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歌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说:“下一轮，我来对。“
全场哗然。
林亦菲愣住:“顾导?“
“我得确认，“顾歌的目光落在沈凌赫身上，“他适不适合和你演对手戏。“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但顾歌已经脱下风衣，挽起衬衫袖口。他走到林亦菲身边，低声说:“你继续保持刚才的状态。至于他，“他看向沈凌赫，“我会给他一点压力。“
沈凌赫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味:“我期待。“
——
中场休息。
林亦菲换衣时，赵晴冲进休息室，脸上写满了震惊:“你俩刚才那段试戏，全场炸了!摄像小哥说——'像真的在吵架，不，比吵架还激烈'!工作群里都疯了，有人说你们这化学反应能把屏幕烧穿!“
林亦菲靠在椅背上，胸口还在起伏。
她的心还没缓过来。
刚才那场戏，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状态，但沈凌赫那句临时加的台词，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我听懂你没说的那部分“——这句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的记忆。
她低声说:“他不是在演。“
“什么?“赵晴没听清。
“他不是在演，他是真的想赢。“林亦菲抬起头，眼神复杂，“赢这个角色，也赢顾歌。“
赵晴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俩在较劲?“
“不只是较劲。“林亦菲站起身，走到窗边，“是一场关于控制权的较量。导演想要掌控表演，演员想要创作自由。沈凌赫那句加戏，就是在向顾歌示威——我不是你的工具，我是创作者。“
“那顾导决定亲自对戏……“
“就是在反击。“林亦菲轻声说，“他要证明，在他的剧组里，节奏由他来定。“
“所以你现在夹在中间?“赵晴苦笑，“这是试戏还是修罗场?“
林亦菲没有回答。她看着窗外的片场，看着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沈凌赫为什么要来试这个角色?
以他的资历和地位，他完全可以等角色来找他，而不是主动去试镜。而且“程湛“这个角色，确实不是他的风格。沈凌赫以往演的都是那种爆发力强、情绪饱满的角色，而“程湛“需要的是内敛、压抑、那种隐忍到极致的痛苦。
除非……
除非他来的目的不只是这个角色。
“走吧。“她转身，语气恢复平静，“该上场了。“
——
棚里的氛围变了。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专业的试戏，现在就是一场真正的较量。所有工作人员都感觉到了，那种空气里弥漫的紧张感，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摄影机重新就位，但这次调整了角度，三机位同时运作，确保能捕捉到每一个细节。
灯光更暗了，几乎接近黑白片的质感。
顾歌站在布景中央，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袖子挽到手肘。他的身形修长，站姿笔直，整个人透着一种禁欲的气质。
沈凌赫在另一边，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轻松，但眼神锐利。
林亦菲在两人之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两个角色，而是两个真实的、复杂的男人。
“这一场是对峙戏——“顾歌开口，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棚里回响，“沈凌赫，你继续饰演'程湛'。林亦菲，你继续饰演'言澜'。而我，会临时加一段，做'试探'角色。“
顾歌看向沈凌赫，“我会以第三者的身份进入场景，就是一场即兴考验，不设剧本，靠临场反应“
沈凌赫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听起来像一场决斗。“
“没错。“顾歌声音平稳，但眼神里闪过一丝锋芒，“来吧。“
林亦菲深吸一口气:“明白。“
顾歌走到监视器前，但这次他没有坐下，而是站着。他看了一眼副导演，后者立刻明白，按下了录制键。
“各部门准备。“副导演轻声说。
现场再次陷入极致的静默。
连空调的声音都被关掉了，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
顾歌放下剧本，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他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口，动作从容，却透着某种仪式感。
灯光骤暗。
只剩下一盏追光灯，打在三个人身上。
全场屏息。
现场一瞬间进入情绪区，那是一个危险的、不确定的、充满可能性的空间。
“开始。“顾歌说。
他第一个开口，语气锋利、控制精准，每个停顿都像精算的节拍:“程湛，你骗了所有人。“
沈凌赫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看着顾歌，眼神平静，但嘴角带着一丝冷意。
“她也骗了你。“顾歌继续，他走近一步，“她的每一滴眼泪，你确定都是真的?“
沈凌赫的眼神骤冷，像是被踩到了某个底线:“她没骗我。“
“那你骗你自己。“顾歌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你以为你是在拯救她，实际上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英雄幻想。“
空气凝固了。
林亦菲站在一旁，她能感受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在剧烈碰撞。这不是表演，这是真实的情绪交锋。
沈凌赫沉默了两秒，然后轻声笑了:“你觉得我在演英雄?“
“不然呢?“顾歌逼近一步，低声，“你还爱她。“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
林亦菲的呼吸一滞。
沈凌赫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的眼神深了几分。他看着顾歌，慢慢说:“这不是罪。“
“可你毁了她的信任。“
“那你毁了她的世界。“
两人对话像子弹对撞，快速、精准、致命。
林亦菲完全忘了呼吸。她站在那里，像一个旁观者，又像是这场较量的核心。
顾歌突然加重语气，每个字都用力:“你连她的眼泪都在演。你以为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揭穿你，因为她需要你这个最后的支撑。“
沈凌赫低笑，那笑声里带着嘲讽:“至少我敢看她哭。“
“我不需要看，“顾歌的声音更冷，“她的痛我早知道。“
——空气几乎要裂开。
顾歌的眸色一沉，突然伸手——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砰!
