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枪是不是有什么变化？”欣赏中的胥明懿提出疑问。
“嘛，适应现代的变化。”贺临风提了提枪杆，目光在枪尖枪身上扫过，给出个意味不明的回答。
挺好用的，但比起长枪，有时候他会希望变成更远程更现代的那种枪。左右只是种施法方式。
要是让现在的各种玄门内人士听到这想法得气得挑起来大骂礼乐崩坏，他这个不可饶恕的外行！草根！破坏传统的罪人！
虽然贺临风完全不会在意就是了。
“贺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用枪的……？”
缩在胥明懿身后的方渝没忍住发问。
“大概学过剑之后对这些古武有了点融会贯通吧。”
哪穿越来的武学天才？！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在某部剧集的拍摄中，然而现实容不得他感叹，这古怪的、异世界一般的空间，不久前在他眼前吞噬了他所熟知的场景，这变换过于玄幻，以至于胥明懿说是阴间他丁点没怀疑。
漆黑深红，宛如凝固的深渊坠落。暗无天光，却能叫人清晰看见这怨气盘绕的鬼哭石林。
而后大幕被撕破，枪的尖端衔住唯一的寒芒，所及之处怨灵纷纷溃逃，石林之下是完全不可见的虚无，凝视过去却是活物般缓慢流淌，汇聚。
盯得认真的方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然走出了安全区，慢慢走近那凭空撕裂的口子，如同富有生机的皮肤一般，缓慢却又肉眼可见的愈合，古怪的吸引力包裹了他的全部神思，想要更接近去感受那迷人的生命力。
胥明懿完全拽不住他。明明走得很慢，身上肌肉也完全放松，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超出常人。
这种莫名的吸引，恐怕是那怨灵想要附身方渝。
他拧着眉，瞥了一眼还在专心逼出怨灵本体的贺临风，驱魔符夹在指间，却没有立马使用的意思。
“临风！”
贺临风应声回望，将方渝和胥明懿的神态动作收入眼底后目露了然，对胥明懿肯定的眼神回以点头。而后握紧枪杆，凛冽锋利的势携着枪意化作风暴，将整片石林切割碾碎，带出万道哀嚎。
当然不可能真的有一万只怨灵在同一个鬼域中，只是分身罢了。明明在自己的鬼域中却不敢现本相，对贺临风的下意识逃避……
那怨灵在惧怕他。
同样得出这个结论，比起胥明懿的怀疑，贺临风本人却无比肯定。
也许对方有心躲藏，却不想贺临风能一枪破坏鬼域，甚至大有把鬼域翻过来也不放过它的趋势，故而将心思放到了附身活人这条路上。
在场一个是它避之不及的衰神，一个是看着就不好惹的驱灵师，最后可不就只剩方源……它确实蛊惑成功了，但不够灵动的思维没让它想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类没做出丝毫阻拦。
在方渝几乎抬手碰到裂缝时，鬼域内嚎哭齐发，所有雾状的灵体穿梭汇聚，瞬间从一处挤出，将将缠上了无神志的人类——
然后被突然出现的金光弹开，风筝一般被打出浮空，又像一颗被连根拔起的水草，根系完全脱离裂缝。
那一瞬间它知道自己再无可能挣扎。
域内混乱的气局倏然被可控的枪意裹挟，局内所有的煞气怨气都不再属于它，拧作一头咆哮的风龙，深渊巨口吞没了它。
“搞定。”
贺临风收枪归势，望着鬼域当空中盘旋的风龙，心念一动唤回身前，落到地面后也如风般消散，只留下一团漆黑怨气。
他有心和人探讨，等了半分钟胥明懿却还没有如预想中走到自己身边，转身发现对方还在安抚呆滞中的方渝。
走近才发现方渝背心的驱魔符，这会儿小少爷跌坐在原先的空间裂缝处，满脸苍白冷汗。
胥明懿的手按在方渝肩膀上，用自身势气安抚着受惊者，面色温柔中带着些愧疚。
虽说是为了能尽快除去怨灵，但用受害者来当诱饵，对于完全没经历过这些的人来说还是太惊险了。贺临风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不是很能感同身受——权宜之计，最佳方案，而且有他俩在根本算不上冒险，何况还是为了救方渝本人。
明明在做选择的时候只需要一眼就能理解彼此，并毫不犹豫地执行，但却会对当事人有愧疚吗？
或许这十年的从业时间里，他对不少受惊的路人受害者都这样怜悯温柔、甚至愧疚地安抚过。
“这已经是最干脆也最彻底的解决方式。”
见方渝已经逐渐回神，贺临风终于开口，第一句却是对胥明懿说的。
胥明懿松了口气，“为了让那怨灵现身，自然是在它几乎要碰到的时候才能催动驱魔符，我时机把握的很好，但对小渝来说很糟糕，一清醒过来就被怨灵本体贴脸，想来这种非人型的怨灵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那怨灵的本体长得很可怕吗？贺临风回想了一下，觉得其实就那样，但他还是学着胥明懿拍了拍方渝的肩膀。
