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出现在门外时,农场里的护卫犬开始吠叫,而郎岐的人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郎岐和龙迦遇侧身站在窗边,见到那些人在门外互相交换了眼色,其中几个人绕到了农场木屋后面,准备趁着去应门时偷偷潜入。
这些人再次带人返回农场,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此时,陆勉和鱼漫舞已经卸了伪装,也无需再冒险去伪装。
一行人在房间内检查好武器,迅速在房间内各处潜藏起来,屏息注视着外面那扇低矮的木门。
见迟迟没有人去开门,那些人渐渐失去了耐性,给躲在西面木屋后的人使了眼色后推门而入。
农场内的护卫犬吠叫的更加厉害,潜伏在木屋处的人也趁乱悄悄潜入了农场,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慢慢朝房子靠近。
随着那些人的靠近,鱼漫舞的心也在砰砰狂跳,她被龙迦遇护在身后,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手枪。
听到她震耳欲聋的心跳,龙迦遇回头看了她一眼,启唇无声说道:“别怕!”
鱼漫舞难掩紧张,滚动喉咙咽下口水,抿着唇重重点头。
龙迦遇继续盯着外面的动静,那些人正快速朝房子靠近,他看向另一扇窗边的郎岐,而郎岐正紧紧盯着外面,握着拳的手一放,博物馆的成员随即率先发起了攻击。
潜伏在房子外面的成员冲上去与来人搏斗,有的赤手空拳,有的直接短兵相接,一时间难分胜负。
紧接着外面再次涌进了一波人,径直略过先前那些打斗,大步直奔房门。
陆勉以及龙迦遇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枪口伸出窗去朝着外面射击,子弹纷纷如雨幕扫过,却被那些人灵敏地躲开了。
那些人躲到了一旁的草堆后方,只敢偷偷露出头观察,然后迅速缩了回去。
郎岐所在的位置看不到草堆的情况,于是准备绕行到另一面,从草堆的另一个死角偷袭,然而他刚准备移动,西面其中一扇小窗就被子弹击穿了。
玻璃应声碎裂发出清脆响声,碎玻璃摔在地上,洒在鱼漫舞身后的不远处,而守在窗边的成员也倒在了地上,鲜血迅速淌成一片,身体抽搐几下后就彻底没了反应。
龙迦遇听到声响后,就转身将鱼漫舞护在怀里,他能明显感受到她害怕的颤抖。
鱼漫舞用余光看着地上的鲜血,只觉得周围的世界唯有那一抹刺目的红,而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咫尺之外丧生。
她没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的大场面,害怕与颤抖几乎是出自本能。她怔怔地看着那滩血迹,恍惚中听到龙迦遇安慰的声音。
“别怕!有我在。”
龙迦遇护着她,看向那扇破碎的窗户,是有人从远处伏击打中了那名成员。
还不等他多想,枪声再次连续响起,紧接着西面墙上的窗户,一扇扇都被从外面击破,玻璃在空中爆裂碎落在墙边。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先前潜进农场的人正趁乱快速靠近过来。原本只有那几个混进来的人是不足为惧的,可眼下在对方火力掩护之下,已经成了不可忽视的威胁。
龙迦遇大喊:“陆勉!快去守住二楼!别让那些人趁乱混进去!”
二楼只有四人看守着莱斯和莉西亚,如果被人从高处潜入,莉西亚很有可能会被劫走,那将是十分危险的。
“好!”陆勉高盛应道,立即带人上了二楼。
郎岐靠在墙角,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成员,前面也响起了枪声,他随即从身后拽过重型机枪,直接驾到了窗口上,疯狂地朝外扫射,以此来掩护外面那些搏斗的成员。
机枪的子弹很快被打空了,郎岐掩护那些成员找到了掩体躲避,而自己却因为使用枪械消耗了大量体力,气喘吁吁地靠在墙根下。
房子的两面都受到了枪弹攻击,不少成员都受到了压制,更无法冒头还击。
尽管枪声连绵不绝,可龙迦遇还是能听到那些正在靠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他几乎能听清楚来人的数量。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桑亚村里L-hunter的人全都来了,其中也包括那名猎杀组的首领——摄影师。
忽然枪声停止了,世界骤然寂静下来,只留下耳内不住地嗡鸣,还有空气中难以散去的刺鼻硝烟。
外面响起一道男声,通过扩音器传播,略带嘲讽的语气在电磁声波的加工下,听起来是那样势在必得。
“哈喽,里面的朋友,我们之前已经在矿坑交过手了,很可惜那次我们没能见面。没想到缘分是这样奇妙,还能再次让我们相遇在此。”
“这次只要你们把雌鸟和那个女孩交出来,我就放你们安全离开!”
“现在我数五个数,如果你们同意就把门打开,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会把你们全都杀了,再带走她们!”