茶杯应声碎裂，瓷片飞溅。
“程湛，“他的声音像刀，“她不值得。“
这一刻，沈凌赫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顾歌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顾歌的动作被迫停住。
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一个用力压制，一个用力反抗。
沈凌赫凑近，声音低到只有他们能听见:“你才不懂她。“
顾歌没有退让，他反握回去，手指扣住沈凌赫的腕骨，力道暗涌:“那你懂吗?你懂她为什么不说话?你懂她为什么选择失语?你懂她每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的是什么?“
沈凌赫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不懂。“顾歌继续，声音更轻，却更有压迫力，“你只看到她的表面，她的眼泪，她的脆弱。但你从来没看到，她内心的那座监狱。“
两人目光死死纠缠在一起。
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在燃，在裂，在崩溃。
全场死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交织。
终于，沈凌赫开口，声音沙哑:“那就让我看。“
顾歌盯着他:“你承受得住吗?“
“试试看。“
“你会后悔。“
“我从不后悔。“沈凌赫说完，突然用力，挣开顾歌的手。
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看向林亦菲。
林亦菲一直站在那里。
沈凌赫走向她，每一步都很慢，像是在给她反应的时间。
“言澜，“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会懂。“
这句话，不在剧本里。
顾歌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别再演了“亦菲说。
他轻声说:“你确定?“
林亦菲点头。
“那就真停。“顾歌说完，转身走向监视器。
“cut。“他的声音传遍全场。
灯亮。
刺眼的白光重新充斥整个棚内。
所有人都像从梦中惊醒，场务们不敢出声，化妆师捂住嘴，连副导演都红了眼眶。
刚才那场戏，太震撼了。
三个人，三种情绪，三个世界，在短短几分钟里碰撞、交融、爆炸。
助理们不敢出声，所有人都在等——等这两位影帝先松手，等这场情绪风暴真正过去。
沈凌赫第一个退开。
他转身，走到角落，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然后轻轻笑了:“这戏，有意思。“
顾歌也转身，走向休息区。
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空气再次凝固。
一冷一热，一静一狂。
镜头都在他们之间颤抖。
赵晴站在远处，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忍不住低语:“这哪是试戏……是情感决斗。“
——
下午两点。
顾歌在办公室独自看回放。
显示屏上，沈凌赫的每一眼、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都在他的审视之下。
他不得不承认，沈凌赫的表演确实精准。
不是技巧上的精准，而是情感上的精准。他能找到角色的痛点，然后毫不留情地引爆。而且他有一种天赋，能让对手戏演员不由自主地进入他的节奏。
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沈凌赫。
顾歌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然后接起，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这次通话很长。
“谢谢。“
最终，电话挂断。
顾歌放下手机，继续看回放。
画面定格在沈凌赫和林亦菲对视的那一刻。
两个人的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有角色的，也有演员自己的。
副导演敲门进来，试探着问:“顾导，那要定他吗?“
顾歌合上电脑，站起身。
这次的沉默更久。
“定。“他的声音平静，但带着某种决绝。
顾歌拿起外套，“通知宣传部，今晚发官宣。“
——
晚上八点整。
剧组的官方微博准时发出公告:
【电影《失语演员》正式官宣阵容:男主“程湛“:顾歌女主“言澜“:林亦菲男二“林深“:沈凌赫导演:顾歌，敬请期待。】
配图是三个人的剪影海报——逆光中，三个身影站成品字形，看不清表情，只有轮廓，却已经透着一种窒息的张力。
微博发出的瞬间，评论区爆炸。
五分钟，十万条评论。
十分钟，冲上热搜第一。
话题#双影帝同台#、#林亦菲夹心修罗场再升级#、#沈凌赫顾歌合作引爆期待#同时霸榜。
评论区一片炸裂:
——“卧槽!顾歌亲自下场演男主?这是什么神仙配置!“
——“这三人要把电影拍成恋综现场吗?我已经开始磕了!“
——“顾歌这是拍戏还是修罗场2.0?沈影帝演男二?这剧本我不信!“
——“沈凌赫:我来试镜，顺便试婚。顾歌:那我就亲自下场，看你怎么试。“
——“林亦菲姐姐，你还好吗?被两个影帝夹击的感觉如何?“
——“这组合，票房三十亿打底!但我更期待他们的对手戏!“
——“有人注意到吗?沈凌赫明明试的是男一，最后官宣却是男二。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懂了，顾歌这是宣示主权。他是导演，也是男主，整个剧组他说了算。“
——“但沈凌赫会服吗?我感觉这部戏的拍摄过程会比电影本身更精彩。“
经纪公司的公关团队疯了，纷纷打电话给赵晴确认。
赵晴一边接电话一边扶额:“是的，官宣是真的。不，我们也是刚知道。对，林亦菲状态很好。什么?让她发微博?等等，我问问她。“
此刻，林亦菲正坐在酒店房间里，看着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新闻。
她的微信已经被消息淹没。
她只是盯着那张官宣海报，看了很久。
三个剪影，站成品字形。
她在中间，两个男人分列两旁。
像是保护，也像是困住。
手机震动，新消息跳出来。
沈凌赫:【谢谢你没拒绝我。】
她盯着这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很久。
最后，她打字:【我拒绝没用。】
对方秒回:【对。因为我从不放弃。】
她想回复，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夜色中，外景地的灯还亮着——那些巨大的摄影灯，在黑暗中像不眠的眼睛。
她盯着那些光，突然意识到，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将和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在那些光下度过。
一个冷静、克制、掌控一切。
一个热烈、危险、永不妥协。
而她，夹在中间。
窗外是片场的灯，亮得像不眠的心。
她只是继续看着窗外，看着那些灯光，看着夜色中隐约可见的片场轮廓。
明天，一切真正开始。
不只是一部电影，还有一场关于情感、关于艺术、关于人性的较量。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剧本摊在桌上，她重新坐下，翻开第一页。
《她喜欢我》，第一场，室内，日。
【李白白看着他白净的肌肤通红的嘴唇，鬼使神差的扑上去强吻了他……】
她看着这行字，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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