：“哈……？”
“就这？”
“什么啊！方渝你真是的！”
“这么个事讲得跟真鬼故事一样！”
众人群情激奋间方渝试图抗争：“我只是把自己带入回到了当时的状态而已！当时我确实以为自己真的招惹到什么了啊！”
贺临风摇头，“没住过城中村隔板房是不清楚网上传的不隔音有多夸张。哪怕把隔板那边留出过道，两张床的距离也和双人床没差多少，可不是近到共用一个枕头嘛。”
胥明懿跟着点评，“隔壁的可能也没想到，早睡早起的好作息还差点让别人半夜鬼缠身。”
【喂喂喂，那边俩是不是太淡定了！】
【大家都被吓就他们搁那聊起来了，不公平！】
【估计早猜到了真相……可恶】
【支持胥少也讲一个，他那张脸和腔调讲起鬼故事来会不会像在安慰人？】
【胥少更适合讲睡前故事吧。】
【把鬼故事讲成睡前故事，一脸温柔地把你催睡了结果跟着去了梦里想起来是鬼故事岂不是更糟……会不会鬼压床啊？】
【感觉胥少也适合讲那种细思恐极的故事……】
十年真灵异从业者，真正鬼故事的无冕之冠，胥明懿并不打算参与这个活动。
等大家兴致勃勃聚众分享过一轮，月亮已然攀上空阔天穹的正上方。
摄像头关闭，篝火减弱，所有人按照分配好的位置各回各帐篷，贺临风在同最后一个人道别后看向身旁，迎上同样鲜明的注视。
两人不约而同往湖边走去。
这是一片很大的内陆湖，正值丰水期，脚下的沙子和水波推搡着，浪花在夜里莹白泛光。
温吞的夜色裹挟着浪潮风声，月上中天，沙漠环境决定了方圆百里的寂静，并排的人影被拉长，仍在缓步同行，显得天地空阔又狭小。
直到走出营地大灯通亮的照射范围许久，贺临风远远回望，视野里竟只剩下几点发光黄豆，分不清哪个是节目组的据点，哪个是牧民的聚集地。
沉默着前进不知道多久，胥明懿率先耐不住这无人声的静寂。
“那个故事，确实是你的亲身经历吧。”
贺临风刚要回答，脚下却突兀一顿，失衡的瞬间耳边是同伴紧急的呼唤。
“小心！”
夜晚能见度一般，即使胥明懿有心注意，在发现沙地里埋着的植物根系时紧急提醒却也来不及。
好在离得够近，他连忙侧身往前赶出半个身位，伸出手臂去栏，却因为蓄力太仓促，被成年男性的身体带得脚下凌乱，好在互相扶持之下成功稳住，没双双跌进水里。
踉跄倒退的几步没有增加他们之间哪怕一寸距离，最终定格在这么个紧密的搂抱。
贺临风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手臂结实地环在胥明懿的腰背上，耳边响起混频的呼吸和心跳。
节奏……好像不一样？
变化的是自己的心跳，乱的是支撑着他的人的呼吸。
凝固持续了十秒以上。
他想，应该松手了，再怎么样也该站稳了。但是他的手却缓慢上移，意味不明地穿过胥明懿颈后的发丝，又克制住下意识反应，掌心擦过后颈，顺着颈肩线拢住肩头。
身高差距随着他站直显现出来，对方耳后一缕发尾蹭在嘴角侧下方，被透出云影的月光锻成银丝，又被他的呼吸拂动。
注意力缓慢从那捋碎发上移开，又在紧邻的看不出颜色的耳尖上凝聚。
贺临风感觉到对方在他后背拍拍，说不上是提醒还是安抚，他终于站稳似的松开手臂，从这拥抱里拉开距离。
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有多开，只是恢复了最开始的并排而已。
“我俩一起在这湿沙子里滚一堆回去可不好解释。”
胥明懿一派自然的开玩笑，视线却落到了远处的沙丘上。
贺临风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得对，走路要专心。”
“有上次的经验明懿果然长了教训，我却忘性大没当回事，我的问题。”
虽说是一本正经的反省，但在反省谁的黑历史不好说。
之前鬼市古董店的地道里，同样漆黑的环境，摔倒的和扶人的角色却和刚刚完全相反。贺临风还能说本来视力上就是普通人，眼力奇佳的胥明懿能被平地绊住更是完全没看路。
胥明懿无颜以对，实际上他印象更深的却是当时距离极近的、贺临风那张汇光的面孔。
目眩神迷的感觉隐约回到脑中，他甩了甩头，带点报复意味地抓住对方的手——
“知道就多注意脚下！我当领路人没意见吧？”
贺临风笑着跟上，目光从前面人的后脑勺移到两人交握的手，原本压在手腕上那串南红不见踪影。
轻快的情绪稍微沉下，他想起来自己听到的，白天胥明懿还在售货点兢兢业业担任npc的时候，和某个嘉宾交易时手串被意外扯断。
“珠子有收好吗？”