“就当提前习惯恐怖片特效妆。”
方渝突然一哆嗦，眼泪汪汪地爬起来缩到胥明懿身后。
这什么意思？
贺临风一愣，和胥明懿面面相觑。
方渝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贺临风一拍就如同浑身冰水浸过，这会儿彻底回过神来，哆嗦着问刚刚那是什么？
小少爷胆子其实挺大的，换普通人经历刚才那一遭多半要散魂，他只是后怕了一会儿就交流如常，还能用探究的眼神观察他们。
“你俩是什么道士吗？白天当演员开公司晚上打妖怪除魔卫道的那种？”
“。”
“倒也没差？”
“奥！所以那件事是真的！懿哥你在十八岁不到就离家是为了给你家当这方面的保护伞？”
得到胥明懿肯定回复后方渝忍不住羡慕，楚家真是如日中天，不仅生意上这么顺利，还有灵异方面的护身符……他们方家……
他突然眼神发亮看向贺临风。
“贺哥！”
“有兴趣来帮我家吗？”
亲自经历了刚刚那一遭，他已经完全信服且重视起来这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事。
“你说了算吗小少爷？”贺临风抱着臂笑。
“呃、我家……”方渝脸色一僵，他自己是信了，如何让家里人相信……
“总之总之，我们之间的合作没有任何问题！贺哥你和云霄斗起来我和我的工作室绝对支持你！至于我家，咳咳咳，我有机会回去给爷爷他们说一下……”
他飞速将话题转到别的方面，试图笼络住贺临风的信任。
“而且你救了我！我可以付报酬！”
“虽然有云霄在不能明目张胆的签合约，但还是有办法做出保证的，我回去让工作室和你的总助对接一下。你之后解约可以跳到我这边来，保证云霄找不出说法！”
“等等吧你，”胥明懿对他的热血上头不忍直视，“临风要是真只想找个下家，星芒早就先给他发出邀请了。”
贺临风摸了摸鼻子：确实是邀请了来着……
但他确实不打算考虑别的公司，胥明懿帮他拒绝倒是免得他自己开口打击合作者。
“是这样吗……”方渝磕巴了一下，但面对他懿哥也不敢造次，“贺哥有别的想法？”
贺临风最近是在看人，毕竟离开云霄之后工作室的规模就不够用了，到时候骤然引来全面升级的压力。
公共、营销、财务、商务资源、人事、法务……在云霄合约期内必然不可能规模化发展这些，但等到解约可能来不及。虽然独立工作室自主性更高，但短期内应对云霄需要借助别的资源立足……
这里并不是详谈的时机。
“你都不关心是谁在陷害你？”
“什么？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方渝大惊失色。
贺临风直截了当：“你和林秀有什么冲突？”
“林秀？我才加入直播一期，能和他有什么冲突……最多之前和他参与过同个节目ip，甚至都不在同一季，就是我白天说的那个真人秀，他是第一季我第二季。”
方渝有些腿软，往床上一坐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住，从床单下找出来一颗柔润闷红的石头圆珠子。
“这是什么？”
是胥明懿白天被扯断的串珠，那棵找不到的珠子。
“……我懂了。”
那人故意做了这一出，就为了拿来挡煞。本来灵鬼之物就对驱灵之物的气息更敏感，到时候这个还不稳定的怨灵除掉方渝之后，第二个找到的绝对是胥明懿。
这次是没人想到贺临风对怨灵有着如此绝对的碾压，要是胥明懿一个人被缠上……这种分身型对他来说还真有些麻烦。
了解他？还是凑巧？
“他就在里面。”胥明懿冷不丁抬眼，看向黑帐篷内某个被隔开的角落。
沙漠游牧民族的帐篷结构和作用都类似于蒙古包，只是气候差异导致设计上有所区别，但用作日常起居的活动空间是足够的，也就预留了藏身空间。
鸡皮疙瘩从手臂爬到后颈，方渝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黑沉沉一片，别说晚上，白天强烈的日光也照不透厚实的黑帐篷，但这会儿他隐约看见了那片帘子在胥明懿的话音落下、三个人的目光汇聚之后，被天井吹来的风翻动了一下。
距离最近的贺临风——除灵后他恰巧停在出口之前，这会儿循着胥明懿的目光定位到那片帘子，面露恍然，随后直接挑开。
门帘后是个存放衣物的柜子，那人躲在牧民的衣物之间。
僵硬半天终于缓慢抬头，被咫尺近处的锋利寒光慑住，一动不敢动。
灯光亮起，方渝清晰分辨出这人的脸——毫无疑问，就是白天还在和他一唱一和和谐互侃的常驻嘉宾，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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