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刚参加完一个机车比赛的现场活动,和合作方谈好条件与价格之后,正打算回家洗个澡睡一觉,电话铃声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响起,见是个陌生号码,她没理会,也没挂,就等手机响着自动挂断,那手机号的主人不死心一般,连打两次,梁舒才不耐烦地接通电话。
她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语气有些不耐:“喂?哪位?”
另一边急促的女声正经询问传来,“您好,我是南方航空的,请问梁宴辞先生和傅初楹女士是您的家人吗?”
梁舒意识到有些不对,睁开眼睛,坐姿也正经了许多,“对,是我的父母,他们怎么了吗?”
“请您现在立马带上身份证来机场一楼大厅认领遗体,对于此次突发状况我们感到很遗憾,请您节哀顺变。”
所有的字梁舒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就听不太明白了,什么叫认领遗体?她那对坑亲闺女父母不是去旅游了吗?早上还打视频说要去环球旅行呢,怎么就出事了?
梁舒久久没有回话,电话里一直响起“喂?喂?您好?能听见吗?喂?”紧接着就是嘟嘟嘟的挂断声。
梁舒颤抖着声音对着司机说,“梁伯,开快一些,南方航空机场,快。”
副驾驶上的宋笙身体发寒,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出事了。
接到命令的司机不敢懈怠,一个急转弯扬长而去。到了机场,梁伯提醒她,“小姐,机场到了。”
梁舒发愣的眼神才聚焦起来,冲下车朝机场大厅奔去,跑向目的地的路上,梁舒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心脏强烈的压迫感使她有些喘不过气,胀红的眼睛让她眼睛控制不住地眨,像是眼球要掉出来一样的胀痛,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肯定搞错了......
到了一个单独的包间大厅里,里面躺着很多人,全都用白布盖起来了,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机油和烧焦的味道,还有点闻到刺鼻气味的反胃,她眼睛发红地死死盯着那些躺在红色地毯上的白色床单。
有个女孩走过来,“请问您是梁小姐吗?我是刚才给您打电话的工作人员,这是个让人心痛的意外,不过现在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要靠你把父母带回家,让他们安息。”
女孩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脶着她的心,她的肉,她暴躁又绝望的回神盯着眼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你们一定搞错了,我父母不在这里面,他们活得好好的。”
在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瞬,女孩强撑着告诉她:“我们是根据乘客身份信息打电话给您的,而你的父母就买的5A跟5C两个位置,还是请您看一看吧。”
梁舒感到一阵脱力,心脏像被撕了一个小口,还有盐疯狂往里灌,望向那边地上的遗体,眼眶发紧地疼。
那女孩说完,她也掉出眼泪盯着一角落里的一具白布盖着的遗体,那具遗体露出一截衣服和她的制服一样。
女孩将她带到另外一边躺着的两具遗体旁,梁舒站了很久,迟迟不敢去揭开那两块白布,良久,她跪在红色的地毯上,颤抖着揪住白布的一角,还没拉到脸,她就看见妈妈跟她视频的时候头上戴的一根簪子,那簪子是她和傅初楹一起订做的,是独有的传统工艺品,她的腰一下就直不起来了,悬在半空中的手指也开始脱力,泪水决堤地滴在地毯和白布上,手也止不住的颤抖,她认出来了,这的确是她妈妈,那个整天唠叨又爱她的妈妈。
她吐出一口浊气,把白布拉到胸口的位置停下,那簪子是在搬运过程中被脑袋一直压着的,傅初楹脸上灰扑扑的,头发也凌乱得不像样,旗袍被黏黏的机油沾染,失去了原有的色彩,身上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淤青和擦伤,血浆已经凝固糊在伤口上干透了,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梁舒不禁想起,她妈妈最怕疼了,伤口有个小口都能哼唧半天,这么大的冲击,该有多疼啊,那时她该有多绝望,右手还握着梁宴辞的左手,握的很紧。
手指之间有些不同程度的僵硬,已经分不开了,她拉开盖着她父亲的白布,和傅初楹不同的是,他父亲显得更加严重,白色的西装已经被机油糊成灰色,头发上有好多泥土,右手已经变形,就像从高处跌落手的骨头因为撞击已经弯到了脑袋的位置,腿也血淋淋的一大片,混在机油里黏在裤腿上,眼镜早就四分五裂不见踪影,只剩下玻璃碎片附着在皮肤上。
这是他的父亲,即便这样也保护着母亲到最后一刻的父亲,梁舒的父亲脸上沾着血浆又混着泥土,面容已然模糊不清。
梁舒此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些,她看见父母如今的惨状有点反胃,跑起旁边厕所狂吐,吐到胃酸反流,她才虚脱的靠在马桶边,麻木地望着地板,显然,这个冲击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才回过神来父亲母亲真的死了,他们真的走了,抛下她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打了电话,请梁家的律师团过来,再请了一旁默不作声陪着她的宋笙帮她全权代理此事。
