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人鱼一族邀请你们前往人鱼宫殿。”
海面上，以海兰伊为首的人鱼正望着陆地上的人，向他们发出诚挚的邀请……
又是一个月的九号。
“大哥，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刀疤男站在一株株枳橘树面前，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枳橘已经到了丰收的季节，一个个浑圆的挂在树上，散发着甜甜的果香，让人闻着晕晕的。
“叫大家准备好。现在，就差那些人鱼了。”
犹豫，痛苦从他眼中一闪而过，最后被掩盖在决绝之下……
“一，二，三…八，九，都在这儿了。”
海底，水晶宫殿内，海兰伊将九株成熟的鱼芯草都装在一个木匣子里。经过他一个月悉心的照料，鱼芯草都已经完好无损的成熟了。
黑色的毛绒已经展开，层层排布就像是鱼尾那般。
“兰伊，准备好了吗？”查雅推开门露出一个脑袋。
“嗯！叫大家收拾收拾，我们出发了。”现在就差那些人类了。海兰伊如获珍宝般捧着那个木匣子，离开了房间……
与之前一样，人鱼将十几箱装满珍宝的箱子放在陆地上，不同的是，这次队伍前面的是海兰伊。
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头上还带了一顶象征身份的皇冠。
他将木匣子交给人类的首领。
“这是鱼芯草，服用之后能短暂的变为人鱼。但数量有限，你们当中只有九位可以与我们一道前往宫殿。”
这一状况让刀疤男等人始料未及。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如果成功的话，他们能收获到比预计还要多的东西，但如果失败的话——他和虎子对视一眼，双方都意识到了该怎么做。
“请给我们一些时间准备。”
……
一刻钟后，人鱼宫殿便迎接了首次到访的朋友。宫殿内歌舞升平，欢乐和谐的氛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刀巴男等人也不例外。
自他们来到宫殿后，接到的来自人鱼的热情就没间断过。
“各位，让我们共同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人鱼皇于主座上举杯，他看着下方的子民和人类来宾。“有幸在这一天，实现人类与人鱼的欢聚，这一杯，敬两族之间深厚的友谊。”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对刀疤男来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的心中愈发的犹豫与纠结。
“尊敬的人鱼陛下，”他身旁，虎子突然站起来发言，“为了感谢多年来人鱼对我们的帮助以及这次的邀请，我们特地带了一些自己种植的枳橘，小小心意，愿大家品尝。”
刀疤男显然是对他这擅自的行动不满，他扯了一把虎子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大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呀。”虎子用一种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他的声音悄声说。“你开不了口，那我替你说，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当！”
刀疤男一时间也是怔住了，但他最后还是咬牙招了招手。
以他为首的其他人类便开始给每条人鱼奋分发枳橘。没过多久，一个巴掌大小的橙黄的小球出现在所有人鱼盘中。
“这就是枳橘，兰伊说的那种吗？”人鱼皇后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小东西。“说起来陛下，你看到兰伊了吗？自聚会开始后就没瞧见他。”
人鱼皇后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遍。“查雅也不见了。”
“兰伊说他要送给这些人类来宾一样东西，查雅陪他一起去了。”
“这样啊，他们也是有心了。”人鱼皇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刀疤男看他们迟迟没有动口的意思，终是忍不住说。“这些枳橘是我们来之前刚摘下来的，十分新鲜，大家快尝尝，看看是否和各位的口味。”
人鱼们终于有所行动。
其实他们早就按耐不住想尝尝鲜了，但考虑到有人类来宾在，多多少少还是想保持几分矜持。不过现在好了，他们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
在确保所有人鱼都吃下枳橘之后，刀疤男终是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大约三分钟之后，殿堂上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人鱼一个接一个的仰面倒了下去，他们浑身无力，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动手。”刀疤男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靠近那些倒地的人鱼。尖刀划破皮肤的声音在这座宫殿内异常清晰。
刀疤男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握拳。他知道人鱼此刻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他们吃下的枳橘是种在麻沸散里的，但他依旧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大哥，所有人鱼的眼镜都在这儿了。”虎子拎了拎手中血淋淋的袋子，里面装满了一双双失去光彩的眼睛。
刀疤男瞥了一眼之后迅速移开视线。“大伙再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通通带走。”
“好的老大！”
毕竟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鱼的援助了。
“大哥，还差那两条小的人鱼。”他说的是海兰伊和查雅。
“耐心点，他们迟早会回来的。”刀疤男一一扫过地上的尸体，心中琢磨着什么……
此刻，宫殿外。
“查雅，快，那里还有一只！”一蓝一银两条人鱼正追着一只通身散发着荧光的水母。
“兰伊，咱们抓这么多水母干什么呀？”
海兰伊接过查雅手中圆鼓鼓的袋子，还挺有分量的，应该差不多够了。
“这些发光的水母就像夜晚发光的星星一样，把它们抓回去放在宫殿里，那些客人应该就不会那么拘束了。”
他与查雅一人拎着袋子的一边慢慢朝宫殿游去。
“想不到啊兰伊，你还挺贴心的嘛。”