“有一颗没找到，只能之后补上。”
贺临风闻言停下脚步，带着前方的人也跟着停住，将一个小盒子放到对方手中。
“诶？”此时已经进入另一片灯光范围，胥明懿打开盒子拎起塑封一角，对着灯光端详片刻。
石珠隔着薄膜，在黑暗的环境中原本的光泽被压暗，仍然能看出日晕一般的金棕色猫眼环光和深邃底色。
“虎眼石？”
他晃了两下袋子，光斑就在石珠上流动起来，如环境般昏昧暗淡又脱离环境的幽微金芒。
“上次买的？”
那天最后贺临风是挑了几颗石头，他还以为贺临风打算嵌在武器上什么的……
这虎眼石的大小比他原先的珠子小一号，单颗刚好能做为顶珠，在一圈南红中既不过分夺目也不默默无闻，或许比原先更加适配。
在对方肯定的注视中胥明懿将晶石收回盒子里，贴身收好，认真地回应目光。
“谢谢。”
盒面包裹的缎面质感蹭在指尖，胥明懿好像才想起来到了灯光区，松手后又摸了摸耳边的发丝，提起节目相关的话题。
“咳，我出现在这里其实不是救场也不是意外，算是主动来的。”
“嗯，”贺临风应声，“旭阳看见你时的演技挺夸张的。”
“是吗……”原来那里就暴露了吗，亏他还以为旭阳演技挺好的。
“你知道星芒现如今的发展吗？”他犹豫片刻，还是谈到了敏感话题。
贺临风点头说有分析过。
胥明懿好像松了口气，“总之就是，星芒想在云霄德顺格局底下开辟娱乐圈这一块的话，需要借势，或者砸钱。”
“所以老板亲自出道来赚钱？”贺临风看出他的紧张，笑着调侃。
“唔……”
胥明懿重新整理思绪，约莫半分钟后才开口：
“虽然我们共享了那么多想法，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星芒？”
这份超出想象的认真让贺临风短暂愣住，甚至将食指第二个关节揉下巴的下意识思考动作摆了出来。
自己很早之前就做出的决定，离开云霄后独立发展，不依附任何公司。
云霄耗空了他的信任度，天真也如同蒙灰的纱一样被一把掀开，他看业内任何都极为清醒，即使是对方渝和黄杨也没全盘托出他的想法。
但他对胥明懿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是独立的，完全不受外物影响。以至于对星芒也爱屋及乌的亲近。
“我挺意外的，”贺临风语速缓慢，“我没想到明懿你会对我发出邀请。”
“应该说，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彼此几乎毫无隐瞒，你比其他人都了解我，我也一样。即使是知道你的身世后，我也没想过让我们的关系发生变化。”
他们已经维持这种完全信任、知根知底、习惯性把对方的存在加入考虑的模式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他们认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占据了三分之二。
形容起来就是认识没多久就撞入了对方的舒适区，警惕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然后就是顺理成章将外来者用柔软的糖衣包起来。
就像现在，他没有给出回答，也在表示自己的犹豫，但胥明懿立马理解了他动摇之下的坚定。
“我明白了。”
胥明懿本人甚至松了一口气，抬手抓住一缕夜风。
“你不用现在给我回答，其实我也很难想象你在我手下打工什么的。”
“左右你还没和云霄解约，当务之急是能抵抗住云霄，顺利解约。星芒会站在你这边，不能一体也是同伴，对吧，临风？”
贺临风迎着那熟悉的明亮眼眸笑起来，点头，又嗯了一声，“快了。”
“我打算这期直播的尾声公布和节目签了常驻。”
“嗯？”胥明懿一愣，“你就打算和云霄摊牌了？”
“逼他们动才能露出马脚。”
“嘛……”结果还是按照旭阳预想的发展了啊，在这期节目上刺激云霄拱火局势之类的。
既然如此……
胥明懿眼眸一转，“考虑和星芒合作一下？”
让云霄以为是星芒在背后推，蛊惑贺临风，把注意力吸引到星芒这边。
贺临风心里莫名感叹地念了句胥明懿的名字。
“合作愉快。”
他需要掩护，星芒要话题，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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