宋笙紧紧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
她抱住梁舒,眼泪滴在梁舒肩头,无声地呜咽。
安慰的话堵在胸口,只能重复着一些效果甚微的动作,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她的背,就这样抱了两分钟,宋笙牵着梁舒,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电话,有条不紊的将遗体运往殡仪馆,联系了两块风水最好的连在一起的墓地陵园,再带着律师团队跟航空公司交涉后续问题,做完一切之后,她看见梁舒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拉着她,对着她有些疲惫地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梁舒被宋笙拉着离开了机场。
大厅里最后只剩下那具放在角落的遗体,结束完所有工作的那个女孩头发已经有些许凌乱,制服衬衣也皱了。
她走上前去跪在那具遗体旁边,拉住那只露出一截制服有些擦伤但依旧白皙的手,眼泪一瞬就掉了下来,哽咽说着:“你不是说,飞完这趟,咱俩就辞职不干了去结婚度蜜月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她低着头,眼泪滴落在鲜红的地毯上,“搞什么?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在诈死,想骗我看我会露出什么表情?你少骗我,我输了还不行吗?快起来,咱们回家了,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了。”
那具女尸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冰冷的躺在那里,大厅里只剩下了女孩一个人的低泣。
她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把你辛苦存的钱全都花光。”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女孩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掀开白布,将自己和那具女尸裹在一起,从包里拿出一小瓶液体,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抱着那具早已僵硬的尸体又牵着那只手安详地闭上眼睛,她朝着她的耳边喃喃道:“别想甩开我,我来了......等我。”
她的外套口袋夹层里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不要赔偿,我和她都是孤儿,只有彼此,求求将我俩葬在一起,谢谢。”
大厅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溜进来照亮了那唯一的白布,鲜红的地毯托举着白布将那悲痛照耀的洁白生辉。
回去的路上梁舒一言不发,望着车窗外面直到下车也没反应,是宋笙强行拉着她给她开路,才到的家。
宋笙把她领到卧室里坐在沙发上,蹲下与她平视,叹了口气道:“小舒,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但发生了的事情它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难过,它也回不去了,振作起来好吗?不要辜负阿姨和叔叔对你的爱,公司里那些人都在等着你垮掉,这种时候你千万要撑住,告诉阿姨和叔叔,你在努力的成长,没有辜负他们。”
宋笙说完安抚性地摸了摸梁舒的头,心想,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这种时候还是等她自己呆会儿吧。“小舒,我就在楼下的客房,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声叫我,我一定听得见。”
说完正打算出去,梁舒突然拉住她手腕开口,“笙姐,你能帮我叫梨梨过来吗?”
少女寂寥的眼神使她没法拒绝她的请求,两秒后她回了声,“好。”
关上卧室门,她在门口用手机搜索温梨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好听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宋笙姐,找我有事吗?阿舒怎么了?”
“梁舒的父母今天因为飞机失事去世了,她一直闷着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想见你,你.....你能过来别墅这里一趟吗?”
沉默了半晌,又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我马上就过来。”
温梨是过了四小时才到的别墅,她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在榕城山上采风,谁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从山上下来,又大半夜各种买票转车,跨越六个城市间隔才到桉城。
一下车,她就飞快跑了过来,身上狼狈极了,脚底还有厚厚的泥土,脸上灰扑扑的,仔细看,衬衣手肘还沁着血,刚进门换好拖鞋,一刻不敢歇,喘着粗气直奔二楼。推开卧室门,进去就看见梁舒双手抱膝坐在落地窗前,愣愣地看着外面的绿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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