流畅的东方官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停顿片刻后倒数开始,“五……”
虽然看不到喊话的人,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L-hunter的摄影师。龙迦遇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笑着说:“这次可能真的要连累你了,害怕吗?”
“四……”
鱼漫舞抬起头看着他,第一反应是点头,随后又连忙摇头,“我害怕,但是和你在一起就没那么害怕了。”
龙迦遇淡然一笑,随之换上了全新的弹夹,准备和周围的人共同浴血奋战。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让鱼漫舞出事,因为他最不愿意牵连她陷入危险。
“三……”
他立即收敛笑意,正色道:“躲在我身后!”然后拉起鱼漫舞手。
鱼漫舞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回握住他,将已经上膛的手枪握在另一手中。
“二……”
龙迦遇和郎岐听到了,齐刷刷的枪支上膛声从远处传来。房子中的成员们已经各自找好了掩体,也纷纷将枪支取出上膛,准备随时给予对方回击。
“一……”
尾音还未彻底落下,双方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在你来我往的密集射击中,有些成员在交战中受伤,有的成员打空了弹药。同时使用枪械的副作用下,大多数成员都出现了体力不支。
此时只有龙迦遇和几名成员还在苦苦支撑,不多时恢复少许体力的郎岐拾起枪支,重新加入了战斗中。
在这样猛烈的战况下,鱼漫舞这样的用枪新手,完全没有还击的可能。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不给龙迦遇添乱,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他送她的银色手枪自保,或者成为他的弹药补给。
随着弹药渐渐消耗殆尽,房间里各处的火力也慢慢哑了下去。
龙迦遇手里的枪已经打空了,而外面的枪声仍旧连绵不绝,他冷静的对鱼漫舞说:“把枪给我!”
鱼漫舞反应过来,连忙颤抖着手把枪递给他,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可他不能分神,接过枪后没有一丝停留,立即向对方回击。
如今只有龙迦遇一人仍在反击,很快手枪里的弹夹也即将打空,他没有执着于恋战,而是停了火和鱼漫舞一起躲在墙角。
见房子里彻底停了火,外面的扫射变得更加猛烈,龙迦遇护着鱼漫舞,直到外面的枪声暂时停止。
他将手枪塞到她手里,“里面留了两颗子弹,一会儿我开门走出去,你就躲在人群后面找机会逃走。”
鱼漫舞哭着摇头,紧紧拽住他的手,“不行,他们要的人是我,你出去会死的。”
龙迦遇身上没有丝毫的颓丧,更没有为当下的紧急形势慌张,依旧云淡风轻,就连周遭的喧哗尘嚣都无法撼动他的淡然与疏离。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成员们,每个成员都脱力的靠在墙边,“这里每个人都牺牲良多,事到如今想要脱困,也总要有人牺牲。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你,要活着。”他慢慢松开了递枪的手。
“……”鱼漫舞看着他,用眼神无声的拒绝。
“你还有奶奶。”
鱼漫舞听后神情一滞,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四周的硝烟弥散,口鼻中充斥着强烈的刺激气味,可她还是嗅到他身上散发的香烛幽香,犹似置身清净庙宇。
她懂他的牺牲,也懂他的成全,她知道他不会抛下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伙伴,也不愿让她因此涉险,所以他宁愿用自己去争取所有人平安。
因为他肩负龙域的引渡使命,所以他有舍弃小我的慈悲与决绝。在这样的使命感和眼前的处境下,他无法做到两全,于是只有选择让她离开。
或许他的感情稍显冷清,可他的爱一定超脱了俗众。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他,所以她尊重他的抉择。而这一次,她与他面临的,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如果在这世上她是孤苦一人,那她一定会陪他赴死,并且是义无反顾。可此时她不能任性,更不能给他添乱,她应当学着他的样子,脱离俗念去爱人。
爱己,爱人,爱他,不拘泥于私欲去爱。
给他以尊重,也是给自己还能去爱亲人的余地。这是他在须臾之间为她思虑好的,又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做好的打算。
百般情意,千言万语,化作一吻,权当告别。
此刻午后阳光正明,悄然洒在二人身上,外界纵有诸般纷扰,都在这一刻默契静止。
窗外硝烟又起,他们在枪声中吻别。
这一吻又轻又快,恍若晨露之于花瓣,片刻的接触在炽明的日光下分离,短暂而无限美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以至于让龙迦遇愣在原地,是枪声唤回他的神思。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孩,近在咫尺的眉眼被放大,倒映着他深陷回味的脸。
他惊觉自己是在回味刚才那个羽毛般的吻,同时内心正在为此窃喜,他顿时感到羞愧难当,慌乱错开了视线。
外面枪声不止,而她的声音好似穿透了噪音,他依旧听清了她说的话。
“龙迦遇,我爱你。”
乱枪再次响起,流弹射中玻璃,坠落在地面碎裂迸溅,他连忙护住她,借着混乱紧紧拥抱,也借着响动叮嘱。
“鱼小舞,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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