抓水母的地方离宫殿并没有很远，再加上两条小人鱼的脚程很快，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宫殿。
宫殿大门紧闭，一丝声音都透不出来。虽然知道宫殿的隔音效果是很强，但安静成这样应该还不至于吧，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撇开心中的不适，海兰伊推开了沉重的大门。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幕直接让他们震惊到失语。
老老少少几十条人鱼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淋淋的水晶砖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查雅眼眶逐渐湿润，她捂着嘴，身体颤抖。
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上，水母一个个游了出来，散发着殷红的光，融合在弥漫的血水之中。
“为什么，我…刚刚…怎么会…”海兰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目光望向宫殿正中央。
“父皇母后！”他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没有人回应他。
主座上，人鱼皇与人鱼皇后睁着他们空洞的双眼，他们的眼睛被挖走了。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父皇母后，你们说句话…回答我…”海兰伊跪在他们的尸身面前崩溃大哭。“你们谁来回答我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头顶的皇冠早已不知所踪。两行血水从空洞的眼中流出，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而长的伤口。
“父皇母后，你们醒一醒啊。”海兰伊不敢触碰他们的身体。人鱼夫妇尾巴上的鳞片被尽数拔了去。而人鱼皇后的尾部，原本镶嵌着宝石的部位，只剩下一个血窟窿，露出森森白骨。
“兰伊小心！”一把尖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兰伊！”查雅朝他冲了过来，却被尸群中复苏的几条人鱼团团围住。
“是你们，是你们干的！”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海兰伊直接被拎起。抓住他的别不是别人，正是刀疤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族人！为什么！”他开始疯狂挣扎。
怀中掉出一个破损的玩偶，但此刻也没人在意。
“对不起，我没办法了。”刀疤男抽出刺进他胸膛的尖刀。他握着刀把，刃部不断逼近那双蓝色的眼睛。
“放开他，放开他啊！兰伊！”
刀尖的鲜血滴落在眼睛里，眼前顿时变的一片猩红。伴随着一阵刺痛，最后一抹光亮从他眼中消失。
在失去视觉的最后一刻，海兰伊的视线与查雅交汇。四五条人鱼压抑着疯狂挣扎的她，他们扯着她的头发，逼她目睹这残忍的时刻。
一颗颗珍珠砸在地面上。
“查雅…别哭…”
剜眼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海兰伊硬是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刀疤男盯着手中那对蓝色的眼球，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视线突然瞥到落在一旁的人偶。
人偶的胸口被撕裂了，露出里面的稻草和棉花。
“伴生人偶？”他失神的看着海兰伊。他就是笑笑说的那条人鱼吗？原来就是他。
“我不杀你，你以后就自生自灭吧。”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都去死！”这些话从一条失去双眼且深受重伤的人鱼口中说出没有丝毫威慑力。
“大哥，她怎么办？”
这条人鱼叫查雅么。查雅，查雅……
“剜眼太痛了，别让她感受到这个。”
那就先杀，再剜。
“动手。”刀尖刺穿了她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伤害她！查雅！你们放开她！别碰她！都滚开呀！”
刀疤男一个甩手，海兰伊被重重的扔在了宫殿的大门上。胸口流出的血溅到了门上，流进了纹路之间的凹槽处，逐渐汇聚。
但海兰伊此刻已经失去双眼，看不见这奇异的一幕。至于那些刽子手，他们也已陷入杀戮带来的巨大财富之中，无心注意着细微的变化。
“我要杀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查雅…父皇母后…我所有的族人……”都怪我。是我把这些恶魔带到宫殿里来的，是我造成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匍匐在地上笑的癫狂。大门几乎被他的鲜血染红了，一块小小的精铁掉落在他手中，一股异常强大的能量顿时充斥着他的身体，与之同生的是滔天的恨意。
“妈的，这小妮子还挺刚的。”虎子看着眼前身中数刀却依旧拼命挣扎的人。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再一次狠狠刺下，这次的目标是她的喉咙。
“啊！”
“虎子！”刀疤男的瞳孔顿时放大。一节断臂掉落在他身边，他惊恐的看向大门。
海兰伊从满地鲜血中挣扎起身，他的手中握着那块精铁，前端形成一段薄而长的水刃，蓝色的水纹不断向前端释放，所有人都被他此刻的模样震住了。
“跑！快跑！快跑！”刀疤男率先反应过来，他架起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虎子朝大门跑去。其实人也反应过来，他们推开查雅，拎着血淋淋的袋子，如亡命之徒一般惊恐万分的逃了出去。
“跑？”他低声笑了。“你们谁都跑不掉，都得死。”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在他沾血的脸上看着是那样渗人。
这一刻，他的感官达到前所未有的灵敏，水中发生的任何微小的波动都会被他觉察。即使他已经失去了双眼，但那些人逃跑引起的水波却将他们的具体方位暴露给他。
他猛地向前一冲，迎着相向的人流不断挥动着水中的水刃，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刀疤男在人群后方猛的停下，他的眼中看不见海兰伊的身影，心中顿时警铃大响，一个又一个身影在他眼前倒下。这一刻，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他架着虎子不断后退。
“我说过，你们谁都跑不了。”海兰伊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猛的回头，人却早已消失。
啪！一记鱼尾震飞了他肩上的人。利刃从他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剑身还在推进，海兰伊将剑身推至底部，然后发狠的抽出。人剑分离的同时带出一串血珠。
刀疤男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胸膛的伤口应该贯穿了他的肺部，每次吐息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阿雅还在等我，笑笑还在等我，她们需要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回去！
但海兰伊已经在他面前再次举剑。
“大哥快走！”虎子突然冲了过来，他用仅剩的一条独臂死死圈住海兰伊的身子，妄图以此来争取一点时间。
刀疤男挣扎起身。他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带子，猛的冲向大门。
“跑不了，你们谁都跑不了！”海兰伊仅仅一个抬手，一道水圈便固住了刀疤男的脖子。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动弹不得。
海兰伊甩开了圈住他的人。又是一个抬手，倒地的人都被一个水圈吊在空中，挣扎的呜咽声让它他产生一丝快感。
海兰伊突然体会到了杀戮的乐趣。他挑断了所有人的手筋，打断了他们的鱼尾，在确保再也没有人能逃离之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复仇。
空中凝出一根根尖锐的水钉。
海兰伊的唇角带着残忍的微笑。他勾了勾手指。水钉刺穿了他们的眼球。
海兰伊听着他们的惨叫声，笑得更加癫狂。他就是要让他们尝尝自己造下的恶果，他要让他们在恐惧中痛苦的死去。
“哈哈，哈哈哈哈！”他高举手中的剑，狠狠的刺进他们的身体里，一下，两下，三下……
他像一个机器，一个杀戮的机器，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刺，拔，刺，拔，刺，拔……
他的手法极其残忍，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着渗人却不会让他们立刻死去。
他开始扯去他们鱼尾上的鳞片，钻心的疼痛再次侵蚀着他们全身。
“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干的，折磨我就好了，让他们解脱吧。”
“大哥，不要这样，我们一起承受，你别—呃啊！”一块红肉从他口中掉出。
“你们，吵死了。”海兰伊掐住他们的脖子，“放心，我会杀了你们的，你们都是凶手，都该死。一个，都跑不了。”
他们的鱼尾从正中间被撕裂，鱼骨从中间断裂开来，像人的双腿一样分开。他们几乎快昏死过去，但身体中传来的更加细密的疼痛却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哈哈哈哈哈…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他操纵着那些人体内的水横冲直撞，碾压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刀疤男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来临，脑海中突然浮现两个人影，阿雅，笑笑……
脑海中的画面终是随肉身一同碎裂，纷纷扬扬的血沫随水波弥漫在整座宫殿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海兰伊疯狂大笑着，他陷入了一个疯魔的状态，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兰…伊…兰伊……”血水中，海兰伊猛的一怔，他突然清醒过来。顺着声音的方向，他冲向了那条倒在血泊中的小鱼。
他颤抖的抱着怀中的小鱼，手中全是黏腻的触感。
“兰伊，我叫了你好久…你怎么才听到啊…”
“查雅，对不起查雅…别怕，没事了，都结束了，不会有事的。”
“兰伊，不怪你。”她抚上海兰伊的脸庞，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渍。“兰伊，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好好活下去，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不要寻仇…放过自己。”
怀中的小鱼呼吸越来越弱。“不会的查雅，我，我带你去疗伤，你不会有事的。”
他抱起查雅就往门口跑去，可他没意识到，这片海域里已经不存在其他人鱼了，没人能为查雅疗伤。
“兰伊，别害怕…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查雅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勾过海兰伊的脖子，慢慢凑了过去。
唇上传来一道冰凉而柔软的触感，混杂着一丝苦涩和一丝血腥。
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片刻后，唇瓣分离的同时，抚在他脸上的手也陡然滑落。
“兰伊…你……喜欢我吗…”好想，…听你亲口承认……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所有的痛苦，遗憾，和不舍最终都被掩盖在一片死寂之下。
“喜欢，查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听见了。
“查雅，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查雅，查雅？”
血水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流出。海兰伊崩溃的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查雅，你醒一醒，别留我一个人。”
“查雅，你说过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那我现在求你，醒一醒，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查雅，你说过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我们要相伴一生的。”
“查雅…查雅…快醒过来呀…”
“查雅，别留我一个人…求你了，醒一醒……”
他抱着查雅的尸体失声痛哭，不愿撒手。
血泊中，两个破损的人偶成双凑在一块，血色爬上他们的躯干，上扬的唇角显得那样刺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